第36章 古代(5)

林鐘坐下後,不複剛才怒氣淩人的樣子,面色冷淡,靜靜看着遠處晚梅林,似在賞花,好像餘光都沒有給段瑾一樣。

見他不說話,段瑾側頭看了眼段琛。

段琛目光一直在段瑾身上,見段瑾擡頭,修長指尖輕拂段瑾臉旁白絨絨的兔毛,低聲問道:“萬福寺的梅糕做的很好,清甜不膩,每年只有春分能有。你極少有機會吃外食,這梅糕可以試試,想不想去嘗嘗?”

男子眉目疏朗,本是風流薄情的外貌,看着少年的眼神卻極為專注溫柔。

少年面龐姣好,對男子的過分親昵并沒表現出半點不适。

林鐘面色不變,放在椅側的食指不煩躁地敲了兩下。

等了一會,見二人都沒有主動和對方說話的意圖,段瑾于是說道:“哥哥,這位就是我之前在車上和你說的那位林講師林鐘,博古通今,出口成章,講課講得極好。”

又對林鐘說道:“林講師,這是家兄段琛,今日帶我來萬福寺賞春踏青。”

原來是兄弟。

林鐘面色一松,身周寒氣消散不見,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拱了拱手:“原來是段給事中,久仰。剛剛多有得罪,還望勿怪。”

以林鐘的性子,這是難得的熱絡了。

段琛禮貌一笑,只說了句:“久聞林助教才學名遍京城。家弟頑皮,多謝林助教在國子學內照看。”

并沒有和林鐘多說的意圖。

三人坐在亭裏,明明互相認識卻沒人說話,空氣中都彌漫着尴尬。

段瑾想了個話題:“聽說萬佛寺求簽很準,今日有宗德大師為大家解簽,林講師可有去一試?”

林鐘淡淡看了段瑾一眼,“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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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解釋原因,好像不想和段瑾多說一句話一樣。

段瑾只好硬着頭皮又想了一個話題:“林講師怎麽未和朋友一起?”

林鐘覺得自己剛好一點的心情又變得煩躁不堪。

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是覺得他在這礙眼,想趕他走嗎?

林鐘冷冷看段瑾一眼,沒有回答。

段瑾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林鐘生氣了,覺得這個任務無比難做,委屈巴巴地敲了敲5654:【我實在想不到話題了,你幫我想一個吧。】

5654顯然對林鐘這個切片很不喜歡:“我查了人設偏離值,你接下來不和主角受搭話也不會崩人設。”

“那太好了。”段瑾松了一口氣,往哥哥身邊靠了靠,不再去找林鐘說話。

他有些恹恹,也不知道林鐘現在為什麽這麽冷傲了,他記得十歲的小林鐘很好說話的。

那時候段瑾身體好了一些,不用整日在床上休息,可以去室外走走。

小段瑾睫毛長長,眼睛又大又圓,烏發雪膚,已經可以看出長大後能有多招人。

因為一直生病,眉眼間萦繞着淡淡病氣,整個人有種脆弱感,讓人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碰都不敢碰一下。

那些皇子公主哪見過這麽好看的同齡人,都圍在段瑾身邊,只有林鐘獨自站在一邊沒有過去。

議完事的林父看見林鐘表情,問他:“你要去和嘉善公主玩嗎?我讓下人一個時辰後再來接你回家可好?”

林鐘抿了抿唇,段瑾身邊圍滿了人,他現在只能看見一點裙角,悶聲說道:“不去,該回去讀書了。”

話是這麽說,眼睛卻還往段瑾那邊看,腳也不動一下。

段瑾走了一會就累了,坐在秋千上,讓其他人不要管他,自己玩就好。

微風習習,陽光正好,段瑾靠在秋千藤上,閉上了眼。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力道,秋千慢慢晃了起來。段瑾回頭,一個面容精致的藍衫少年站在他身後,幫他推秋千。

藍衫少年對上段瑾目光,臉紅了紅,故作沉穩說道:“會不會太慢?要推高一點嗎?”

後面段瑾和林鐘越來越熟,段瑾發現林鐘雖然天天冷着臉,沒什麽表情,但其實很好說話。

于是就逮着林鐘禍害,總是撒嬌要林鐘背他。

段瑾那時候仗着自己年紀小,不要面子,撒起嬌來比現在還軟,每次都把林鐘甜的耳根通紅,二話不說就背起段瑾,要去哪就背去哪。

有次林父下朝,正巧看見自己兒子背着段瑾沿着宮牆走。

林父當時都以為自己眼花了,這滿頭大汗還傻乎乎在笑的人,真的是他那個三歲開始就一副小大人樣,不茍言笑的兒子?

天上隐約雷雲作響,不消半刻,亭外綿綿密密下起春雨,空氣潮濕起來。

段琛摸了摸段瑾的臉,低聲問:“會冷嗎?”解開鬥篷的繩子,把段瑾納入懷中。

“有點冷。”段瑾乖順地坐在段琛腿上。

春天一下起雨,溫度就仿佛回到了冬天。雨還沒下下來之前他就已經覺得有些冷了,此時坐在哥哥暖融融的懷裏,才停止冷顫。

段琛把他往裏抱了抱,确保他沒有吹到一絲冷風,捏了一下段瑾的腰,低聲問他:“聞什麽呢?”

段瑾一直在他脖頸處嗅來嗅去,輕微的氣流噴的他那一小塊皮膚發麻。

段瑾又聞了一下,擡起頭,在段琛耳邊小聲說:“哥哥是不是換墨了,怎麽有股烏木香,哥哥送我一塊好不好。”聲音軟軟,語速很慢,每次有求于段琛的時候才會這樣說話。

綿綿軟軟的聲音打在段琛耳膜上,哄的人渾身酥麻,恨不得什麽都答應他。

段琛眯起眼,過了一會兒身上那股勁兒才過去。

他垂眼看向段瑾,也不知道該懲罰他不分場合就招人,還是該誇他知道小聲對着自己說,不讓其他人聽見。

段瑾無辜的看着段琛,見他不說話,只是看着自己,以為哥哥舍不得那墨。

可那墨實在好聞,這麽好聞的墨肯定也很好寫,于是像小時候撒嬌一樣,摟住段琛的腰:“小瑾會好好練字的,哥哥送我一塊吧。”

段琛把人抱的更緊,用力揉了幾下段瑾的腰,微微吐出一口氣,聲音寵溺又無可奈何:“回去讓人送到你書房。”

“你們兄弟感情真好。”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林鐘突然開口。

段琛微微彎了彎唇角,“小瑾身體不好,突然下雨,怕他受冷染了風寒,林助教見諒。”

話裏說着見諒,卻又把段瑾往自己懷裏抱了抱,還用兜帽遮住段瑾的臉,不讓林鐘看見。

林鐘像沒看見段琛的動作一樣,不往段瑾身上看一眼,說道:“我帶了傘,可以讓段瑾先行去寺內廂房避雨。”

段琛看了一眼那把傘,大小只夠遮住一人,淡笑拒絕道:“多謝林助教好意,但我不放心家弟一人過去。”

“你們雖是兄弟,但其他人并不知你們身份,若是被人撞見在佛門淨地摟摟抱抱,怕是對你們名聲有損。”林鐘微微皺眉,顯然是不贊同他們一直抱在一起。

段琛笑了笑,鬥篷內的手揉着段瑾後頸,解釋道:“以往每每在觀雨亭賞雨,都是由我這樣抱着家弟。聖上見此,親口誇贊我們兄友弟恭,所以并不用擔憂被他人議論。”

觀雨亭是皇宮內一景,平時平平無奇,但每當下雨時,坐亭內往外看,整個禦花園都變成水墨畫一般,乃是奇景,但除了皇室人員,其他人并無緣得見。而段琛這說法,倒像是經常和段瑾去觀景。

林鐘眼前閃過段瑾的臉,同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同樣精致小巧的面龐。

段瑾……

思維像被什麽東西突然制住。

林鐘神色忽然一斂,鄭重問道:“令弟幼時可居于宮中?”

段瑾被暖意包裹,本來都昏昏欲睡,聽見林鐘這麽問,吓得在段琛懷裏坐直了身子。用力掐了一下哥哥的腰,朝他微微搖頭。

可千萬別把他小時候被當女孩子養的黑歷史說出去啊!

段琛被他掐的一僵,唇角淡笑差點維持不住,用力打了一下段瑾屁/股,讓他別再鬧騰。

對林鐘說道:“林助教說笑了,臣子之子如何居于宮中?是皇後娘娘思念家人,召我和家弟進宮陪伴。”

林鐘皺眉,還想再問,一個侍衛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嘴裏喊着“段大人在嗎?”身上短襟滿是泥點,濕了大半。

“我是段琛,不知何事如此匆忙?”段琛招了招手。

“段大人安……”侍衛行禮,“邊關有急報送來,聖上招您進宮議事,三品以上的大人都被召了。”

段琛皺眉:“可知具體何事?”

侍衛搖了搖頭,傳話太監并未和他說明。

又愧疚說道:“下官來時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沒事,但帶來的傘折斷了,大人用小人的傘吧。”說着,把傘遞給段琛。

段瑾擡頭看天,這雨雖然不大,但又細又密,淋着雨到山下渾身都要濕透,而且春天又是時疫高發期……

段瑾側頭看向林鐘,不知他是否願意把傘借給哥哥……

從侍衛跑過來開始,林鐘就一直看着侍衛,好像餘光也沒有分給段瑾。

此時被段瑾求助似的一看,低頭咳了一下,說道:“傘借你們。”

段琛接過傘,卻沒放開段瑾,思考了一下,對侍衛說:“我先把家弟送回家,你在這等我。”

段瑾趕忙搶過他的話:“哥,正事要緊,你趕快去吧,給家裏傳個話,讓奉壹來接我就好。”

段琛是給事中,并不是兵部的官職,卻連他都被招進宮了,可見事态緊急,他可不想哥哥因為自己誤了大事。

段琛還在猶豫,皺眉不語。

“我會照顧好令弟,把他安全送回國公府上,段給事中放心。”林鐘突然說道。

段琛看了他一眼,林鐘斂眉,神色淡淡。

侍衛看見他們僵持,忍不住又催了一聲。段琛只好對林鐘說道:“那拜托了,多謝林助教。”

“客氣。”「作話」等會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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