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古代(14)
第二天一早,白藏帶着寫的最好的十張橫線往段瑾那邊走。
昨天小少爺賞的藥他沒舍得用,趴着睡了一晚上,早上醒時背上鞭傷火辣辣的腫了起來,還有點胸悶氣短。
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小少爺,那點不舒服就被白藏抛到九霄雲外,立馬神采奕奕起來。
可沒想到腳還沒踏進段瑾的別院,就被門口守着的奉壹攔住了。
“小少爺有令,讓你在自己房內閉門思過。”
白藏仿佛被人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那點喜悅和期待半點也沒剩下,後背被竹條鞭打的傷口也疼了起來。
像是突然知道被主人遺棄了的大狗一般,迷茫了一瞬,神情竟有些可憐。
但也只是一瞬,白藏面色随即就陰沉下來,俊美的眉眼間快要壓抑不住冰寒。
他還以為段瑾昨天晚上去他房裏,和他說話還給他送藥是原諒了他,允許他繼續跟在身邊。
沒想到段瑾不僅打定主意這三天不見他,還又把這礙眼的家夥調到身邊。
三天後小少爺身邊還有他的位置嗎?
看白藏這臉色,奉壹以為白藏是因為挨了罰,記恨上了段瑾,覺得這人未免有些不識好歹,但嘴上還是勸慰道:“小少爺覺得你是可造之才,才教你規矩,這三天你好好養傷,學學府內軌跡,日後不要再魯莽行事了。小少爺一向對下人寬容,表現得好了會有賞的。”
若是勸了不聽,就該讓他離小少爺遠點了,小少爺身邊可不能養會記恨主人的毒蛇。
白藏臉色好了一些:“小少爺誇我是可造之才?”
當然沒有……
段瑾甚至都沒提過白藏。
但此時不好告訴白藏真實情況,奉壹繼續勸慰道:“小少爺覺得你是個好苗子。快回去吧,小少爺還沒起,別吵到他了。”
白藏周身兇狠的戾意蕩然無存,本就挺拔的脊背挺的更直。
但又想到,段瑾很少和他說話,甚至有時他主動說話段瑾也不會理,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冷着臉的高高在上的小少爺固然讓他着迷,但知道段瑾會和其他下人閑聊,白藏心裏就酸的厲害,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殺了,讓小少爺說出的話語只他一人能聽。
白藏微沉下臉,皺着眉說道:“我回去了。小少爺喜靜,你別和他說話吵他。”
奉壹:?
他伺候小少爺十多年,小少爺什麽性子還要這個跟在小少爺身邊不到兩天的人教?
對白藏度日如年的三天,對段瑾而言就像一眨眼的事,很快就過去了。
畢竟他每日的行程都差不多,無非就是上課習字背書睡覺。
平靜生活中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林鐘。
林鐘沒再來煩擾過他。
但夾着注釋的古籍孤本,新穎有趣的話本故事,妙筆生花的山水游記。
每一本都找的是合段瑾喜好的,每一本也都沒署名誰送的。
段瑾拿着書去還給過林鐘,讓他不要再送了,林鐘沒說什麽,只垂着眼睫默默收了回去。
第二天段瑾卻能在桌上看見各處都更為精妙的書籍。
還了幾次段瑾就不做無用功了,他收下了這些書,看完之後就放在了崇志堂裏的書架上,讓其他同窗也可以翻閱。見到林鐘時沒給過林鐘好臉色,更別說和他說話。
盡管如此,林鐘近日以來消沉的神色還是好上了幾分,他的同僚們也終于不用在備課雅室裏日日如座冰窟。
三天禁足一到,白藏一大清早就去了段瑾那處,卻又被侍從攔下,讓他回去等着,小少爺傳喚了才可以過來。
白藏焦急地在房裏等了一上午,快到未時時,才終于有人來通傳小少爺召見他。
今天是國子學的休沐日,段瑾午膳用得有點多,小肚子都圓圓的凸起來一點,正卧在榻上打盹曬太陽。
聽見有人推門進來,段瑾半睜開桃花眼,懶洋洋的看了來人一眼,又合上眼睫。
白藏被這一眼骨頭都要看酥了。
梨花木制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徐徐春風吹進屋內。今年暖春來的早,段瑾房內此時只留了一個暖爐。
白藏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覺得熱。
白藏走到榻邊,發現段瑾曲着腿,把腳放在了榻外。
這不是一個舒服的姿勢,而且腿曲久了會麻。
白藏托起段瑾的腳踝,輕聲說,“把腳放上去好不好?這樣睡腿會麻。”
段瑾沒睜開眼,聲音包含困意:“髒……”
段瑾在室內穿的是特質的軟布鞋,又軟又暖,包裹着段瑾的小腳,怎麽看怎麽可愛。
白藏沒忍住,隔着鞋子摸了一下段瑾的腳尖,然後欲蓋彌彰地去看鞋底。
鞋底白白的,別說髒了,灰都看不見,比很多人的衣服還幹淨的多。
——因為在地上走過,所以不能上榻。
嬌生慣養……
“那把鞋脫了好不好?”白藏聲音更輕,輕柔的解開鞋側扣帶,卻被踢了一腳。
段瑾踩住想脫他鞋的手,微微皺眉:“冷……”
那聲音卻還在吵他睡覺,又低又啞,壓抑着什麽,急切地哄道:“不冷的,小狗不會讓主人冷的。”
鞋襪被脫掉,還沒感覺到冷,就貼上了暖烘烘的東西。
腳下觸感又滑又硬,還好像有溝壑,凹凸不平的。
段瑾疑惑地踩了一腳,那讨人厭的吵人聲音悶哼了聲,摸了摸他的腳踝,聲音低的像胸腔裏發出來的,“別踩。再踩小狗就忍不住了。”
為什麽不能踩?段瑾疑惑。
不過那聲音實在吵人,腳下暖烘烘的觸感倒挺舒服,段瑾調整了下睡姿,沒有和他計較。
這午覺段瑾睡的好又不好。
好的是他的腳像踩着的熱水袋,暖乎乎的,而且越來越熱,讓一向四肢冰涼的他睡得很舒服。
不好的是他一直在做稀奇古怪的夢,夢裏他被猛獸盯上了,卻動不了,猛獸的視線來回游移在他的臉和腳,兇狠地像想把他整個活活吞下,明明很急躁了,卻又遲遲不撲上來咬他。
一開始段瑾還有些緊張,後來發現猛獸只是盯着他看,并不敢上來咬他,也就無所謂了,頂着猛獸吃人的視線躺平睡覺。
不設防的嬌憨睡顏讓猛獸的眼神更兇。
猛獸摸了摸胸前白皙纖瘦的腳踝,忍得額角青筋都在跳。
段瑾醒來的時候,才知道腳下又硬又熱的東西是白藏的腹肌。
白藏正規規矩矩地跪在榻上,解開了上衫,露出了精壯的胸膛,環着手臂抱着段瑾的腳,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段瑾雖然沒有過腹肌,但他知道肌肉平時都是軟的,不知道為什麽白藏的腹肌觸感這麽硬。
難道這也是世界主角的金手指之一嗎?也不知道這個金手指有什麽用。
段瑾抽了抽腳。
段瑾腳一動,白藏手臂抱的更緊,過了一會才松開了些,擡頭看向段瑾。
“主人醒了?”
聲音啞的像被砂紙磨過。
不僅聲音啞,白藏雙眼也紅的厲害,不僅瞳孔轉變成暗紅色,眼白也爬上了血絲。
段瑾被白藏用奇怪眼神盯着,夢裏那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又出現了,皺着眉用力把腳抽回來,吩咐道:“去倒杯水。”
白藏的視線從段瑾開合的紅唇移到白皙的腳背,雙眸紅的更厲害。
在段瑾不耐煩之前,白藏弓着身子去倒了杯溫水交給段瑾。
段瑾睡的口幹舌燥,咕嚕嚕一口氣就把水喝光了,把杯子還給白藏的時候,看見白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唇,一臉段瑾看不懂的奇怪神情。
是他喝太快,唇角沾上水漬了嗎?
段瑾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
又粉又嫩的舌尖一閃而過,掠過殷紅的唇角,說不出的誘人。
白藏瞳孔微縮,目光更熱,臉上的表情更為奇怪。
段瑾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表情,硬要說的話,就像在沙漠裏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突然見到了水。
段瑾以為白藏也渴了,他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于是說道:“渴的話自己倒水喝,把衣服扣上。”
白藏來國公府後,因為吃好睡好,身高是一天長一次,量身做的衣服沒幾天就小了,露出手腕腳腕。
所以之後給白藏做的下人服都大了好幾號,此時衣角垂在大腿上,鼓鼓囊囊一大團。
又不是山野村夫,這樣穿衣服成何體統。
“是。”白藏背過身,把上衫扣好,卻沒把衣角塞進褲子裏,背也不像以往那樣挺直。
段瑾狐疑地看了白藏一眼,白藏心虛的避開了視線。
怎麽奇奇怪怪的,渴了也不去喝水。
段瑾懶得細究,讓白藏把這幾日練字的成果拿過來過目,點出了不足,然後問道:“鞑子近年一直侵犯我國邊城,若給你一支千人軍隊,你當如何守一城?”
白藏愣了一下,沒想到段瑾會突然問這種問題,思考了一會後回答道:“鞑子都是騎兵,擅野外作戰卻不擅攻城。我會緊閉城門,讓士兵輪流置于城牆,鞑子攻城時用熱油巨石防守。”
段瑾點點頭,又問道:“鞑子若是先攻其他城池,然後驅使其他城市的百姓來破你的城門,你當如何?”
若動手,殺的是本國百姓,若不動手,早晚會被破城。
就算能守住城,那些百姓也會被鞑子或脅迫或洩憤地殺掉。
白藏默然不語,心裏想的是他們死了與他有何關系,只要能保證小少爺安全無虞就行。
但他不會在段瑾面前這樣說出來。
段瑾不知道白藏的想法,繼續說道:“所以,即使有能守一城的兵,也難以守住一座城。只有能調度所有士兵的人整合好軍隊,帶領所有士兵共同抗敵,才能把鞑子驅逐出去。我管調度所有士兵的人叫總司令。總司令軍事思想越優越,獲勝的幾率越大。”
段瑾翻身打算下榻,白藏自覺跪在地上,輕輕扶起段瑾白玉般的腳,幫他穿上鞋襪。
“嘶!”段瑾突然痛呼一聲。
“怎麽了?”白藏急急問道。
段瑾擡起腳,皺眉看了看,“這裏有些疼,可能不小心蹭到哪裏了。”
白藏也側過頭去看,只見那白皙伶仃的腳踝骨皮膚紅了一片,像是遭受了什麽虐待。
“算了,先不穿襪子了。”段瑾赤着腳走在地毯上,在書櫃裏找書。
白藏目光下移,那片紅痕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突兀,勾的人恨不得把那雙腳抱在手上,順着紅痕慢慢舔舐。
他喉結動了動,粗糙大手藏在後背。
他只是趁小少爺睡覺時輕輕摸了幾下,也太嫩了。
真是嬌氣得不行。
看來手養光滑之前只能用舔的了。
用舌頭的話應該就不會傷到小少爺嬌嫩的皮膚了。
段瑾拿出一本書,随手打開一頁,書裏字跡清逸潇灑,是他自己的手稿。
“用的都是大白話,也有斷句,對你而言應該不難看懂。”
白藏點點頭,又皺眉問道:“主人為什麽要教我這些?”
段瑾翻書的手一滞,當然是為了讓白藏以後率兵一擊制勝,把鞑子趕出中原,然後立下軍功,恢複皇子身份班師回朝。
世界資料裏林鐘也這樣教過白藏,那時候白藏并沒問原因,而是教什麽就學什麽,甚至不教也會主動去學。
白藏從來不是會屈居人下的人,暫時的蟄伏只是為了韬光養晦,蓄積日後翻身的力量。
不過段瑾沒法把原因告訴白藏。
他唇角微勾,微微彎起桃花眼,嬌縱又任性:“當然是為了好玩。限你三日內盡數背下,然後我會檢查。若是沒背下來,就自己去領罰吧。”
這本手稿是段瑾從5654那裏借了很多資料彙總而成,足有三指之厚,裏面的軍事理論又多又新穎,遠遠超出了古人的認知。
便是讓常年背書的國子學學生來背,背個十多日也不一定能全背下來,何況對只識字的白藏而言。
還只給了三天時間。
又像是想教白藏,又想只是找個理由刁難白藏。
“下去吧,這本書不可讓他人看見。”段瑾擺了擺手,他要開始做今日功課了。
白藏覺得今天自進小少爺房裏開始,就一直在被小少爺勾,勾得滿身火氣,恨不得跪在小少爺腳邊求他踩一踩自己,或者給他親一親。
甚至還對他笑。
看見段瑾彎起眉眼對他笑的時候,白藏覺得自己魂都被勾沒了。
白藏回到自己房裏,心跳還是又快又急促,滿腦子都是段瑾最後那個笑。
甚至夢裏都是。
夢裏小少爺躺在榻上檢查他背書,見他背的好,桃花眼彎了彎,把腳放在他懷裏,賞他捏腳。
白藏渾身熱得像燒起來,都克制的不行了,還不敢用力,生怕把小少爺捏疼。
只覺得要是能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就好了。
哪怕永遠只是主仆也沒關系,只要能讓他一直待在小少爺身邊。
醒來的時候月亮還高懸空中,白藏狼狽地換了裘褲,然後精神抖擻地點起蠟燭開始背書。
「作話」大家新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