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老婆終于在十歲上了一年級
很快,裴樂入學的事情敲定了,就在鎮上,從小學一年級開始讀。
裴樂就激動了那一天,一天完了他依然該幹嘛幹嘛,種種跡象表明裴樂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名字已經到了程易家的戶口本上而對程易有半點懈怠。
這種淡定程度已經到了程易除了知道裴樂哭了兩鼻子其餘的事情程易壓根兒就沒發現。
只不過從這天開始過後,裴樂突然覺得自己變得成熟了很多,在日複一日不斷循環往複的人生中,裴樂深受思維困惑,他一度認為擺在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無法改變又不願擺脫的現實。
在流浪過程中咀嚼了好幾個月人生,對于歸宿兩個字裴樂有一種發自本能的需求欲望。
血緣對裴樂的抛棄在他心裏埋了一顆炸彈,他腦子時常出現一種滴滴滴的聲音在一遍一遍的提醒他,與時間為伍,與狗搶食還不一定能搶過的日子可能明天、甚至是下一秒都有可能發生。
幾年來,裴樂的神經一直緊繃,每當他在夜裏沉睡時,他媽死時的樣子就一直在他腦子裏盤旋不下,仿佛是在提醒裴樂他是一個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會接受的拖累。
裴樂沒忘,沒敢忘,他很感謝他媽不厭其煩的出現在他的夢裏,把他禁锢在一個名為流浪者的稱謂之中。
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轉眼又快到了秋風送爽金桂飄香的季節,九月的天氣依然熱的腳都不敢下地,程易身穿白色背心,黑色短褲,腳上踩着一雙藍色的涼拖鞋,騎着那輛關鍵時候總喜歡掉鏈子但這次居然沒掉鏈子的自行車一路叮鈴哐啷的把裴樂送到了學校。
到了學校門口,到處都是送小孩子過來的家長,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不想讓自己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相對于程易連一雙腳指甲蓋都被灰塵美了甲的裝扮來說,程易都懷疑自己來的不是學校而是選美現場。
程易撇撇嘴,壓根兒沒覺得是自己太土鼈才顯得別人比較洋氣。
送完裴樂程易就要接着去工地,對于穿着打扮程易一向秉持着不露就行的原則,那件老頭兒背心洗的都發黃了也沒能擋住程易喜愛它的決心。
裴樂從後座上下來手緊緊的捏着書包帶子,面癱着一張臉頗有些高貴冷豔的掃視了一下周圍,各種小東西突然在今天全都聚集在了一起,說話叽裏哇啦亂做一團,也就是裴樂沒瞎,要瞎了他估計得以為自己身邊圍了一群日本鬼子。
這裏比程易的臺球室要大,人多的跟災難現場一樣,各種聲音從燥熱的空氣裏傳進裴樂耳朵裏,裴樂難受的一個頭兩個大,他不由的就把腳步往程易旁邊挪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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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門口還有不少小攤兒,就直白的擺在那裏,每個攤位旁邊都或多或少站在一群人,小零食,小玩具,還有各種學習用具,海報,貼紙,應有盡有,程易眯着眼掃了兩圈看見了在一處攤位面前買辣條的趙日天。
“小趙……”程易一只手把着車頭,另一只手跟個大爺似的一揮,“過來。”
趙日天轉頭一看,趕緊扔下一毛錢給攤位老板快步跑到了程易身邊。
“易哥!”小趙手上的辣條一甩一甩的,裴樂內心嫌棄極了,生怕趙日天把辣條上面的油甩到他身上。
人太多,蜂擁而至的熱浪簡直把裴樂心裏那一絲期待直接曬蒸發了,他現在是真覺得來讀書還不如在程易的臺球室裏坐着看家,那種等程易回家的感覺一度讓裴樂認為這世界上最讓人期待的事情就是等待。
一種情緒太過明顯的時候與之相反的東西出現時讓人感到恐懼不快的思維就會乘以二。
程易交代了趙日天幾句,無非是讓他好好帶着裴樂,學校裏裴樂就他一個熟人,兩個人要互相幫助互相扶持,還有就是別讓裴樂在學校裏讓人給欺負了。
趙日天聽的一臉認真,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的立場,可心裏完全就不是這個想法,別說現在裴樂十歲,那就算再年輕點兒,八歲的時候揮着菜刀決戰的那股勁兒這學校裏也沒人敢惹他。
畢竟小趙八歲的時候還在尿床。
“易哥你放心,樂哥就交給我了!”趙日天把辣條塞進嘴裏拍拍胸膛保證道。
“嗯,可以,陣勢很不錯。”程易滿意的點點頭又從兜裏掏出來了一塊錢塞給裴樂。
他無意之間看見裴樂的眼睛一直往趙日天的辣條上面瞟,想着裴樂應該是饞了。
“樂兒啊,你跟着你小趙弟弟,一會兒讓他送你去教室,”程易安撫似的拍了拍裴樂的肩膀,“要是有什麽事兒就告老師知道嗎?”
裴樂捏着一塊錢怎麽想心裏都不是滋味兒,腦子裏就像有兩個小孩兒在打架,一個說讀書才有出路,要想讓你哥過上好日子,讀書是唯一能讓你把奮鬥時間縮短到最短的捷徑,一個說讀書幹什麽?不讀書照樣有別的出路,三百六十行,還能行行都出武大郎?
裴樂想跟着程易回去,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程易想讓他讀書,想到這裏裴樂面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自己不想離開程易,一刻也不想,這裏雖然到處都是人,可裴樂知道只要程易一離開,這裏立馬就會空曠的連一絲程易的味道都留不住。
這個想法一出來,裴樂他媽立馬又進了他腦子。
“哥……”裴樂嘴唇動了動,聲音細若蚊吟。
能說什麽?我不讀書,我腦子太笨,與其在這方面浪費錢還不如讓我跟着你混?
裴樂覺得當個混子沒什麽不好,至少在他心裏,對于程易這個混子他是崇拜且敬佩的,他認為,程易是一個非常成功的混子,因為程易朋友很多,多得跟螞蚱一樣,走幾步就能踩到一個,能混到這種程度,除了成功裴樂想不出來別的詞來形容程易。
“行了行了,我該走了,”程易伸手揉了一把裴樂的腦袋,“記住我說的話,再晚點兒我該趕不上老王的拖拉機了。”
自由潇灑,來去如風。
還沒等裴樂反應過來,程易已經騎着那輛快散架的自行車叮鈴哐啷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