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胸口的異樣只是一晃而過，進藤光旋即就被棋着所吸引，将這莫名其妙的心動抛卻腦後。
兩個人的盲棋越下越精神，進藤光幹脆抽身去書房端了棋盤。
較量直到淩晨才休止。
就一着争議開始，延伸出各種有趣的可能，塔矢亮慶幸之餘，又為父親感慨。
自己何其之有幸，能夠認識他，在通向神之一手的一路上，攜手同行，哪怕跌倒，勢必也不會孤單。
進藤光倒沒想這麽多，他再度感慨着彼此的差距，塔矢亮這個家夥，到底還要把自己甩離開多久，一年，兩年，還是——
突如其來一陣難過的感覺，擊中了他。
盤旋在心頭，久久不能揮去。
進藤光只以為是熬夜的疲憊，簡單收拾了一下棋盒，他倒頭開始呼呼大睡。
倒是塔矢亮靜靜端詳着他的睡顏，竟是睡不着。
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呢喃着什麽，依稀是聽不清。
但身體被聲音所控制住般，不再聽任自己使喚，只慢慢慢慢地，往前傾。
那聲音漸漸擴大：再一點，就可以碰到了。
那麽地可信：他不會知道的。
那麽地可親：就一下。
他的嘴唇，也是無意識重複着同樣的話：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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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着沉寂，平常都能夠故意忽略的念頭，随着貼近越來越膨脹。
貪婪地吸收着他越來越壓抑不住的心情。
不可以。
理智在說。
絕對不行……
只是隔絕了十萬八千裏的聲音，如此渺小。
這一時瘋狂的念頭。
他怎麽可以……
正是沉睡前的一陣迷迷糊糊中，進藤光察覺有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龐。
有點癢。
他伸手撓了一撓。
貼近到已能用舌尖描繪出對方唇線的距離。
塔矢亮的心髒在此生中不能跳得更劇烈。
偏偏，進藤擡起手！
心髒瞬間一滞！
猛然跳空！
竟然，停了一拍！
胸口頓時傳來撕裂般的苦楚。
他克制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
“嗯？”
進藤光睡眠挺淺，不然也不會跟社過不去。
察覺身邊有聲響還在迷糊着怎麽回事，随着呻吟聲在耳廓中越發清晰，他這才想起來，塔矢亮躺自己身邊呢。
一睜眼他就給吓到了。
塔矢亮面色白如薄紙，一手緊緊捂住胸口，那一處睡衣在他手中幾乎不成模樣。
進藤光大驚，整個人驟然被冰水激醒，“塔矢亮你怎麽了！”
塔矢亮喘不過氣，他的心髒一下跳，一下停。
血液逆流，連指尖都是青紫。
進藤光腦子一片空白，呆坐在原處，這一刻手足俱是發涼，不知所措！
他他他……
塔矢亮看起來像是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
腦子裏突然跳出一個詞——
該說學校安全教育得好麽？
這種情況，進藤光果斷一秒鐘也沒再浪費，毅然決然，一把按倒了塔矢亮。
塔矢亮睜得滾圓的雙瞳中的倒影，越來越近。
直至完全貼合！
兩個人貼合的唇瓣，是如此的炙熱滾燙。
塔矢亮懷疑那邊已燃起了無形的火。
他不再關注自己那愛跳不跳的心髒。
而是眼前。
這如夢似幻的場景！
“呼吸啊！！”
少刻，進藤光拉開彼此距離，看着身下塔矢亮簡直就是傻了吧唧地瞪着自己，僵直的身子更是一動不能動，急得上了火。
他雙手交錯，重重按了幾下對方的胸膛。
再度俯身。
唇與唇相貼。
又是一陣溫暖濕潤的氣流。
等進藤光頭昏腦脹地坐在床邊喘氣時，已是清晨七時。
人工呼吸不是一個人能做的啊。
他自己都缺人工呼吸了！！
反倒是那個病人，如今臉色紅潤眼睛發亮地坐在他身旁，撫着他的背，擔心地問他，要不要喝點水。
進藤光嘀咕了一聲，塔矢亮沒聽見，端了水，擱在手裏喂他喝完了，這才輕聲問，“怎麽了？”
從剛剛開始便是這般，生怕大一點聲能驚動什麽似的，款款低聲。
“我說啊，”進藤光吧唧吧唧嘴巴，把最後幾滴水舔下去，“塔矢亮你的肺活量也太好了！我都喘不過氣來。”
幸虧先緩過來的塔矢亮，嗯，有樣學樣地，反度了幾口氣給他。
他自己這個做人工呼吸的，竟然會在最後缺氧缺到眼前浮着一片黑白網點！
這番折騰後進藤光是睡不着了，他看着塔矢亮，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又心律失齊。
塔矢亮勸了半天，見他堅持要自己去醫院，嘆了一口氣，還是答應了。
明子夫人接到電話，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小亮怎麽了？”早在行洋病發的時候他就去做過檢查，心髒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啊！
進藤光站在走廊，吸着可樂道，“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喘不過氣來，好在我機智！”
他balabalabala一通說，把明子夫人感動得眼淚汪汪的，說定了下午來司機把他們接回家，這才挂了電話。
那邊給塔矢亮做檢查的醫生也是一臉無奈，因着塔矢行洋的關系，彼此相熟，又是長輩，說話自然不留餘地，“亮君的身體，自己也清楚，外面這個孩子冒冒失失地是不知情，你怎麽也跟着來湊熱鬧，”
塔矢亮的臉上不知是熱的還是給他說的，微微泛紅，“是……”
進藤光一路上那個噓寒問暖，他自己也意志不堅定，所以……咳。
将錯就錯不是挺好？
成田搖了搖頭，現在的孩子啊，心思麽千百萬，他們是老了，看不懂了。他把病歷本合起，遞給他，“倒是行洋，前陣子通電話，在中國的感覺，挺不錯啊。”
塔矢亮恭恭敬敬接過病歷本，颔首，“是。“
成田醫師看了看他，忍不住又要說教，“你也是，年紀輕輕，不要仗着有資本就熬夜，看看——”他指了指對方眼下一團淡淡的烏青，“棋士最重要的，不就是你們的身體？”
塔矢亮又稱是。
成田看他一句句回得心不在焉，氣得無語，只得揮手送客。
塔矢亮出來時，進藤光坐在長椅上都快睡過去了。
腦袋一點一點的，偏偏又忍着不閉眼，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愛。
他輕手輕腳走開，去了自動販賣機，買了熱奶茶回來，往他臉上一靠。
進藤光一擡眼，卻是先打了一個呵欠，也沒客氣，接過打開的奶茶一通灌，“唔唔唔。”
塔矢亮再自然不過地摸着他的背，“慢點喝，又沒有人跟你搶。”
進藤光放下杯子，舒了一口氣，“做個人工呼吸怎麽這麽渴啊。”他都喝了兩大杯水下去了喂。
塔矢亮盯着他唇邊那一圈奶漬，深以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