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進藤光被緒方吓了一跳，緒方何其不是被他反刺激了一把。
小師弟摔到骨裂，師母居然還把親身兒子擱在一個一天到晚以拉面度日的小子手裏，之前麽想想到底還有明子夫人與家政雙管齊下幫襯著不至於差到哪裏去，可現在夫人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天知道現在是何等狼狽的模式。
他絕壁不是來幸災樂禍的哈，就是想問問小師弟有啥需要幫忙的，雖說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不是他的職責，但是道義上譴責一下進藤光也是可以的嘛──
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活得這麽滋潤，啧啧。
緒方看了看大爺樣坐在沙發上吃水果的小師弟，又看了看廚房裏忙進忙去的進藤光，不由長嘆一聲，人不可，貌相啊……
塔矢亮被他看得又是窘迫又是惱火，他是在骨頭恢複期，不便動彈怎麽了！怎、麽、了！
緒方老神在在地收回了自己露骨的打量目光，“……你們住在一起，也能讨論棋局，想來也是不無長進吧。”
話是這麽說，塔矢亮卻難得心虛起來。
長進是有的，但是不是圍棋領域的嘛──
真不好說……
原因也很簡單，他們吵架又升級了。
之前吵完了好歹還有個緩沖期。
現在呢？
當然可以繼續對對方的看法不屑一顧，吵得厲害了進藤也能摔門而去，可過了不久就讪讪地回來了，手裏還拿了下面小賣部的兩根冰棍兒。
緩沖期是沒有了，這麽吵一次，尴尬一次，也不是事兒！
問題是，進藤光不、開、心！
Advertisement
雖然早就知道進藤與自己一般，将棋盤上的他與生活中的他當做迥然不同的兩個人，絕壁不會繼續将他當仇人看待，但塔矢亮心裏就是不舒服。
他覺得讨論沒必然夾槍帶棒的，好好地說，不行麽？
不得不說戀愛這件事帶低的不單是一個人的智商，還有一個人為人處世的底線。
這會已經在糾結，要不要就進藤光那一手靠争論一番。
塔矢亮想想麽還是算了，吵了又能改變什麽，除了讓進藤一肚子氣？
大不了以後自己就這手多損他幾次，他自然而然就明白過來了吧。
進藤光端了茶與茶點出來，擱在緒方面前，待客的主人姿态十足，可一出口就是抱怨，“緒方先生就不能稍微早一點過來嘛！”
緒方：“……………………”
俺跟乃，好像不熟呗？
塔矢亮果斷把剛剛的糾結抛之腦後，立馬就是指責的口吻，“你說的這叫什麽話！”
進藤光不滿道，“本來就是啊，跟明子夫人一起來的話，剛剛的茶點就不用收拾了，诶，明子夫人都沒有動過幾口就扔掉的糕點，啊啊啊，還是你從福田屋排隊買回來的，感覺好浪費诶！”
塔矢亮猛地就是心中一甜，臉上自然而然地就帶起了笑容，“這叫什麽話呀。”
緒方：“……………………”
沒錯，這是同一句話！但小師弟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快就變臉？
緒方微笑道，“沒關系，我過來不是用茶點的。”
進藤光：“哦，那就是留下吃晚飯了嘛，塔矢，你師兄愛吃點啥呀？”
塔矢亮猶疑地以目光示意：好像我師兄的意思，不是這個？
進藤光眨了眨眼睛，一臉的蠢到深處自然萌。
塔矢亮立馬表示，大師兄怎麽不是要留下吃飯呢，大師兄就是想吃飯！對吧！大師兄！
緒方：“………………………”
緒方咳了兩聲，煙瘾犯了，這會喉嚨有點癢，便從口袋裏拿出一顆喉糖，剝開慢慢吃。
他才沒有那麽無聊，跟兩個孩子計較！
進藤光看了看他，又把茶點往塔矢亮的方向推了推，“緒方先生喉嚨有點不舒服，不能吃甜點，塔矢你吃掉吧，你買的，到現在都沒碰過一塊呢。”
緒方：“…………………………”
我喉嚨不舒服不代表我不吃！你不能這麽無視我的存在！
等他回神，發現自己手心只剩了半個抹茶團子。
……對，我不能計較。
他慢條斯理地把剩下半個吃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這才恢複到之前的狀态，“這次來，是偶爾看到進藤在本因坊淘汰賽落馬的那一局。”他微妙地強調了一下偶爾這個詞。
不然讓人知道他這個三冠王在意一個連頭銜循環賽都進不去的小孩，還不教桑原那個老家夥笑掉大牙？
塔矢亮：“呵呵。”
緒方忍住自己的神色，卻忍不住腦門上直跳的青筋。
進藤光傻乎乎地問，“塔矢，你喉嚨也不舒服了嘛？要不要問緒方先生要點喉糖？”
塔矢亮擺了擺手，說到這個，他也有疑惑，“本來可以續上的氣，為什麽不去接，明明伊角并不是會讓你苦手的類型啊。”
進藤光心想你們兩個師兄弟，抓著痛腳有完沒完，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呀！
他支支吾吾了一會，見兩個人不單沒有絲毫眼色不提，倒還追根問底了，一狠心，終於說了出來。
“我當時覺得能贏，就沒有算那塊的氣夠不夠長……”
說到底還是他輕敵了，在森下的研讨會上也有讨論過這一局，不過沒有一個人提出來，大抵都跟自己一樣，作出了似是而非的判斷啊。
要不是之後被秀英提了一句，他也不會回頭去算。
诶……
如果是塔矢的話，憑他的計算力一定在分秒內就計算出來了。
自己的定式不如他就算了，結果在算力方面也……
接下來的時間裏進藤光都陷入了相當的低潮中。
緒方過來提點他這一句，也算是一時的好奇，他以為進藤有其他的著力點，畢竟這個小家夥常常會有非常精彩的閃光點讓人眼前不由一亮，如同幼獅賽中足以起死回生的那一著，可完全沒有想到答案會如此簡單。
竟然能吃下的一塊地，因為他沒算，就白白送給了人家。
這哪裏是一位棋士該有的态度！
於是乎進藤光也那個功夫再自怨自艾，光顧著怎麽在塔矢門下大師兄與小師弟的炮轟中保存全屍了。
接下來這一晚他自然也沒那麽快睡著。
翻來覆去，無非是影響到枕邊人。
塔矢亮擰亮了臺燈，“怎麽？還在想那一局？”
進藤光抱著被子，一臉郁悶，“本來都不懊惱了，結果緒方先生這麽一說，诶。”
塔矢亮試探地伸出手，在他腰上輕輕一搭，“緒方先生也是好意。”
進藤光想想也是，人家閑著沒事幹，過來提醒自己，自然是好意咯。（緒方：…………面無表情吃喉糖。）
他低聲說，“塔矢就不會犯這個錯誤。”
塔矢亮想了想，“我也在名人戰循環賽中征子失誤過，當時好像中了魔，居然怎麽都看不出來。”
進藤光想起來了，那是他去年最接近挑戰坐席的一次機遇。
錯過的心情，想必比自己更甚。
他也安撫地，伸出了手，搭在了對方的肩上。
兩個人都不曾說話。
兩人都看著對方。
在昏暗的燈光照映下，雙眸如同水晶般灼灼發光。
不知是誰先靠近。
在意識到的時候，一個人，已經埋首於另一個的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