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戀愛的第二十二天

“我困了,我們回屋睡覺吧。”

黎原假模假樣打了個哈欠,心裏直打鼓。

縱使三片藥可能帶來的恐怖藥效懸在頭頂,他也必須盡快把男人帶回房間。

盛檩瞧了眼天色,疑惑道:“這麽早,才八點就困了?”

旁邊正和好友聊得開懷的大龍笑道:“小嫂子,我和檩哥難得見一面,就讓咱們多聊一會,你要是困了,就先上去休息。放心,我絕對不把檩哥拐走!保證讓他按時回被窩,哈哈哈……”

大龍的大嗓門頓時吸引人其他人的注意,疑惑的目光中,混着一道冷冽的視線。

顧不上其他,黎原腦中的倒計時已經拉響,每耽誤一秒暴露的危險就增加一分。

捏緊手心,只好豁出去一下子抱緊盛檩的胳膊,又搖又蹭地撒嬌:“不要!不要一個人睡,你不在我睡不着,就跟我上去嘛,一起睡好不好,哥哥……老公,走嘛走嘛……”

這套生動鮮活的撒嬌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見過撒嬌的,卻沒見過當着這麽多人讓老公陪着睡覺的,一點不臉紅。

黎原不是臉不紅,是早不要臉了。

他竭力忽視周圍道道灼熱古怪的視線,又去拽盛檩的袖子,“今天坐船累着了,好困哦……老公你陪我好不好……”

宋瑤離兩人比較近,見狀忍不住調侃道:“檩哥你就從了小嫂子吧,你看她都要哭了。”

黎原一雙亮盈盈的眸子裏水霧打轉,他确實快要哭了,急的。

盛檩這邊胳膊被搖來搖去,一聲聲撒嬌鑽進心裏,其實早就心軟得一塌糊塗,若非礙于這麽多人看着實在難為情,可能早就摟着老婆進屋了。

“那我們先上去了……”盛檩略顯尴尬地站起來,手臂還被人緊緊抱着。

大龍“啧啧”兩聲,擺擺手,“去吧去吧,趕緊哄你老婆睡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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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嗓子吼出來,周圍奇怪的笑聲莫名大了幾分。

黎原顧不得周遭戲谑興味的眼神,拉着盛檩的手就往屋裏走,嘴裏還念叨着,“快點,快點……”

兩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客廳門簾後。

宋瑤摸着下巴不住感慨:“小嫂子好會撒嬌,剛才我都要心軟陪她上去睡覺了。”

李雯雯“噗呲”一笑,“想得美沒你的份!你沒瞧見盛檩把他老婆摟得多緊?兩人膩歪着呢。”

她頓了頓,又朝宋瑤擠眼睛,“欸,你覺不覺得,盛檩好像被小嫂子吃得死死的。”

“嘁,”宋瑤挑挑眉,“哪能是吃得死死的,檩哥那分明是寵妻狂魔,唉……檩哥可算開竅了……”

兩人一番窸窸窣窣的談話感嘆,又談及高中趣事,嬉笑聲不斷,卻未發現不遠處的暗色角落內,有人将指甲死死掐入手心裏。

走廊盡頭處的雙人大套間內,尚未開燈,映着月色的淡淡微光。

黎原立在門邊,幽幽地望着前方男人的高大背影,目光看似沉靜,實則腦中的警報聲呼啦啦響徹不停。

距離藥效發揮作用大約還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在老男人察覺之前,他必須做點什麽。

不管了。

關上門,确認反鎖。

盛檩掃了眼靜谧的房間,漫不經心地說:“看你晚上心神不定的,原來是累……”

可話沒說完整,身後的人一下子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緊貼着一片厚實的脊背,黎原聲音綿軟,“不是累,是我想你了……”說着,松開纏人的手臂繞到前方,主動攀上寬厚的肩膀,先獻上一個吻。

“老公,我好想你,你抱抱我好不好?”

盛檩順勢摟住一截纖腰,聞言露出些許不解,遲疑道:“那一會老公……抱着你睡?”

“不止是抱着睡……”黎原湊上去些,把臉埋在男人胸口喃喃地說。

同時,深深嗅聞那股清冽酒意和檀木香混合的醉人味道。

不能再等下去了。

下一刻,靈巧的手指緊了緊。

男人的呼吸陡然變亂,按在腰上的大掌也迅速收緊,眸光垂落,掩藏着黑眸頃刻上湧的欲.念。

時間過去一分鐘。

黎原手指亂動,緊張急切得沒有章法,眼睛卻死死盯住眼前冷肅沉穩的面龐,等待男人的穩重呼吸一點點瓦解。

終于,盛檩緊緊擰眉,阖上雙眸,一聲難溢的悶哼撬開薄涼淩冽的唇峰。

好性感。

黎原沒忍住,想也不想就踮起腳在男人的喉結處吻了一下。

男人瞬間胸膛劇震,驀地睜開了雙眼。

此時,那深邃眼瞳如同浸潤在黑夜裏,已然蒙了層危險的薄霧。

藥效來了。

黎原不再搞小動作,改為握住男人的手,像牽一只乖順的大型動物似的往床邊領。

“一會不要太粗魯,我會好好配合你的……”他是真的有點慫,既期待又害怕,況且那個挺駭人的,“我怕疼……”

疼字剛落,身後的人彷如獸類蘇醒,猛然抽回被他牽住的手,大掌往他肩上狠狠一推,膝蓋撞到床沿身子踉跄兩步趴到床上,來不及驚呼半個字,一片可怖的黑影已經将他團團圍攏。

……

明月高懸,臨近午夜。

庭院裏的閑談漸漸結束,大家回到先前便安排好的房間休息。

沈昱走在最後,步伐緩慢而沉重地走上三樓,其實他大可不必來參加這次同學會,随便扯一個工作忙碌的理由便是。

可是,他卻在明知會見到心痛畫面的情況下,推了重要的通告來這裏。

為的,不過是求一個死心。

更讓他始終無法理解的是,即便那個女人跟昔日戀人不清不楚,他們感情依然很好,男人看起來也很幸福。

那種寵溺喜愛的表情他從未見過,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很喜歡這個女人。

就像被蠱惑似的。

他究竟喜歡這個女人哪一點?就因為漂亮嗎?就因為會撒嬌嗎?

那自己又哪裏比不上她!就因為不是女人嗎?

沈昱定定地站在無人的陰暗過道裏,陷入深切的迷惘痛苦中。

一整天幾乎沒吃東西的胃部開始絞痛,他按住腹部打開房門,如一縷幽魂緩緩飄到床邊,再将自己重重地摔下去。

好累。

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只想沉沉睡去。

“咚——”

驀地,似乎是什麽掉落地板的聲音,透過不算隔音的牆壁将人驚醒。

“……盛檩,你別急別急……哎呀,我的腰,我要掉下去了!”

“啊——花瓶要掉了,打碎了要賠的……老公,嗚嗚,你又欺負我……”

怪異的,混含幽夜雜音的聲響從冷硬的牆壁穿透而來,瞬間将漆黑寂靜的夜晚染上旖旎的氛圍,只消聽上兩句,便知道隔壁的兩人正在做着不可言說的事情。

聲音無法忽視,沈昱睜着空洞的雙眼,才舒緩的胃部又劇烈絞痛起來。伴随一聲驟然拔高的哭泣,他再也難以忍受,倉皇無措地沖進一旁的衛生間。

慌忙将水聲開到最大,才将那些不知廉恥的聲響隔絕幾分。

……

隔壁。

滿室朦胧婉轉,夜風卷着熱氣。

黎原并非不知羞恥,一定要大喊大叫說些令人浮想的話,他也不知道隔壁住着誰。

他只是單純的,難以忍耐,克制不住。

那藥确實太霸道,男人吃下後簡直變了個人,起初尚能保持三分理智,照顧一下懷裏人的感受,到後面則徹底被藥物左右,似乎一切都得按照他的喜好。

并且同平日裏的性格一樣,話不多,特別專注,專注到容不得一絲一毫拂他心意的打擾。

這會兒,黎原已經把臉和胸口攤在枕頭上,趴着迷迷糊糊睡了快一個小時。

卻根本不可能真的睡去,時而被提起放下的心緒也很複雜,屬實搞不懂禁欲自持的男人,怎麽會有那麽多奇怪的癖好。

“喂——”

實在忍無可忍,黎原扭臉磨着牙齒嘟哝罵道,“你有完沒完,就這麽喜歡……”

後面的話沒說完,氣不過就想伸手撓人,然而手腕卻被一把抓住。

男人微愣一瞬,随即貼近些,在他臉邊缱绻地印上一吻。

“……老婆,你剛才好漂亮。”

此時已被輕松制住的黎原迷茫地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男人所說的“剛才”具體是什麽時候,正疑惑着,男人又附在他耳邊,低沉的嗓音好似滾着點點熱氣。

“就是,你穿着裙子不停喊老公的時候,好漂亮……”

男人說得含蓄,黎原老臉一紅,立馬給想起來了。

好像是兩個小時前,第二回 合的樣子,因為實在被欺負太狠了,只好勉為其難把主動權奪回來。雖然沒什麽經驗,至少可以稍微緩緩。

沒多久腦袋給弄迷糊了,心口柔軟又酥麻,就穿着那松垮垮的裙子喊了好半天的老公。

各種音調,自然惹人喜歡。

黎原沒想到向來口是心非的老男人,這種時候竟然如此坦白。

坦白喜歡,那種模樣的自己。

老色胚。

黎原腹诽了句,旋即皺眉轉了個身,越過兩人之間霧一般的暗色,去尋男人沉醉卻略顯茫然的黑眸。

男人雖然能說話,能做想做的事,但意識始終介于半真半假的迷茫狀态,宛如做夢一般。

這就是那片不起眼的小藥片帶來的奇妙效果,更何況,還一次性吃了三片。

不知此時意識與體內的蒸騰熱念,進行着怎樣劇烈的拉扯。

他醒來後,真的會對藥效下的所有事情朦胧不清嗎?

黎原不敢篤定,卻抵不住心底作祟的小心思,問道:

“盛檩,你知道我是誰嗎?”

聞言身側的男人沒有絲毫猶疑,惡劣地扣緊他的腰,認真回答:“知道,你是我老婆。”

黎原不适地皺了皺眉,又想曲起手肘給他一下,忍了忍又問:“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知道,小媛,媛媛,小寶貝。”

沒讓你這時候說騷話!

黎原翻了個白眼,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男人,“等等,消停一會。”

男人乖了,一動不動。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名字……”

随即兩個字的名字在兩人相觸的親吻中消失,黎原端起無比認真的神色說:“原野的原,以後喊原原,小原,不準再喊錯了,知道嗎?”

置身夢境的男人沒有多做思考,甚至不覺老婆突然改名的古怪,立即答應:“好,原原,寶貝,那現在可以了嗎?”

黎原又想翻白眼,吃了藥果然都是禽獸。

“嗯。”

準了。

不知不覺,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

一陣風吹來,綿綿細雨又陡然變成狂風暴雨,拍得落地窗啪啪作響。窗戶沒關,不少雨水還濺了進來,将地面打濕了好大一片。

明兒,要好生清理打掃才是。

……

天亮了,雨還沒停。

黎原雙眼紅腫,看起來似乎是哭過,眼尾處還氤氲着殷紅,随着恍惚晃動的天花板,濕潤的羽睫輕輕顫抖。

無力的手指下意識抓了抓,呼吸軟弱不似昨晚那樣鮮活,整個人亦如被狂風席卷過的薔薇,嬌豔不再,唯剩一地殘花飛絮。

殘花,這個詞不怎麽好,卻足夠形容此時的他。甚至他比殘花還要凄慘,至少花不會死,他再這麽下去,恐怕會死。

“盛……”

昨晚還有心情聊上兩句,如今一出聲喉嚨就像被刀刮過似的。

黎原哽住喉嚨,疼得不敢再出聲。而別的地方更疼更顫栗,疼一會麻木了,又疼一會,反反複複,後半夜到現在近乎沒有停歇。

大概算了算,十幾個小時了,七還是八,也記不清楚了,反正他要壞掉了。

又過去小半個小時,身體一輕。

男人睡到他的旁邊,胸口重重起伏幾下,仿佛耗盡所有力量似的驟然歸于沉靜。

握住身側人的大手也脫力地松開,呼吸随之一點點緩和,綿長,陷入疲憊的夢境裏。

總算,得救了!

黎原下意識繃緊的身體驀地放松,深深呼吸,籲出一口氣,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欣喜。

可是,他并不能幹躺着享受這份欣喜,必須趕緊起身。

不知道男人什麽時候會真的清醒,還有許多善後的事情要做。

黎原咬了咬牙,忍住委屈想哭的沖動。

随即,扭着酸軟無力的腰想要直起身,卻根本起不來,只好嘗試着動了動腿,這一動撕裂似的疼痛又令人渾身發抖。

實在沒轍,只好祈禱男人晚一點清醒,忐忑不安如死魚似的躺了幾分鐘。

等稍微好些,他忍着疼,慢慢撐起散架的身體下了床,兩根軟面條的腿剛走上幾步,卻又“啪唧”一下摔下去。

本就泛紅的膝蓋嗑到冷硬的地板,頓時溢出一聲低啞的痛呼。

雙手撐住地板,疼得“嘶嘶”抽氣,他又咬牙緩了片刻,卻怎麽也站不起來了,只好将布滿紅痕的纖細腰身塌下去,撅起身子一點點往前爬。

爬了兩步,那鋪滿盈亮烏發的纖瘦脊背猛然一震。

黎原扭頭低眸,愣怔地看着自己的大腿,熱的在空氣中漸漸變得冰涼。

兩秒鐘後,他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睛。

随後,打氣精神縮緊身體繼續向前爬,等到整個身體躲進衛生間,關上門,那顆惶惶不安被捏緊的心髒才真正地放松下來。

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流一沾上發緊的皮膚,濃重的怪異氣味終于被水珠撫摸帶走,身體後仰着,禁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可下一刻,重重的水珠打到肚皮上,一直忍着沒哭的黎原再也控制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伴着淅瀝水聲,微凸的肚子慢慢扁下去。

……

水聲混着嗚咽聲,睡夢中的男人輕輕勾起唇角,張開雙臂,惬意舒适地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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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今天加班剛寫完嗚嗚嗚久等了!

盛總支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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