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是一種會遵從習慣的生物。一旦習慣了某些事物,就會覺得理所當然。

因為習慣了,自然會缺少思考:如果要一天失去了自己習慣到理所當然的事物了該怎麽辦呢?

但是,人又是一種喜歡貪戀眼前的生物,誰又會閑的沒事思考将來的哪一天自己會失去這種問題呢?

我覺得是這樣的。

一直以來,我也沒去思考過這種人生難題。

畢竟,人類基本只會在失去了什麽東西之後才會去反思和懊悔吧。

我當然沒有體會過失去什麽的感覺。

至于為什麽會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可能是因為最近這些天裏,我總是會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吧。

是到了青春期發揮女孩子的天性開始多愁善感了嗎。可能也不是。

或許是感覺升入高中之後,某個人周圍熱鬧了不少,讓我稍微有點不習慣了。

當然不是讨厭這種感覺啦。

我可以很肯定地說自己确實是為了一直沒有什麽朋友的幼馴染交到新朋友而感到開心的。也覺得那些夥伴很有趣、被迫害的楠雄很可愛。

但是,果然,還是想當第一位吧……

怎麽說呢,我才發現,最近的自己……似乎有點喜歡上了強調自己的存在對于幼馴染來說……是獨特的。

簡直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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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好……

但是,看看他,好像……不!應該說他肯定就是對這些連我自己都沒怎麽發現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吧。

所做出的應對方式仿佛在我的好感度上跳舞。這要是什麽galgame,或許就是好感度+10+10+10的節奏了吧。

但是,超能力者卻沒有給我展示過那個好感度測量儀的能力。我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好感度能達到什麽程度。

罷了罷了……

我回過神,開始盯着那個在前面夾娃娃的超能力者。

他面無表情,完全沒有任何的緊張感。

我也很淡定,完全沒有任何的緊張感。

簡直和其他娃娃機旁邊的情侶或是閨蜜們緊張兮兮的神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裏有人氣,有人罵。

畢竟嘛。坑爹的娃娃機,想要什麽,就要投入不等價的金錢。去商店可以買好些娃娃的錢,在這裏都很可能會打水漂。

可是玩的大概就是一個驚險刺激。

來游戲廳的目的是什麽?

當然是——玩。玩這些游戲的一大樂趣就是輸贏的體驗。

輸了會生氣、但是不服氣的情緒大概會占上風。然後人們就會繼續挑戰。與此同時,贏了也會産生巨大的驚喜和成就感。

不過,超能力者可體會不到玩這種游戲的樂趣。

我還記得,和齊木楠雄在小時候一起來游戲廳玩時,他就把游戲廳打地鼠游戲的地鼠全部打“死”了。

被損壞的游戲機如果能發出聲音的話,一定會大喊大叫:“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那種格鬥游戲他自然也是玩過的,但是在絕對不會輸的情況下,很快就膩了。

我在玩這些游戲上面也從來沒有贏過超能力者。當然,他是可以放水,可是我覺得那也沒什麽意思。

和超能力者的那位執着比賽輸贏的哥哥不一樣,我并沒什麽太大的勝負欲。

也從來不覺得身邊有着這樣的小夥伴很打擊自信心。整個人都佛系的像一條鹹魚。

按理來說,這樣的超能力者在玩膩了游戲之後,應該就不會想來游戲廳這種地方了。畢竟毫無挑戰性,全是無趣的游戲了。

可是,這人後來還是陪着我來了數次。在我突發奇想、游戲廳的娃娃機進了新的想要的玩偶的時候。

然後,放置在我床頭的娃娃就越來越多,各式各樣的都有。

因此,我從小也就養成了一種習慣——想要的娃娃機裏的娃娃一定能拿到手,并且從來不會對夾娃娃這項游戲感到緊張。

對我來說挑戰性沒什麽意義,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很爽了,于是每次超能力者把夾上來的玩偶遞給我的時候,我都會笑得很開心。

現在也是一樣。這個挺大的、軟乎乎毛茸茸的粉紅色兔子布偶基本占據了我的整個懷抱。

顏色接近齊木楠雄頭發顏色的布偶,有着長長的耳朵,和呆呆的眼神。看着傻乎乎的十分可愛。

就很快樂……

一次就拿到手很值。不如說這麽大個的,簡直是太值啦。

哪怕不去看,我也能感受到周圍女孩子豔羨的目光。

但是,羨慕也沒用,首先你們需要一個無敵的幼馴染。

然而呢,這個幼馴染,全天下獨一無二。

“這個好大啊。”我忍不住感嘆了一下,垂着腦袋蹭啊蹭,“我好喜歡。謝謝小楠——”

抱着這麽大一個玩偶,自然不适合再繼續進行別的活動,有點引人矚目。而齊木楠雄不喜歡引人矚目。

我抱着布偶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決定回家了。

于是。我們兩個人,沿着回去的路線,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因為太過安靜,我又想找點話題了。

“說起來,你這兩天……都送我兩個了。”我有點納悶地開口,“之前明明是我覺得你在生氣,然後還在想你在鬧什麽別鬧。為什麽現在變得好像你在哄我一樣了——”

這樣說着,我往旁邊瞥了一眼,臉擠在玩偶上,稍微有點變形。

我看見身旁的齊木楠雄看了我一眼,揚了一下眉梢,“都說了沒有生氣。倒不如說你這些天一直在糾結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怎麽能說莫名其妙啊?”我鼓了鼓腮幫子,想了想,秉承着有話直說的原則,我還是把心底的質疑說了出來,“你說我不是攝影機……那我是什麽?為什麽我從來沒在夢裏的你身邊看見過我這個人的存在?”

“只是夢而已——雖然确實很多事情被你預知到了,但也不一定會完全貼合現實。”超能力者平靜地說道,“或許我應該這樣回答嗎。”

【但你就沒想過那根本不是我的未來,而是某個平行世界的“我”的“未來”嗎?】

“啊?那為什麽平行世界就沒有我的存在了?其他人明明一個不差啊。”我撇下嘴角,有點不爽,并不滿意這種奇怪的特殊性。

齊木楠雄頓了一下,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反而是反問了我一句,“這難道不是我的幸運嗎?”

诶?

我有點懵然地眨了眨眼。

【那個“我”的身邊沒有你的存在,但是我不一樣。】

【不管所謂的平行世界有沒有你的存在,和你還有你面前的我都沒有任何關系吧?】

【重要的是現實,是你确實在我的身邊才對。】

确實……沒有任何關系。

那邊只是夢見的而已。對我來說,更重要的當然是現實。

不過……

诶……這……是什麽情況?

突然說這種話是什麽情況??

只是在安慰我嗎?

等……等等等、不對。這個明明很傲嬌的家夥怎麽突然就打出直球來了??

我突然有點想伸出手抱住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後抱在懷裏的布偶就變得有點礙了事。

這會兒,我好像聽見超能力者笑了一聲。

我猛地擡頭。

喂,那種過于不符合人設,仿佛在惡意賣萌的“噗”一定是在嘲笑我吧?!是吧?

“你絕對是在讀心。”我幹脆停下了往前走的腳步,有點掙紮地開口。

臉上的溫度似乎在逐步上升,腦子的思緒也變得亂七八糟了。

我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我的直覺一直很準确、但在這種情況就是因為直覺很準才可怕好嗎?

可怕的當然不是有所預感的事情,可怕的是我現在覺得我自己的預感是在自戀啊?

總之,冷、先冷靜一下?哪裏有時光機?

齊木楠雄沒什麽表情地挑眉,在我眼前晃了晃他手上戴着的戒指。“鍺”的戒指還好好戴在手指上。

在這個暫時沒有人的、黃昏時刻的寧靜的街道,粉發少年回過身來注視着我,天邊那些暖融融的色彩仿佛感染了過來,讓他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沒有讀心,也開口說話了。所以說這是絕對公平的模式了。”

嘶——

我倒抽了一口氣。

“等、等等。為什麽你這搞得像是要告白一樣??”我緩緩睜大眼,滿臉震驚,心髒也一瞬間開始找不到着落。

“我也沒想過這種一點也沒準備的突然告白。”

他并沒有否決我的說法。

那個站在我面前的粉發少年、我的幼馴染依舊保持着自己面容上的平靜,那些切實傳遞到我耳朵中的聲音十分清亮好聽。

“但是這你先提出的質疑,我總要解釋清楚才行——畢竟,我可不想失去對我來說‘理所當然’的東西。”

“真澄,我的過去,我的現在,我的未來,毫無疑問都會有你的存在。同樣,我希望你也是一樣。”

我:“……”

我目瞪口呆。

我擡起一只手來,手指僵硬且微微顫抖,我指了指站在自己面前的齊木楠雄,又返回來指了指自己。

所以……

“你的意思是,喜歡……我?”

齊木楠雄依舊冷靜。點頭……

但是,我就做不好表情管理了。

畢竟,他走近了一步,略略垂下眼,鏡片後的紫色眼眸似乎微微泛起波瀾,然後嘆了口氣,開口:“而且……不管怎麽說,兩個人一起孤獨終老的想法也太過分了吧。”

啊……确實挺過分的。

啊?诶?!

所以,這人今天早上在門口時,他還沒戴上戒指的嗎?!

我:“……”

——

大腦宕機,我下意識地就把懷裏的布偶直接怼到了面前的超能力者的臉上。

不過這顯然沒什麽用,這個游刃有餘的可惡家夥,被糊了一臉毛絨玩具還能發出那種似乎很無奈的:“呀嘞呀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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