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說， 把人生的經歷寫成故事的話，那我大概是那種仿佛被泡在蜂蜜罐裏的女主角。

家庭幸福，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都是很溫柔可愛的人，作為家裏最小的女孩子，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備受寵愛着長大的。

長相不差、學習成績優秀，運動也很擅長。

有幾個可以交心的好友閨蜜。

男朋友是熟悉親近的幼馴染，帥氣又可愛。還是個各種意義上都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

一直以來，都過着順心順意、沒有風險、平靜安穩的日常生活。

戀愛中，也能經歷常人難以想象的浪漫和親身體驗少女們都有過的奇妙幻想。

親情、友情、愛情，都是十分完美的狀态。

嗯……想一想，這還真是足夠的，仿佛是被神明寵愛着的人生。

說起和幼馴染交往這件事，我的父母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知道之後，和隔壁齊木媽媽過于感動、齊木爸爸過于震驚的狀态不一樣。我會和楠雄在一起這件事，算是完全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吧。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有點納悶地問過媽媽，得到的答案卻是：

“啊啦，因為小澄你從小都不會和其他男孩子玩嘛，只會和楠雄君那孩子在一起玩哦？同樣，反過來也是一樣，楠雄君也沒有和別的女孩子一起玩過吧。”

我沉默，心想：那還不是因為我們不太一樣。

“嘛，反正我早就覺得那孩子喜歡你了。”

我的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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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瞧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哦。你爸爸也是一樣呢，從小開始只會和我玩。”媽媽捧着臉幸福地陷入了過去的回憶，像個青春少女，“然後我們長大後就在一起了，也是爸爸先告白的喔。”

一嘴狗糧。

這叫什麽，青梅竹馬是王道的世界嗎。

所以，媽媽對于幼馴染之間浪漫的戀愛，持有非常支持的态度。

不過……

要是按照小說裏面常見的經典套路來說，一般都是爸爸去擔任反對女兒和男朋友交往的角色。

這種套路，就是為了表現父親這樣的角色那：自己家養的白菜被豬拱了，自己精心培養的花被人連盆端走了——那樣悲傷的心情吧。

笨蛋一點的爸爸一定會哀嚎出來，并稱呼女兒的男朋友是個小混蛋。

可惜我的爸爸不是笨蛋。

他的性格十分穩重，是帥氣豁達可靠的大人。

對于我談戀愛這事，他也沒多說什麽。

我是覺得，他也了解我們都是那種性格比較穩定的孩子，談戀愛不是在瞎胡鬧。

嗯——至于哥哥們的想法嘛。其實我是有點摸不準的。畢竟他們也不常回家嘛。

不過，在臨近聖誕節的時候，一直在外面工作的哥哥們倒是回老家了，說準備在家裏一起過節。

因為多了兩個人，家裏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爸爸媽媽每天也會提前關店回家，多和哥哥們相處。

而到目前為止，家裏的裝飾也變了樣。以聖誕節為主題，采購了不少東西。聖誕樹、各種裝飾的彩燈，都提前布置了起來。很有節日的氣氛。

和家人相處的時間一下子多了起來。與此同時，最近……和男朋友黏在一起的時間确實變少了很多诶。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明天是聖誕節。

窗外飄起了小雪，是十分應景的美麗。

啊、今天肯定是在家裏和家人一起過，但是我說明天白天我要出門和男朋友約會。

說完這個宣言之後，我的“對傲嬌雷達”明顯可以感覺到家裏的某個人開始散發出一種十分不爽的氣息。

但是，表面還是冷冷淡淡，看不出來什麽變化。

我的二哥和泉一織，是個別扭的家夥，這點之前也說過。

要說起來，我和一織哥長得其實還挺像的，都比較像爸爸。

發色和瞳色也要更靠近一些。三月哥經常說我們都不露出笑容的時候，散發出來的氣質簡直一模一樣。但是，性格上，我好像還是更像三月哥和媽媽一點。

和哥哥們窩在被爐裏，身上暖融融的，随意看着電視裏放着的節目。

我扒了個橘子，閑得無聊把橘子上的細線全部摘掉。掰下來一瓣，遞到了旁邊坐着的神色冷淡的少年的嘴邊。

“啊——”我笑了笑，示意他張嘴。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再說我才是哥哥吧。”他蹙了下眉，但還是乖乖張開嘴，吃掉了橘子瓣。

這時候，另一邊的三月哥把腦袋湊了過來，興致勃勃地開口：“我也要我也要——小澄你不能偏心的只給一織哦。”

我從善如流地又投喂了我的另一個哥哥。

三月哥靠在我耳邊小聲道：“一織他其實很不爽的喔。”

“為什麽？”我也是小聲地，明知故問。

“因為最可愛的妹妹被臭男人搶走了嘛——雖然我也想這樣說。不過果然還是妹妹的開心和幸福最重要。”

他嘆了口氣，笑容燦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也沒辦法！”

“三月哥，好豁達。”我捧着臉，十分配合地做出一臉感動的表情。

“但是一織……”三月哥挪了一下視線看向另外一個人，笑容不變，“嗯……總之他從小就是那樣呢。而且是個妹控。”

“才不是吧。一織他明明是個兄控才對。”我反駁道，“我前陣子翻相冊看到了爸爸拍的照片，回憶起了當年他哭着不讓哥哥你去上學的日子——唉，他那時候可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們倆的談話逐漸大聲，完全沒在乎另一個當事人的感受，可以說，是故意的。

低氣壓飄了過來，神色銳利地注視過來的少年額頭上大概已經浮現了十字路口：

“喂，你們的小聲談話已經完全大聲了起來啊。哥哥也就算了……真澄你現在越來越沒大沒小了，都不知道叫我哥哥了。”

說着，一織還故作成熟地嘆了口氣。他擡起手來扯上我的面頰，在我掙紮着露出不爽的表情時，他反而笑了起來。

唇角一勾，面容頓時就柔和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就是偶像的自我修養吧。

雖然也是傲嬌，但是和隔壁那個喜歡面癱的傲嬌不一樣，他的表情變化很多，說笑就笑，笑起來的樣子也自然的不得了。

我拍掉他的手，不滿地撇嘴。

一織看了我一眼，認真地提問：“為什麽那麽早就談戀愛了。”

“已經不早了。都高二了。”還是重複上了的那種。

“還是很小。”他不以為然，撐着下巴，神色複雜，“而且……”

我眨了眨眼：“而且什麽？”

“一織是沒想到你會和楠雄君在一起吧，小時候比起和一織哥哥玩，真澄就更喜歡和那孩子玩呢。嗚哇，一織你的怨念好大。”

三月哥擡起手勾住了一織的肩膀，促狹道，“不過往好處想想啊。幼馴染還是知根知底的，也不錯。”

“有點普通，不，是太普通了。”對于不重要的人，一織的毒舌屬性開始發揮作用了，他把腦袋扭到一邊表現自己的不爽，一邊冷淡道，“而且，他那副綠色的眼鏡為什麽至今都沒換一副。好奇怪啊，這人。”

我：“……”

好像沒什麽反駁點。普通，該說超能力者僞裝的太好了嗎。眼鏡……咳，眼鏡就那樣吧。看習慣不就好了嗎。

三月哥眨了眨眼：“那孩子也不能說普通那麽簡單吧。只是……我覺得他一直在隐藏着什麽哦。畢竟齊木家，楠雄君的話也是有那麽一個天才的哥哥喔，難不成是不想像他哥哥那樣太顯眼，所以隐藏自己的天賦，之類的？”

我：“……”哥你的直覺也太強了吧。不過隐藏的可是超能力啊。

最後，兩個人居然一同轉頭過來：“所以真澄你喜歡他什麽？”異口同聲。

我撐着下巴，懶洋洋地回答：“我什麽都喜歡啊，只要是楠雄。”

“說到底你們真的知道戀愛、戀人是什麽概念嗎？”

“我知道我知道！對于我們來說，粉絲就是我們的戀人哦！”三月哥舉起手，這樣說着，還非常有偶像風範地wink了一下。

我捂住心口倒下，接住了這個飯撒。

“太蠢了，笨蛋。不要那麽配合哥哥啊。”一織扶住了向他倒過去的我，有些不滿意，“而且哥哥你的回答根本就是在投機取巧吧，這真的不是在照抄九條桑的發言嗎？”

“那你說說看？”我側頭看了眼他。

“對啊——有請一織發言。”三月哥接話。

一織哽住……

“戀、戀愛……”完全沒有經驗，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的臉開始逐漸泛紅。

我笑了：“你不是也演過戀愛主題的偶像劇嗎。”

一織擡手抵住下巴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這個和那個可不一樣！”

這會兒，電視裏廣告結束了。

正好開始播放起的電視劇，是由他們的熟人，另一個偶像組合TRIGGER的成員十龍之介主演的。

外在人設是性感的男人正在對女主角進行床咚，說着撩人的臺詞。

畫面很帶勁……然後我的眼睛就被三月哥蒙住了。

我掰開他擋着我的手時，一織已經迅速拿起遙控器切臺了。

但下一個頻道居然還是熟人……TRIGGER的八乙女樂正在對女主角壁咚。

一織目死地關掉了電視。

一織扶額：“他們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下一個節目就要輪到九條桑的表演了。”

我：“所以你為什麽關掉呢，我想看啊？你讓我繼續看啊！”

三月哥：“小孩子不許看，話說……這就是戀愛嗎？”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再說這只是戀愛電視劇吧……”只是有點成人向罷了。

三月哥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表情嚴肅了起來，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哥哥我不允許！不可以！床咚壁咚全部禁止！”

我視線飄遠，無奈嘆氣：“所以這只是電視劇。”

而且正常來講，床咚壁咚算個屁啊。

……

“能不能別提戀愛的話題了，來說點和節日相關的話題吧！”——最終，這個話題止于了我有點不滿地打斷下。

我也确實找到了一個話題去轉移：“今天是平安夜哦，晚上可是能看見聖誕老人的！”

下一秒，我的腦袋就被三月哥摸了摸：“這是怎麽了，一織确實是直到六年級還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但是真澄你不是一直不相信嗎？小時候，那麽相信聖誕老人存在的一織還被不相信的你氣哭過喔。”

一織抱着肩膀，一臉鎮定地說道：“直到六年級還相信聖誕老人也沒什麽奇怪的吧。但是、很顯然，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聖誕老人，我是知道的，你當我現在幾歲了？”

我：“哼……”

我也不解釋。

解釋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畢竟，這天晚上，我就在這個安靜的平安夜裏，站在自家院子的聖誕樹下，借着色彩斑斓的燈光，和代替齊木爸爸出來假扮聖誕老人給孩子們送禮物的超能力者面對面了。

他送禮物的對象當然僅限于附近和齊木媽媽打好招呼準備好禮物的、有小孩子的家庭啦。

像我們這種孩子已經長大的家庭當然不在範疇內。不過……現在是來給我這個女朋友送禮物的。

他看起來是相當的無奈，穿着一身紅色，頭頂也戴着聖誕帽，裝扮符合聖誕老人，看着十分臃腫，臉上也貼着灰白色的眉毛和胡子。

我：“噗……”

“不許笑。”他把禮物盒擱在我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可是真的很好玩啊。”

忍不住還是想笑，我彎了彎眼眸，看在他如此辛苦的份上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張開手臂，輕輕抱了他一下。

而在他這個聖誕老人離開之前，我聽見了屋裏傳來叫我的聲音，以及腳步聲。

“真澄你在做什麽？晚飯已經準備——诶……聖、聖誕老人？！”

一織的聲音一下子卡住了，我回過頭去，意料之中地看見了他吃驚的表情。

聖誕?齊木楠雄?老人限定版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我憋笑：看戲?jpg；

“呃……”卡殼了一瞬，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一織一臉冷淡地快步走了過來，“我知道，一定是真澄你找人假扮的對不對，在捉弄——”

但還沒等他質疑的話語說完。下一秒，本來還站在原地的聖誕老人就在他眼前瞬間消失了。

超能力者……可以說是，相當的惡趣味。

長大後已經不相信聖誕老人，完全相信“科學”的一織，整個人的三觀好像又被人打破重組了。

一織頓住了腳步，他僵住，他震驚，他瞳孔地震。

他茫然地看了看我，我聳了聳肩，表情無辜地看了看他。

他一個轉身就往屋裏跑，“哥哥——我看見聖誕老人了！”

屋裏傳來三月哥帶着笑意的聲音：“說什麽傻話呢，哈哈哈，一織你果然被真澄騙了嗎。”

一織很認真地反駁：“才不是，聖誕老人他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連禮物都沒給我！一定是聖誕老人其實不可以被人看見，所以我一直以來雖然都能拿到禮物但是見不到他！因為一旦見到他就拿不到禮物了啊！”

三月：“所以？為什麽真澄手裏就拿着禮物呢？”

我晃了晃手裏的禮物盒，笑容燦爛：“因為我可愛吧！剛才我還抱了一下他呢。”

一織：“……”

啧啧啧，我居然看見了他羨慕的目光。

可惜，知道真相你就不會羨慕了，甚至還會憤怒吧。

但是我是不會說出真相的。

害……

不是聖誕老人，是男朋友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