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誰上當了
柯文曜覺得今天的向空山很奇怪。
先不說鼻梁上貼的那條皺皺巴巴創可貼,也不提整整一個上午都在發呆跑神;就單論現在,一周一節的體育課上,所有人都跟放出籠的小狗似的撒歡,只有他老人家自己,單手插着兜,兜裏揣了一根水筆——學習來了。
“山哥,您、請問您,今天出門又吃錯了什麽藥?”
陽光下,看上去又黑了點兒的柯文曜單手把籃球夾在胳膊肘下,每根頭發絲上都是汗,整個人跟剛從水裏被撈出來似的,校服也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裏去。此刻,他像只可勁撒歡的大金毛,積極攢動好整以暇的向空山參與他的扔飛盤游戲:“山哥,你這可太沒意思了,體育課一周就一節,屁點時間,能學到啥!”
柯文曜邊說着,邊朝向空山所在的方向使勁探頭,看向空山做了一小半的數學卷子,汗味隔着十萬八千裏把後者給熏了個跟頭,但自己還渾然不覺:“我看看……喲,我就說嘛,體育課寫數學有debuff,你看看你前面錯的,別寫了,打球來!”
“……不是。”
向空山張了張嘴,想想又沒有說,只是含糊地道:“錯就錯了,沒事。”
畢竟,名義上來說,這張算是朱青青的卷子。
小山哥在塑造自己的網絡虛假人設上十分下功夫,約莫哪天這個騙局敗露,能直接進傳銷組織當頭頭;不過那也只限于昨晚今天之前,現在,只要他一想到朱青青,腦子就跟個搜索引擎似的,一連串地在後面推薦相關詞,然後避無可避地,讓他又想起來昨晚,虞葉好軟綿綿的嗓音。
真是要了親命,都是十六七歲的小男孩,怎麽單就虞葉好的聲音媚得像只小狐貍似的?
但這話他不能說,面前的黑皮壯男脆弱小心肝經受不起這刺激,所以柯文曜看到的,只有一個突然僵硬跑神的向空山,和上午一模一樣,像被哪個小妖精勾去了魂。
他在對方耳邊喊了幾聲,後者才投來一個看上去很冷淡但稍微解讀一下就知道是在懵逼的眼神,于是憋了一個上午的話總算忍不住了,“你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沒人回答,柯文曜開始發散思維,他看着向空山貼着創可貼的鼻梁,悚然一驚,腦海裏次第閃過古惑仔12345等諸多黑幫情節,挺壯一體育生膽子比針尖兒還小,愣是自己把自己給吓夠嗆;最後,他把自己汗津津的胳膊貼在向空山校服袖子上,疑神疑鬼地說:“你不會是……惹事了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依向空山這副天天所有人都欠他五百萬的拽樣,看不順眼的肯定大有人在,不說別的,單論這段時間,何景樂不就天天粘着他,跟塊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柯文曜猛地一拍手,把發呆的向空山吓了一跳,只聽他義正辭嚴地說:“說來說去,都怪虞葉好!”
向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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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哥差點以為這二百五有讀心術,一瞬間心跳都加快了,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說:“虞葉好…怎麽了?”
“你被何景樂騷擾,不都怪這小子嗎?”
……這都哪跟哪!
向空山放下一顆心,沒忍住罵了他一句:“去你的,再拐八百個彎,也怪不到虞葉好頭上去,你別想了,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
向空山豁出去了,他朝柯文曜勾勾手指,深吸一口氣,低聲地說:“矅哥,我可能得病了。”
“啥?”柯文曜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嘴比腦子快地搶着說,“你這不挺好的嗎,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中午學校土豆炖雞你吃了兩大碗,你能有什麽唔……”
向空山實在受不了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感覺到手心黏糊糊的汗,又立刻松開,還嫌棄地在對方運動背心上抹了抹,“不是那種病,是……那種病。”
“……明白了。”
柯文曜把籃球往地下一拍,表情木然,“神經病。”
向空山:“……”
眼看柯文曜不準備和他廢話了,他自個還急眼:“你先別走!我跟你說,就是、就是——”
向空山附到柯文曜耳朵邊,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掐頭去尾地給大致說了一通,末尾,難得有點憂心忡忡地說:“怎麽辦,我是不是學習太努力,學成變态了?”
柯文曜自從他開始說,表情就一直有點一言難盡,聽完這句話,更是翻了好大一個白眼:“你這不就是思春嗎?”
“……啊?”
“山哥,我真的沒想到,我以為你看上去這麽酷這麽拽,不說萬花叢中過,最起碼也不能是個純情少男,我真的沒想到。”
眼看向空山的臉紅中隐隐透着青,柯文曜憋着笑,給他指了條明路:“你這不就是情窦初開了嗎,只不過人家是對着臉,你更特殊,光聽聲音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哎別走啊,你還沒說,到底是哪個小姑娘聲音這麽好聽,把我們小山哥都撩的流鼻血?”
向空山面無表情地在前面疾走,柯文曜籃球也不打了,攆着他在後面肆無忌憚地大笑,路人紛紛側目,像看兩個英俊的神經病;柯文曜整整笑了向空山一個下午,臨到放學,終于良心發現,從兜裏摸出來一塊U盤:“喏,看這個,高清無碼,刺激得很。學霸,咱們偶爾也得去去火,總憋着多傷身體!”
向空山沒立即接過來,并且聯想到了不太好的地方,表情略微怪異:“你他媽天天就帶這個上學?”
“是啊,今天不是電腦課麽,一周一次,我上課還偷偷開小窗看呢。”
向空山臉紅得能滴血:“你、你,就算搞體育的火氣大,也不能課上看吧,光天化日你竟然、你——”
柯文曜:?
他這下覺得向空山可能真的是被憋變态了,很納悶地問:“不是吧小山哥,別告訴我你連這東西都沒看過。”
“我當然沒有看過!”
向空山又羞又憤,轉頭就走,臨走時也沒忘把柯文曜手裏的U盤給薅過來,活像個被輕薄的良家少女,柯文曜在後面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應;屋漏偏逢連夜雨,到了學校門口,他又看見虞葉好和餘康哲聊着天正往外走。
虞葉好今天校服裏面套了一件綠色的連帽衫,青蔥得跟棵小樹苗似的,嘴巴一張一合,正說得十分起勁;讓向空山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對方輕快軟甜的聲音,就像無數次的夜晚,透過手機聽筒裏傳過來的那樣。
他的鼻腔突然又是一熱,連忙欲蓋彌彰地低下了頭。
結果虞葉好偏偏今天眼神奇好,以往向空山逮他,今天他逮向空山,送走餘康哲,一轉眼,就看見向空山往相反方向走的背影。
不知為什麽,那背影看上去十分奇怪,一只手高高地擡着,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好像在摸臉,于是虞葉好想:
向空山好自戀一個人哦,竟然還要每天摸摸自己的臉,摸一下不夠,要摸好久好久呢。
回去就告訴青青。
他哪裏知道,自戀的向空山跟做賊似的一路捂着鼻子回了家,坐在電腦前天人交戰了二十分鐘,終于把柯文曜給的那個燙手U盤塞到了電腦裏,帶着五分期待五分自我唾棄地點開了唯一一個文件夾。
為了以防萬一,他甚至把房間門反鎖,連底下的門縫都塞了好幾張衛生紙。
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之後,向空山懷着一顆激動的心,操着自己顫抖的手,把頭一個視頻給點開了。
開場是紅黃交加的背景,一個蓋着深紅桌布的大臺子放在正中央,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于是有點奇怪還有點淡淡嫌棄地想:這個背景也太簡陋了,柯文曜還真是不挑。
又過了一陣,從裏面走出倆男的,穿着長褂,每個他都眼熟。
再過一分鐘,他啪地把電腦給合上了,面無表情。
……
媽的,原來是郭德綱相聲全集,柯文曜個臭傻逼。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是柯文曜我就枕着自己的八塊腹肌嘤嘤嘤了!
好可憐一小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