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才喜歡
向空山的這句話說得十分輕佻,似乎戀愛在他看來也只是聰明人閑暇時用以消遣的某項玩樂,可若是虞葉好仔細看,大概就能看出,他的神情并不比虛張聲勢的自己要好到哪裏去,分明是在為接下來的答案而感到緊張,只是兩人各懷心思,所以無人顧及。
這問題後藏着向空山的試探,是他飄渺的期盼,他希望虞葉好覺得這是很新奇很好玩的一件事情,就像他第一次去游樂園或者第一次打電動那樣,可以從中汲取快樂,但千萬不要太過認真。
因為是這樣的話,他也能稍稍減輕一點自己做了大錯事的愧疚,不必太為未來挂心。
可惜事與願違,虞葉好很認真地糾正他:“戀愛哪有好玩不好玩,戀愛只能用甜蜜和快樂來形容,拜托,你好歹也是語文第一名哎。”
“……算了,”虞葉好突然又一擺手,很神氣的樣子,“我跟你說不通,單身狗。”
向空山應和着笑,不過那笑容怎麽看都有點悔不當初的苦澀,一頓飯食之無味地吃下來,他去付錢,兩人就正式在虞葉好家樓下告了別。剩下他一個人踏着夜色,剛走出去沒多遠,手機在褲兜裏震了一下,拿出來看,是虞葉好給他發消息:
[我到家啦,今天有點晚,不好意思哦。青青,吃過晚飯沒有?]
說一個謊,要用千百個謊來圓這句話,向空山總算設身處地地感受到了。此時此地,雖然他心頭有點悵惘,但依然還是回道:[我還沒有到家呢,今天正巧我也有事。]
虞葉好已經換上了秋冬厚實的家居服,他坐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空蕩的街,有點擔憂地回複說:“自己一個人嗎?要小心一點。”
[沒關系。]
向空山是真的覺得沒關系,可在虞葉好的認知中,夜裏孤身一人的年輕小女孩,怎麽看都是十分危險的配置,于是,他主動提議:[要不,我打電話給你,陪你說會兒話,怎麽樣?]
打電話?
小山哥這回是實打實地慌了,他火速給自己編了個理由:[現在恐怕不行,我有點感冒,嗓子也啞。]
這招有點效果,但沒完全有,虞葉好只是短暫地将重點轉移到她為什麽會感冒這件事情上,兩人東拉西扯幾句,他又道:[但是你自己走夜路,我不放心,還是要通訊的。不說話也可以,把我當個會喘氣兒的擺件就行!]
話已至此,向空山再拒絕下去,大概真的會引起懷疑,他只得答應:[好,那你先等一下。]
随即,立刻按滅屏幕,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瞧見旁邊沒人,放下點心來。在有限的時間裏,他先幹咳兩聲清了清嗓,緊接着,又掐着嗓子,跟要斷氣兒了一樣,九曲回環地對着沒人的馬路牙子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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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哥~哥~”
聲音還沒落地,旁邊居民樓二層的燈先啪嗒一聲關了。
在那片黑暗中,猛地,他聽見一個中年婦女低聲吓唬自家孩子:“看見沒,這個點不好好睡覺,就會變成他那樣的神經病,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發瘋。”
那小孩哇地哭了。
以為自己發揮得還行的向空山:……
邪門兒!
此路明顯不通,他只能将裝聾作啞的後倆字發揮到極致,一個語音通訊撥過去,虞葉好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一片窸窸窣窣中,他聽到對方開口:“青青?”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虞葉好果然沒聽出什麽來,只是感嘆說:“感冒這麽嚴重嗎?嗓子啞成這樣了都。”
向空山又含糊地應了一聲。
感謝虞葉好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孩,他不再多說什麽,兩人的話筒都安靜下來,一時間只能聽見風聲和翻動書本的聲音在交替,只有極偶爾,似乎是虞葉好怕他孤單,才會小小地喊一聲他的名字,然後說幾句話,且大部分無需回應。
當然,喊的是朱青青,不是向空山。
他說:“青青,這道題好難啊,想撕書。”
向空山眉眼便帶上一點笑意,低頭打字:[學霸也會有這種想法啊。]
虞葉好應該沒看手機,過了一會兒,語氣才有明顯的笑:“學霸也不是生下來就是學霸啦,就像你練琴,難道就沒有想把琴摔個稀巴爛的時候嗎?”
[唔……當然有。]
畢竟身為女主角原型的向清竹女士,每次練琴,都處在暴走邊緣,連向空山都不敢招惹,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二胡給捅個對穿,釀成一樁殺兄慘案。
不能說杞人憂天,反正,多多少少沾點私人恩怨。
虞葉好被他逗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那,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請我聽一場私人演奏會嗎?”
向空山神情一頓,笑容散去,他答:[當然。]
青港街又要走到盡頭,他望見熟悉的景色,耳機裏傳來的是虞葉好帶着溫暖和親密的吐息,叫他忽然不太舍得走完這段路,可是任何一條路都會有盡頭,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還是說:[謝謝你,好好哥哥,我到家了。]
虞葉好也有點不舍:“這就到啦?……好吧,下次再聊,希望那個時候你的感冒已經痊愈了。”
[一定。]
很奇怪的,直到此時,兩人才有一些好像是在和剛戀愛的對象打電話的實感,害羞雖遲但到,洶湧地拍翻了虞葉好這艘小船,他心髒跳得飛快,在電話挂斷之前,快速地補充了最後一句:“如果、如果有機會,見面聊!”
電話随即被挂斷,徒留向空山一個人,握着溫熱的手機發愣。
門猝不及防地開了,向清竹站在門口,看傻冒似的地看他:“老遠聽見你上樓,怎麽停了?終于學傻啦?”
“……一邊去。”
他換鞋,繞到客廳,看見邱雨晴保持一個萬年不變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看連續劇,見他回來,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問道:“吃飯沒?”
“吃過了。”
“哦,”親媽點頭,徹底投入到電視劇的情節中,可擺脫一個還有一個,向清竹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上樓,見他進了房間要關門,又扒着門框,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幹嘛去了,回來這麽晚?”
“學校數學競賽,給我作動員呢。”
“這樣。”向清竹點頭,将信将疑地反問,“沒去騙小虞哥吧?”
“……?”
在他疑惑加沉默的時間裏,他妹已經開始跳腳,臉上明晃晃挂着“渣男”兩個大字,“你還裝傻!我老覺得虞葉好這個名字耳熟,今天才想起來他不就是當時和你并列中考狀元那帥哥嗎!你倆還一塊上過漣城晚報呢!”
“向空山你不是人你!你就在他隔壁你還上網騙他,好好一帥哥,還是學霸,人做錯什麽了!”
“……行了行了。”向空山受不了似的叫停,“你今天沒事做了?閑得來管我。”
向清竹義正詞嚴:“拯救帥哥于魔爪之間,我的使命!”
“……”向空山很無語,正要關門時,餘光忽然瞥見欄杆旁的置物架上搭着一灘白兮兮的東西,下意識皺眉說:“向清竹,你又亂丢襪子!”
向清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被轉移了話題,嫌棄地說:“臭直男懂什麽,這是絲襪。”
她走到旁邊,兩只手指拎起來展示:“瞧見沒,絲襪,白絲!我們表演要用的!”
“你們表演真是越來越邪門了,哪家上臺拉二胡穿白絲啊?”
向清竹氣得跳腳:“你不懂審美!”
“嗯嗯我不懂,”他及其敷衍地一點頭,“在家別穿着臭顯擺,聽見沒?”
“哦。”
門被嘭的一聲關上,向空山坐在床邊,不屑地想:花裏胡哨,鬼才覺得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白絲圈起來,要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