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被反超了
柯文曜打了個好時間差,消息發的及時,但正趕上向空山開始補習,因此完全被錯過,向空山是走出校門口,在平常等待的地方站了會兒之後,才看見的訊息。
天已經全黑了,他獨自一人站在路燈下,手機裏柯文曜說得明明白白,卻還猶不死心,透過一中低矮的大門看裏面濃稠積聚的黑暗,又過了半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低頭回複:[我知道了。]
說完,沒等回複,直接将手機揣進了兜裏。
身後陸陸續續地又走出幾個人,都是一起補課的同學,路過他時,紛紛和他打招呼,有稍微熟一點的人還笑着問了句:“今天不等虞葉好啊?”
“他今天不補課,已經回了。”
向空山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随即就覺得這話說着也可有可無,便閉上了嘴巴,沉默着低下頭,将肩上掉落一截的書包帶提了提,再擡頭時,笑意在夜色中顯得很淡,幾近于無:“先走了,回見。”
“……啊,回見回見。”
和他交談的那人幾乎是受寵若驚地應下了這句告別,他和朋友站在原地,看着向空山走遠,沒忍住,小聲地八卦道:“哎,我怎麽覺得學神今天一點也不在狀态,看着還怪憂郁的,怕不是發揮失常了吧?”
他憂心忡忡,但随即又高興起來:“這麽說,我有希望得第一名了?”
旁邊那人聞聲,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看他,“得了吧,我考倒數第一的概率都比你得第一的概率大。”
“……”
這人安靜了一會兒,不死心地掙紮:“但是向空山看起來——”
“說不定是因為其他呢?”和他聊天的人略微頓了頓,顯得意有所指,“失戀了也說不定。”
“呀噫,”他搓了搓胳膊,很受不了似的,“你們文科生是不是腦子裏除了情情愛愛都沒別的東西了?那可是向空山哎,他單身一輩子我都不覺得奇怪。”
對方立刻反唇相譏:“你們理科人是把情商都點到智商那一欄去了麽?連人家為什麽不高興都看不出來。”
“你……!”
兩個人都熄火了,良久,才聽見不知是誰說了句:
“傻子。”
向空山一門心思地想着要早點回家,根本沒聽到後面兩人的小小争執,原因無他:青港街夜間尤其愛刮陰風,專挑他這種愛臭美不穿秋褲的人吹,每回都把他冷得直哆嗦,不凍過去都算好的,哪兒還有功夫顧別的。
此刻也同樣,見兩邊都沒熟人,這位低溫戰士總算把偶像包袱給卸了,兩只手揣進袖裏,脊背也弓起來,跟個峨眉山的猴兒似的,甚至還準備一路小跑着回家,十分之狼狽,半點不見早上叛逆拒絕爹媽關懷的潇灑樣兒,整個人臉上就寫了四個字:自作自受。
結果剛跑了沒幾步,手機就在衣兜裏震了一聲,他以為是柯文曜,不太情願地把手機掏出來,按亮了屏幕之後,才發現是虞葉好,對方幾乎是掐着點給他發的消息,在兩人總碰面的時間:
[沒等我吧?我今天不補習,就先走了。]
他頓時一點也不冷了,跟個傻子似的杵在原地,任由風呼呼地刮過來,将他原本手上那點熱意全部都裹挾着帶走;消息頁面持續亮着,他看了很久,才用凍僵的指節敲下句:[沒有,柯文曜跟我打了招呼。]
虞葉好正在輸入中顯示了很久,最後幹巴巴地發過來一句:[哦。]
可是向空山開始覺得不滿足了,于是,一個頭像暗下去,另一個頭像亮起來,亂七八糟的新聞和公衆號推送潮水般湧入,卻都不入他的眼,此刻他的視野只剩下一隅,完完整整地盛着最上方置頂的名字。
像是寒冷冬夜裏燃燒起來的火。
但是只有向空山自己知道,他能留住的溫暖和焰火都來自于虞葉好的施舍,如同被緊握的最後一盒火柴,光和熱都有限,不知道哪天就會中斷供應;等到那時,現在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變成瀕死前的夢境。但賣火柴的女孩尚且會永恒停留在夢境中,他卻要醒過來,完整地吞咽下自己造成的苦果。
眼前突然有點模糊,他很沒出息地吸了一下鼻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得傷感了,總之就是想立刻和虞葉好說幾句話,什麽都行,被罵兩句也行。
他笨拙地打開對話框,看見最新消息是幾張圖片,點開來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是一張新的、沒做過的卷子。
虞葉好的快活語氣透過冷冰冰的文字也能傳過來,仿若一個敬職敬業的優秀家庭教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所有的旖旎情思:[青青!今天的卷子也要按時做哦!這張卷子不算特別難,但是壓軸題真的很不錯,我已經看過了。來,試試看!]
向空山:“……”
也不是說什麽都行的。他想。
隔天就是實驗的家長會,為了趕在衆多學生家長來之前出成績,連帶着隔壁一中的老師也要跟着一起加班加點,楊老師的頭頂似乎又因此稀疏了不少,臨到放學時,才總算批完了所有卷子;
他照例放學前進了班,因為成績單還沒出全,手裏只握着一張班級的單獨成績,底下的人都不敢說話,小心觑他的神色,過了一會兒,聽見他笑一聲,很克制地表揚:“考得還不錯。”
衆人大聲歡呼起來,後排的餘康哲也總算停止了碎碎念——
他這段時間開始參加藝術課程的培訓,周末擠不出太多時間做題,對于人生第一次沒有充分準備的考試緊張得要命,從十分鐘前就開始翻來覆去地念叨,把虞葉好擾得煩不勝煩,此時才終于清靜下來;但安生沒一會兒,又往前湊了湊,小聲地說:“好好哥,你一會兒能不能幫我看成績啊?”
“行。”
虞葉好答應下來,走廊上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個人影,将新鮮出爐的年級乃至兩校成績單送到楊苑傑手上,于是剛松弛了一點的氣氛又緊繃起來,楊苑傑眯着眼端詳着成績單,其餘人大氣都不敢出,過了會兒,他發話:“課代表,來,貼到後黑板上去。”
課代表應聲上了講臺,跟傳遞火炬的劉翔似的,走哪都有人盯,他特意經過虞葉好旁邊,手指敲他桌沿,笑眯眯的:“第一名~”
也沒說是哪個第一。
等到放學,所有人都一股腦湧過去,虞葉好又被擠在人群中,他還沒摸着成績的影兒,就聽見最前方的不知哪位兄臺驚叫了一聲:“我靠!”
有人不滿意了:“有事說事,急着看完放學呢。”
“虞葉好!”那人嘴裏喊着,把虞葉好跟提溜小雞仔一樣地提溜到最前方,“你這次沒考過向空山啊!”
虞葉好腦子一懵,他木然地擡頭,在最上面一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後面顯眼地綴着:1/1/2。
前排的熱心大哥們團團将他圍住了,他在汗臭味裏頭暈目眩,聽見不知是誰感嘆着說道:“靠北,向空山這次數學超神了啊,怎麽比咱們好好還高三分啊?”
這不長眼的二百五當即就被踩了一腳,“嗷”地慘叫了一聲,随後,又有人拍着他肩膀,安慰似的說:“沒事兒,咱好好這次語文不也進步了麽!誰還沒個手感不好的時候了!”
“……”
從始至終,虞葉好什麽都沒說,他耳朵裏嗡嗡地鳴叫,忍不住心想:這是真實的嗎?還是他只是在做夢?
不——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向空山:(深情告白)寶寶,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要月亮我也架梯子給你摘。
虞葉好:最後一道大題別做,讓我考第一。
向空山: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