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合一,一更)◎

夜深了,朔绛進了內殿安置休息。

王德寶看了一眼外殿站着的金枝,有些猶猶豫豫,想說什麽卻不敢張口。

“說吧。”朔绛冷冷睨他一眼。

王德寶自小便瞧着官家長大的,知道雖然他此刻板着臉心情卻不錯,因而大着膽子躬身笑道:

“倘若外頭站着的女犯半夜暴起傷着了官家……要不讓小的們今夜就在內殿值守?”

“暴起?”官家冷笑,掖一掖箭袖,“朕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膽!”

他眉眼微擡,神情中自有俾睨天下的高傲。

王德寶不敢多言,便應:“是小的多慮了。”

官家也不惱:“你也是一片忠心。”

金枝對着牆翻了個白眼。

這朔绛如今架子倒不小。

又趕緊收斂了神情:娘和弟弟被他控制了,自己這裏少不得要虛與委蛇恭敬些。

說起來倒不如真把自己當時砍了頭呢,說不定現在已經投胎進好人家了。

總好過天天在你頭上懸挂一柄随時可能掉下來的砍頭斧。

不得不佩服,朔绛這厮還是深谙折磨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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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這裏愁眉苦臉。

王德寶行了禮蹑手蹑腳合上了門。

殿內的鎏金滴漏“滴答——滴答——”作響,襯得室內越發幽靜。

窗外春雨沙沙,溫柔随風潛入夜色。

四月天氣還有些濕冷,加上下雨就越發潮濕陰冷。

金枝穿着的這件宮女外裳好看是好看,可就是不敵陰寒,她在地上站一會就覺得發冷,想睡也冷得睡不着。

她左右瞥了一眼:

這裏是朔绛起居的地方,只有書案和案幾。

再往裏,便是內殿了。

她實在冷得發慌,便想趁着朔绛睡着從內殿偷一件蓋被什麽的,等天亮再神不知鬼不覺放進去。

金枝左右打量側耳傾聽:

殿門緊閉,外面守着的太監侍衛們瞧不見裏面的動靜。

內殿門雖然掩着,但适才王德寶關門時悄無聲息,可見門軸不會響。

而此時距離朔绛入睡已經有些時間,他也應當睡着了。

只要自己舉動夠輕便可成功。

打定了主意她便蹑手蹑腳往內殿走去。

紫檀木雕龍鳳呈祥門扇被輕輕推開——

金枝提起腳後跟,悄悄走了進來。

明黃團龍錦帳內,朔绛一頓。

他已經躺下了但仍未睡着。

心裏正亂糟糟,忽然聽得有人潛入。

不用想,一定是金枝。

朔绛下意識将棉被拉過來蓋嚴實,可很快想到自己穿的寝衣本就嚴嚴實實。

他心裏莫名有些惱火。

明明是她深夜闖入男子寝殿,倒弄得他像個嬌羞的女子。

心火噌一下就竄了上來。

深夜不睡潛入男子寝殿,真是舉止輕浮有失體統!

他正要張口斥責,忽然覺得不對:

她為何要進入內殿?

難道是要刺殺?

朔绛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金枝雖然市儈些,但心底還算善良,不會殺人放火。

那……

朔绛眯起眼睛。

難道是想……投懷送抱?

趁着夜深人靜勾引他入彀,而後好叫他将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像是她這等無恥小人能做出來的行徑。

朔绛都能想到她免罪後大搖大擺從皇宮走出去的得意樣子,說不定還要在烏衣巷街坊中大吹特吹皇宮的奢華。

朔绛額頭青筋突突跳了起來。

這女人!

這種手段是從哪裏學來的?

她将自己當成什麽了?!

色令智昏的色坯?饑不擇食的下流之徒?

她犯了錯還想就此輕描淡寫掩過?!!

朔绛眼裏寒光四射。

他後背繃得緊實,已經預備叫侍衛進來拉走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可不知為何,腦海裏浮現出她晨星一樣璀璨的眼睛。

想到适才見到她只着中衣的模樣,

心猿意馬又控制不住想到腰帶彈過去那一瞬間的觸感。

天子五方香床,綴滿金玉珠翠。

此時卻硌得朔绛有些慌。

他斂上眼簾,平息心神。

等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一片清明。

他張口嘴,預備喊侍衛——

忽然聽到綢衣從衣架上滑落的聲音。

朔绛側耳細聽。

還伴随金枝小聲罵了句什麽“這麽薄,真是不頂用的廢物!”

她似乎扔下了綢衣,又打開檀木頂箱櫃,從裏面翻檢了片刻。

而後滿意掂量了下。

又蹑手蹑腳出去了。

她出去了?????

朔绛氣得翻身坐起。

**

金枝半夜沒回來,蔡狗子有些激動地搓手:“師父,難道這……已經有大造化了?”

錢公公則有些擔憂:“若是這般早倒不是什麽好事,莫非我看走眼了?”

他老人家有些沉重,有一搭沒一搭吃起了蠶豆解憂。

蔡狗子不懂師父的擔憂,反而有點高興:這位要是晉升成後妃,他就算是一躍上天了。

誰知沒多久福寧宮就來人通知了:那位要被押送回來了。

什麽?押送?

大半夜的。莫非是出了什麽岔子?

金枝被內侍們押來時,蔡狗子提着宮燈相迎。

他一臉擔憂問內侍:“這麽晚了,怎的才送來?”

內侍們打着哈欠抱怨:“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人,居然敢打擾官家休息。”

“怎的?”蔡狗子提起心。

休息?

莫非是侍寝了?

一名內侍拍拍他肩膀:“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誰敢在官家睡着後亂翻官家衣櫃的。”

嗯?

蔡狗子目瞪口呆。

這似乎與他想的不一樣。

金枝則抱着薄被不撒手。

掖庭裏可沒被褥,好容易尋到床薄被自然跟着拿過來。

蔡狗子心态穩:

沒侍寝就沒侍寝吧,安置金娘子休息是正經。

他點了燭:“天大的事兒明天再說,這麽晚了,您先睡吧。”

借着燭火的燈光,他照見了明黃團龍的被褥。

蔡狗子心裏嘀咕,湊進去細看。

天子錦被,禮制要求明黃絲綢外罩,內襯上好絲中棉,加緣飾,周圍鑲嵌金裹、裝釘、施珠無一不可或缺。

此時那被褥正被金娘子大而化之抱在懷裏,有半截還差點拖在了地上。

“天!”蔡狗子差點沒吓得坐在地上。

金枝搖頭:“官家本來罰我面壁,可不知為何我激怒了他又被趕了出來。”

她正偷被子呢,不小心驚醒了朔绛。

他喊來侍衛,将她趕了出來。

“不過不虧,我還卷了一個被子呢。”

她眨眨眼。

她摸摸袖子裏的金鏈沒說,她還藏了一條金鎖鏈呢。

“您,可知道這是天子之被?”蔡狗子苦着臉,“若是明兒被發覺,您只怕要掉腦袋。”

金枝眨巴下眼睛很無辜:“是官家親自開口給我的。”

蔡狗子放下心來。

金枝出門前手裏還抱着被子不撒手,王德寶要她放下被子:“大膽,禦用之物豈能這般亵渎!”

誰知朔绛開口:“犯人拿過的東西莫要再拿回來。”

王德寶為難,這弄髒了按照宮內規矩可以燒了,為何非要給她?

金枝不管那麽多:“掖庭連個被褥都沒有,犯人砍頭之前還能吃頓飽飯呢!”

言外之意你砍頭前還要凍着我?

明光錦帳後傳來官家疲憊的聲音:“拿着錦被一起滾。”

滾就滾。

這錦被就是好,又暖和又輕薄,金枝睡了個踏實好覺。

一覺醒來,春雨已經停了,豔陽高照。

院裏的野菜經過昨夜雨水的滋潤,越發舒展自在。

金枝疊好被子草草洗漱後,繼續拔野菜。

她正彎腰摘着馬齒苋,忽然有人遞過來一把:“我摘的。”

金枝擡頭,卻見是掖庭裏一位女子。

她鵝蛋臉,形容雖憔悴但仍隐約可見美貌。

她沖金枝笑笑:“我叫雲岚,是原先宮裏的宮娥,應着失手砸了聖人娘娘的紫檀梳妝匣被罰到了掖庭。”

金枝也沖她笑:“我叫金枝,是……是現在那位官家的……。”

滅門仇人?

她想了想:“羁押犯人。”

雲岚有些憐憫。

又揮手叫來其餘幾個姐妹互通姓名:“我們是犯了錯的宮娥,那邊幾個姐妹是先帝後妃。”

金枝點點頭。

他們境地是尴尬了些,這輩子複寵無望出宮無望,只能在這缺衣少穿的掖庭度過寂寂一生。

又一想,自己比別人好慘呢,好歹人家還有一生。

她索性不想了:“這庭裏不少能吃的野菜,你們随我一起采摘吧。”

雲岚她們要麽小小年紀就入了深宮要麽出身宦官世家,竟然都不會摘野菜。

金枝就将她們小心辨認:“這長着鋸齒樣葉子的是婆婆丁,開白花的是荠菜,梢葉似鶴嘴的是苦菜。”

雲岚她們很快就便采了兩捧。

蔡狗子過來時就被吓了一跳:

原本沉寂的冷宮此時熱熱鬧鬧。

春光正好,院裏後妃們居然都從屋裏出來了。

有的低頭采摘野菜,有的圍着金枝讓金枝分辨,有的采了野草非要說自己采了野菜,被同伴揭穿氣得吵鬧。

整座掖庭吵吵鬧鬧,哪裏還有從前死氣沉沉墳墓的感覺?

這可真是……

蔡狗子站在原地張大了嘴巴。

金枝見他過來,笑嘻嘻招手:“帶什麽好東西了?”

蔡狗子這才回過神來,将身後之物拿來:“是些被褥。”

今日一大早,王德寶就将他叫去,命他将掖庭裏的被褥都補齊了。

蔡狗子想起昨夜金枝抱着的被褥,似乎懂了。

別說,這位膽子還真大,真龍頭上都敢揪胡捋須。

宮娥後妃們歡呼起來。

這麽多年,她們的眼睛第一次重新又有了光彩。

金枝笑眯眯撿起那捧采錯的野草:“這也別扔,這是茜草,回頭染染衣裳。”

那位名叫虹霓的宮娥得意叉腰:“叫你們瞧瞧,我可沒摘錯。”

**

等過幾日蔡狗子再來時,就見原本各個月白的中衣此時發生了變化:

有人衣裳角是茜紅蝴蝶圖案,有人背後是一個碩大的茜紅牡丹花,有人紐扣全是茜紅,最樸素的衣袖也是一圈茜紅纏枝花紋。

金枝志滿意得:“不錯吧?這是我們昨夜借着月光暈染的。”

原本掖庭內觸目可見的慘白登時煙消雲散。

冷清清的掖庭此時院裏有人摘野菜,有人染衣裳,有人摘茜草,還有人清掃院落。

有說有笑,笑語晏晏。

像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後院,又像汴京城裏街巷間的大雜院。

怎麽也不像是冷宮。

**

誰知這樣也能遇到有人看不順眼。

第二天金枝正在花園裏拔野菜,就有人大搖大擺走進掖庭。

她納悶。

出去瞧個究竟。

居然是個黃門內侍,後頭還跟着兩個小黃門擔着成堆的衣裳。

那黃門內侍山羊臉,高顴骨,老鼠眼,說話一臉的跋扈:“這些衣裳你們速速洗了,明天來拿。”

雲岚小聲在金枝耳邊說:“這人叫黃如晦,從前聖人娘娘跟前的紅人。”

虹霓則不客氣的多:“是個出了名的賤坯壞種,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顯然這掖庭裏其他人也這麽想,其中就有位太妃不客氣:“黃如晦,我們掖庭不歸你管吧?”

黃如晦似乎沒想到在掖庭還能碰到刺頭:“哼,掖庭的罪人,誰敢反抗?”

他示意小黃門将衣裳放下:“你們好好洗。”

有幾個後妃咬着嘴唇,有人眼裏噙淚,有人狠狠瞪着他。

黃如晦很滿意:他欺軟怕硬慣了,這些掖庭的妃子們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還不可着勁兒供他使喚。

誰知他不堤防,就挨了重重一記。

他擡頭,卻見個小娘子正單手叉腰瞪着他:“還不快滾?”

她另一只手正扶着一柄掃帚雄赳赳:

“告訴你,我可是個死刑犯,橫豎都是死,還怕你不成?”

市井巷陌她見多了這種欺軟怕硬的流氓。

若是原先定要送酒送禮好好周旋。

可如今也沒幾天活頭了,還迂回個甚?

黃如晦指着她:“你!你!”

“你什麽?”金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又給他一下,“快滾。我不信殺了你還能砍我第二次頭?”

黃如晦吓得往後一退。

他這人是個軟骨頭,被人一打立刻洩了氣。

這時蔡狗子也到了,他陰陽怪氣:“黃公公,我們掖庭都是犯人不假,可您管束的是浣衣司,與我們掖庭何幹?”

黃如晦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本來是想借機欺壓錢公公一派勢力,趁着蔡狗子不在用氣勢威逼那些宮女浣衣。

等她們不明就裏洗起衣裳後一切都好辦。

他只需在蔡狗子阻攔時污蔑他包庇罪人。

至時若是他服軟,這些洗衣服的髒活便順理成章派給了他,若是他不服軟,正好有機會陰他一下。

誰知這些掖庭的宮女們居然一個個腰杆挺硬。

他惱羞成怒,氣沖沖踢了竹籃一腳,扭身就走。

誰知金枝示意兩個小娘子擡起髒衣籃從大門裏扔出去:“您東西莫要忘了!”

黃如晦看着兩籃子髒衣服,氣得暴跳如雷。

**

再過了幾天,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

這十日以來官家不知為何又氣不順,早晨出發去見計相商議政事路上忽得命王德寶:“你去瞧瞧那犯人。”

犯人?

王德寶這才想起十天前那位女犯。

他應了聲。

那女犯被關進了掖庭,想必缺吃少穿,萎靡不振。

說不定哪日就瘋了。

這倒不是他烏鴉嘴。

而是進了掖庭的人幾乎沒有活着走出來的。

許多人進了掖庭之後都郁郁寡歡,最終消沉低迷,連吃飯喝水的欲望沒有,甚至活活将自己餓死渴死。

等到了掖庭,遠遠就聽得裏頭歡聲笑語一片。

王德寶還當自己是幻聽。

他進了掖庭大門。

忽然見院內井井有序,內裏許多正值青春年華的小娘子們跑來跑去。

當中的花圃裏有個小娘子。

不正是那名女犯???

她正挽起褲腳,捋起袖袍,赤腳踩在黑黝黝的田地裏,手裏還揮舞着……

鋤……鋤頭?

王德寶揉揉眼睛。

金枝真回頭稱贊蔡狗子:“你淘騰來的這鋤頭不錯,回頭再買點菜籽。”

她看着雜草叢生的花圃充滿遺憾:“那麽好一塊地荒着多不好,倒不如我們種點韭菜,回頭上樹淘鳥窩用鳥蛋炒韭菜,別提多香了!”

後妃們顯然不懂種地,但一個個都很捧場。

圍着金枝叽叽喳喳:

“鳥蛋是什麽?”

“多殘忍還是用雞蛋罷。”

“我不喜歡吃韭菜,可否種點葵菜?”

“我要吃甜瓜!”

“種甜瓜嘛種甜瓜嘛,好不好嘛金枝!”

晃着金枝的手臂纏着她撒嬌。

別人不依,也圍過來撒嬌,莺莺燕燕将金枝圍住。

她笑着平息紛争:“都種,都種,誰都有份!”

這……

正從門裏進來的王德寶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

饒是他這種人精都有剎那的恍惚。

這還是冷宮嗎?

哪裏還像個犯人,倒像是個左擁右抱的……君王。

和政事堂的相公們籌謀完減徭役的事體後,朔绛擺擺手:“世間事不可急于求成,但求一個穩字。”

計相們心服口服。

這位年輕的官家踏着屍骨血河登基,人都當他要麽大刀闊斧革故鼎新,要麽會暴戾執政大權在握。

卻沒想到他會老成持重四平八穩。

有這樣的官家是四海黎民之福。

于是紛紛行禮:“官家聖明。”發自內心。

朔绛接過旁邊小黃門遞來的巾帕擦擦手,忽得揚聲:“王德寶。”

王德寶走上前來。

官家一句話都不說,只挑眉看他。

王德寶忽得醒悟過來:“回官家的話,小的今兒去掖庭瞧過了,那位女犯仍舊好好兒在掖庭待着,并未越雷池半步。”

只是有些太好了。

他沒敢說。

官家“嗯”了一聲,漫不經心。

王德寶忽得心裏起了委屈:

官家登基後為了坐穩這天下一直夙興夜寐,不是批閱奏章就是為天下事籌謀,哪裏過過什麽松快的日子?

說是帝王,倒如苦行僧一般刻苦砥砺。

哪裏比得上那個女犯:莺莺燕燕在側,溫香軟玉在懷,左擁右抱齊人之福?

他咬了咬嘴唇:“老奴鬥膽托大,還請官家早日立後納妃,也好有人替官家管束這後宮之事。”

至少管束那個無法無天的法外狂徒。

官家側首看他一眼。

莫非聖上另有打算?

王德寶忙請罪:“是臣僭越。”

官家風清月朗搖搖頭:“等朝政穩固些再提此事,自然要請諸位大臣舉薦,由母後點頭後方可進人。”

王德寶放心下來,至少官家是真的想成婚。

他便湊趣:“我今日便叫人寫信請太後上京。”

當初侯府女眷被盡數充為官妓,侯夫人進了內廷後趁着天下大亂之際逃脫,後輾轉到了黨夏投奔世子。

後來天下大定,侯夫人不喜汴京過往,便留在了楚地王宮。

她在楚地為侯爺并老太君等人守墓,不願來汴京。

官家皺眉:“不用,讓母後在外面散心即可。”

王德寶忙躬身應是。

此時外頭有小黃門回禀:“協忠郞游飛塵求見。”

王德寶一聽便知這位游飛塵自收歸官家麾下後便忠心耿耿,還是監管着兩千多人的禁軍統領,這半年他仍在外地殲滅前朝餘孽。

此時回來定然是大捷。

果然官家面露喜色,宣:“趕緊請游統領上殿。”

游統領風塵仆仆,身着甲胄在殿外脫下,而後進殿便跪:“見過官家。”

官家扶起他。

游飛塵便将戰況一一禀來:“如今餘孽已經盡數被我們殲滅,靖州已定。”

他面露敬佩之色:“官家神機妙算,那賊人果然做出城毀自盡的假象,實際蟄伏于湖泊之間。”

他初時将這人視作眼中釘。

後來天下亂了,他和向晚戟離開汴京四處投軍,誰知機緣巧合投到朔绛麾下。

偶然相遇那一刻游飛塵本以為這人要公報私仇。

誰知他看了游飛塵的身手,不計前嫌将他收容下來。

游飛塵仔細觀察。

見他處事公正公平,不論嫡系與否都一視同仁,行軍打仗運籌帷幄。

吃穿住行與軍民同甘共苦,又約束兵士對百姓秋毫無犯。

于是心甘情願在他麾下賣命。

果然被他坐了金銮殿中龍椅。

官家點頭:“那等人享盡榮華富貴,豈能舍得輕易割舍性命?”

他眼中流露出不屑一顧:“賊寇起來這幾年境內起了許多趁火打劫的匪徒,你便領軍将這些匪徒清掃。”

“只不過這幾月嘛……”官家神情寬厚,“你先在汴京城修整些時日。”

游飛塵高高興興應了。

他和向晚戟兩人也許多年未歸家了。

一開始戰亂裏找不到送信的人,後來自己謀反怕連累家人只能隐姓埋名。

官家入駐汴京城時他還在外地厮殺,顧不上捎信。

如今終于可以回家了。

官家示意太監們送上一托盤一托盤金銀錢帛錦緞。

游飛塵也不客氣,都收了。

他瞥見官家臉色高興,一時樂呵便說漏了嘴:“我要跟官家讨個恩典。”

作者有話說:

猜猜這恩典是什麽,嘿嘿。

今天掉落萬字,還有一更。

◎最新評論:

【這個排版我真的不懂(=_=)】

【笑死了朔绛咋回事啊,一天天自己氣得僵硬,女主天天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哈哈哈哈,到底受罰的是誰】

【金枝把掖庭開成了她的後宮】

【賜個婚還是()】

【豬魚:我好氣,我好恨

枝枝:溫香軟玉在懷,雨露均沾。

哈啊哈哈哈好愛枝枝】

【哈哈哈,我猜是求賜婚,求娶金枝。我好像都能想象到男主僵硬又生氣的樣子了,哈哈哈哈】

【太壞了竟然偷被子!準備用嘴去親!(貓貓表情包)】

【朔绛:她是來刺殺的?不,她是來投懷送報的,真是太不知羞恥了!她怎麽還過來?她居然是來偷我被子的,太可惡了!】

【笑死,一天天自我攻略,又要被氣死了】

求更新,求速肥,來顆地雷激發作者潛能吧!】

【肯定是求娶金枝,嘿嘿嘿,豬魚又要氣死了】

【娶金枝麽?朔绛要瘋了哈哈哈】

【金枝牛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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