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晶星星

槐江茶方案交上去後,楚稚水很快跟槐江各部門取得聯系,幫助王怡文朋友和相關人員溝通。

她近期頻頻要到市裏處理些事情,對接的負責人姓秦,态度倒挺好,交流還不錯。秦主任在市政府附近工作,那一片都是形形色色的機關單位,位于槐江市中心,距離她的期房近。

天朗氣清,陽光明媚,正是不熱又不冷的好時節。

窗外微風吹進屋裏,緩解辦公室的沉悶。金渝到財務處整理單子,只有楚稚水和辛雲茂在房間裏。他們平時一般會開車去茶園,但最近那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我今天要去市裏。”楚稚水握着車鑰匙,她忽然想起承諾,問道,“要不要坐車兜風?”

辛雲茂瞄她一眼,他眉頭微揚,一口回絕道:“不要。”

“為什麽?”

“我不喜歡坐車兜風。”

“?”

但他那天拜訪陳珠慧時明明說喜歡坐車。

楚稚水一琢磨,推測他又鬧別扭,簡直跟小朋友一樣,喜歡玩具卻嘴硬說不喜歡,然後等大人真将玩具拿走才開始委屈或郁悶,讓人難以理解的腦回路。他連食堂補錢都能生悶氣,現在要真看到她二話不說離開,說不定今天能自己氣死自己。

楚稚水望着窗邊表情緊繃的某妖,和煦道:“哦,那你要陪我去市裏嗎?”

“……”

“或者你要陪我坐車兜風麽?”楚稚水道,“二選一,你選吧。”

“…………”

辛雲茂什麽都沒選,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科室的門口,然後一聲不吭地回頭望她,好像在等待她拿東西出門。他站在門邊,背部寬闊挺直,還真像一棵高聳而沉默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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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試圖改變樹的硬度,直接将樹幹劈成想要形狀拿着用就行,這就是楚稚水跟他交流的技巧。不要試圖讓他親口承認什麽,直接将他逼上選不出的絕路。

槐江觀察局門口,汽車駛入主路。

不同于往日的開闊原野,今日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熱鬧,先是一片矮矮的平房建築,緊接着是二三層的農村小樓,跨過一條清波蕩漾的長河,各式各樣的高樓大廈映入眼簾。

街道兩側的門店早就開張,工作日的白天行人不多,只有鶴發童顏的退休老人拉着小車來采購。

陽光給槐江市披上金輝,一切都暖融融、輕飄飄,舒緩的節奏和步調。這座小城沒有銀海市的繁華及喧嚣,樸實又平凡無奇,充斥着生活氣息。

汽車停在紅綠燈前等待。

楚稚水握着方向盤,她的餘光掃向副駕駛,發現辛雲茂在觀察外面,問道:“你以前來過這邊嗎?”

“沒有。”

楚稚水驚奇:“你一直都待在局裏?”

“差不多。”辛雲茂停頓片刻,補充道,“這邊人太多了。”

“那是你沒去過別的城市,槐江市的人口算少的了。”楚稚水疑惑,“總待在一個地方不無聊嗎?為什麽不出去轉轉,說不定能認識其他人類或妖怪。”

觀察處妖怪好像經常出差,胡局也總是離開局裏,妖怪應該是會移動的。

“我不需要去其他地方,也不需要認識其他人或妖。”辛雲茂孤傲道,“他們不配跟我搭話。”

“……”

楚稚水贊同地點頭:“也是,如果老跟你搭話,沒準發現你總講笑話,暴露你喜劇的本質。”

他不張嘴還能被誤以為高冷,一張嘴就是搞笑藝人屬性。

辛雲茂:“?”

汽車重新啓動,車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街景,各類店鋪越來越多。

辛雲茂一直盯着街上看,應該還是感覺挺新鮮。

“雖然我也很久沒回來,但還是給你介紹一下,這邊是老城區。”楚稚水開車行駛在熟悉的路上,她望見不遠處的淺色大樓,随意道,“那邊有個恒源商城,十幾年前是槐江最有名的商場,不過現在不行了,沒什麽人再去逛。”

辛雲茂聽完她的話,視線順着看向一旁,那座商城在周圍建築中拔地而起,看上去氣勢确實不一樣,表層在風吹雨打下染上一些滄桑的黃。大樓上挂着“恒源商城”的招牌,曾經是市裏的标志性建築,現在卻什麽都不是了。

辛雲茂平靜道:“十幾年很短。”

“現在回過頭來看是很短。”楚稚水不知想起什麽,她沉吟數秒,笑道,“我小學的時候還在那裏買過一個水晶星星,你可能不了解人類的水晶品牌,那個牌子現在會被嘲檔次不高,但當時售價還挺貴的,反正在槐江算很貴了。”

“水晶星星?”

“對,恒源商城那家水晶店開張的時候,在槐江非常轟動,有好多人跑去看。那時我上學第一次考第一名,我爸許諾獎勵我一件禮物,只要是商場裏的什麽都可以,我就看上了挂在門口的星星,年紀小不知道這些價格,沒想到我爸媽身上的錢加起來都不夠。”

現在再看到恒源商城,記憶一瞬間回到十幾年前,明亮而嶄新的玻璃櫥窗內挂滿閃閃發光的水晶飾品,外面都擁滿第一次見如此華麗裝潢的槐江市民。

年幼的她被迷得目不轉睛,伸手一點就選水晶星星,誰料會讓父母窘迫得無法付款。

辛雲茂:“那你後來怎麽買到?”

“我爸當時說‘對不起,爸爸現在買不起,下個月再買給你,行麽’。”楚稚水苦笑,“然後他下個月發完工資就帶我去買,我媽稍微有點糾結,倒也沒有多說什麽,真讓我爸給我買了。”

辛雲茂一怔。

她的聲音明快起來:“其實知道價格那天,我想着不然就算了,買來星星也沒什麽用,但說實話拿到的時候還是開心得不得了。”

後來,水晶星星被收起來,設計實在不合理,做項鏈有些大,做別的怕磕碰。

她現在有錢買那個牌子任何東西,卻再也沒有小時候發昏的沖動。水晶星星絕對是不保值的,當年買黃金沒準能翻好幾倍,可在她心裏依舊是無價之寶。

楚稚水初高中時從沒有貧富概念,她是上大學到銀海市後,才逐漸意識到自己是普通家庭。家裏不算很有錢,也不算特別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她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家庭富裕的同學從父母手中獲得很多,可她照樣也有水晶星星,并不比別人差什麽。

辛雲茂聽着她娓娓道來的從容口氣,心底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酸澀、甘甜、柔軟、溫暖,有歲月釀成的古木味道,或者是陽光曬過的芬芳,沒法用準确的措辭形容。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她真的很奇怪,是一個凡人,卻沒有願望。

還有一種無堅不摧的脆弱感。

明明看到妖氣或妖怪就臉色發白,但真要遇到事情卻松弛又鎮定,好像沒有能摧毀她的變故。一如波光粼粼的小溪,被攪得溪水四濺、波濤洶湧,但落地後沒多久重新彙聚,繼續不緊不慢地流淌下去,甚至能夠用時間侵蝕一切事物。

正因如此,他沒法從她的氣場或顏色中看出什麽。

楚稚水見他好長時間沒說話,誤以為他新鮮勁過後無聊,說道:“這座城市本來就不大,沒什麽特別有意思的。”

“我覺得有意思。”

楚稚水一愣。

辛雲茂垂眸:“……很有意思。”

市中心,辦公樓前挂滿銀光閃閃的鐵牌,上面都是各類單位的名稱。來辦手續的行人神色匆匆,或在門口來來往往,或在樹下高聲打電話,為自己的生意忙碌奔波。

孫鞘最近嫌上班受氣,他冷不丁冒出個主意,非要撺掇着父母掏錢開小賣部。劉柯美本來百般不願,卻耐不住兒子軟磨硬泡,勉強同意此事。

然而,母子倆着手開店才發現麻煩,這根本沒孫鞘說得那麽容易,光是前期跑手續就相當麻煩,不可能一拍腦袋将事情辦成。

他們被工商注冊、刻章公安審批、國地稅務登記等事搞得焦頭爛額,加上自己前期不愛做功課,每次都是跑到現場追着工作人員問,效率自然低下。各單位工作人員一般都負責自身板塊,不可能越權處理其他事務,幫他們一條龍弄完。

劉柯美抱怨:“哎,你還說開店比上班輕松,這兩天還不夠累的呢。”

“那萬事開頭難嘛。”孫鞘不耐,“媽,你別唠叨了,我有自己的主意!”

兩人将車停在一邊,然後步行前往辦公樓,以此來節省停車費。

槐江市最近為整治亂停車現象,将馬路兩邊都畫出停車位,不但有電子眼拍攝,還有人來回巡查貼條。由于單小時收費較高,辦公樓前停車位上的車輛很少,加上單位人員有自己的停車場,只有來辦事的人會稍微用一下這裏。

孫鞘才不會将車停門口,他寧願停遠一點,沒準省一包煙錢。

正值此時,一輛高檔轎車駛來,精準地停靠在門口,引孫鞘注意。知名的汽車品牌,低調的車型設計,高性價比的配置,但它的出現依舊在槐江市挺亮眼。

男人都喜歡研究好車,買不買得起都琢磨。這款車的售價不低,倘若換一個品牌,同價格能買到更炸街的車型,只能說買這輛車的車主都不是張揚性格,就好這一口。

劉柯美看清車上下來的人,她連忙瘋狂捅兒子,驚道:“哎哎哎,那是不是楚稚水啊!?”

孫鞘仔細一瞧,果然看到楚稚水打開主駕車門,副駕位置還走下來一個墨發青年。母子倆離得遠看不清青年容貌,但依舊能從身高和氣質判斷他長得不錯,站在大街上有種鶴立雞群的清冷感覺。

楚稚水握着車鑰匙,她随手一摁就鎖車,跟英俊青年結伴往裏走。

劉柯美兩眼發懵:“……這是不是有哪兒不太對?”

孫鞘同樣面色恍惚,完全認同母親的話,他們都覺得兩個人在車上位置不對。

如果青年來開車、楚稚水坐副駕,他們可以理解為她傍上高富帥,這事兒也不算離奇。

但楚稚水開車、青年坐副駕,這是什麽劇情發展!?

她下車後沒還鑰匙,自然地揣在包裏,那感覺就像她才是高富帥帶人辦事來了。

他們看不懂卻大為震撼。

辦公室內,楚稚水、辛雲茂和秦主任順利碰面,她先給雙方介紹一番,又跟秦主任聊起正事。辛雲茂在外一向裝啞巴,默默地站在她後面聽。

“我們已經跟那邊聯系上啦,辛苦你這幾天跑前跑後的,然後我找了幾個口才不錯的茶農,看看到時候怎麽跟帶貨的人配合下。”秦主任激動道,“方案很好用,真是謝謝啦,實在麻煩你!”

楚稚水客氣道:“沒事,其實我們局裏也種點茶葉,不過不往外面賣,平時還種點別的,就是順手的事情。”

“你們局裏也有産業啊?”秦主任恍然大悟,“哦哦哦對,你們跟我們不一樣,那敢情好啊,咱們多交流,你們現在主要做什麽?”

“不是什麽高端的,就投一些技術,然後産品走量。”楚稚水确信小黃小黑的生護發配發成本夠低,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也不敢将話說得太滿。

“那更合适了!我們也搞不來高端的!”

楚稚水和秦主任聊聊工作,又聊聊産業,再聊聊政策,等到正事聊差不多,就到聊私事時間。

秦主任聽楚稚水聊得頭頭是道,盡管以前跟觀察局接觸不多,但他現在生出一絲好奇來,随口打聽道:“哎,那你們今年能發多少啊?”

楚稚水瞬間領悟,這是此類單位最質樸的寒暄方式,碰面時就交換下薪資數字。這倒不是攀比什麽,反正大家都不會辭職,基本一個單位幹一輩子,無非是扯閑天。

“那應該比不了您。”她坦白,“你們底薪要高吧。”

“害,別提了,今年財政又砍了,我們能發這個數就不錯。”秦主任伸手比劃,嘆氣道,“日子不好過喽。”

楚稚水一伸手:“我們發這個。”

“不錯了。”秦主任佩服道,“我都怕我們發不出來,早知道當年也該進能賺錢的單位,這都耗到要退休了。”

“但退休金比我們高。”

“那倒是,就高一點。”

事情辦完後,秦主任将一人一妖送到大廳,便被楚稚水婉拒不用再送。

大廳內都是單位的人,他們很多都認識秦主任,還主動地打起招呼。

“秦主任好。”

“哎哎哎,你好啊!”

孫鞘和劉柯美站在大廳裏,他們眼睜睜看着楚稚水被領導模樣的中年男送出來,身邊還跟着方才下車的冷峻青年。

“稚水呀。”

楚稚水剛揮別秦主任,她一回頭看到母子倆,心道真是冤家路窄,面上卻禮貌地叫人:“劉阿姨好,怎麽在這兒碰到您?”

劉柯美瞄一眼神色淡漠的辛雲茂,又瞧向身邊其貌不揚的兒子,她莫名就矮半個頭,說話都沒往日中氣十足,拘泥地笑道:“我們來辦點事兒。”

楚稚水不願跟他們多聊,沉穩道:“原來是這樣,那您先忙着,我們走啦。”

“小楚,稍等一下,我突然想起剛剛有件事沒說!”誰料此時秦主任突然扭頭跑回來,“有個評獎的事兒忘提了。”

旁邊人打招呼:“秦主任好啊。”

“好好好,你也好。”

秦主任趕到楚稚水身邊,他本來想就在這裏說,但看到孫鞘等人頗為迷惑,遲疑道:“不然咱們還是回辦公室說?”

“好的。”

“你同事要來嗎?也不是啥大事。”

劉柯美聽到此話微松一口氣,感覺全身都活過來,原來只是同事而已。然而,她下一秒就心梗,青年确實只是同事,但車真是楚稚水的。

楚稚水心想辦公室折返夠累的,估計秦主任就是想避開孫鞘等人,便沒打算讓辛雲茂白跑一趟。她索性将車鑰匙掏出來,交到辛雲茂手裏:“你去車裏等我吧。”

她感覺他對車的興趣比人大多了。

辛雲茂老實接過,他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鑰匙。

楚稚水跟随秦主任回辦公室,劉柯美則站在一旁排隊等辦手續。

辛雲茂擡腿正要回車裏,卻沒想到被一名男人擋住。

“你好,我是楚稚水的高中同學孫鞘。”孫鞘笑着詢問,“你是她同事?”

辛雲茂斜他一眼:“嗯。”

“你們是今年同一批進去的嗎?”

“不,我比她早。”

辛雲茂答得言簡意赅,他本來就不喜歡跟人交談,連局裏的妖怪都懶得理,現在完全是看此人挂着“楚稚水同學”的頭銜,才漫不經心地回兩句。

孫鞘面露奇怪:“那你為什麽不跟進去?這要聊工作你不聽嗎?”

辛雲茂這回思索很久,他面無表情地答道:“工作時間,她是科長。”

當然,他心底已經開始得意和炫耀,作為這件事的交換,她剩下時間是他信徒。

不過孫鞘不具備從辛雲茂面癱臉上窺探細節的能力,完全沒感覺到對方內心綻放小花的愉快,甚至朝着反方向解讀大妖怪的冷硬語氣,判斷他早就對楚稚水心懷不滿。

“你比她先進單位,她卻做你的科長?”孫鞘驚嘆,他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安撫道,“啊,不過她一向這樣,我們高中上學的時候,她就經常被老師選幹部,說話特別讨長輩和領導喜歡。”

孫鞘擺出一副為辛雲茂痛惜的表情,似有深意道:“你跟她共事不容易啊。”

這一番話明誇暗貶,加上神态怪裏怪氣,就差直說楚稚水拍領導馬屁怒壓辛雲茂。

辛雲茂沉默片刻,他随手插兜,輕嗤一聲道:“因為沒被她看上,所以來給她添堵。”

孫鞘臉色微變:“什麽?”

“不是嗎?”辛雲茂用冰涼目光上下掃視孫鞘,他一改剛才寡言,言語鋒利如寒刃,嘲諷道,“她看不上你不是很正常?要是她眼光淪落成這樣,那對我會是一種莫大侮辱。平時跟別的妖比就算了,要是還得跟你比,那我真忍受不了。”

“你……”

孫鞘原以為能引辛雲茂共鳴,不然最多惹對方不快,誰料此人說話不留情面,三言兩語就開始瘋狂輸出。

辛雲茂看着孫鞘怒而不敢駁斥的嘴臉,不屑地啧一聲,更感對方膿包。這種人就只敢對比自己弱的人嚣張,但凡碰到強勢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最近跟她相處太久,還真被同化得差不多,都快忘記大多數人的醜陋模樣。

真倒胃口,但這才是常态。

辛雲茂從封神起就有新能力,他能看到人類的氣場和顏色,包括他們身上沾染的五毒八苦。

五毒是貪、嗔、癡、慢、疑,八苦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1人類畢生都難以擁有妖氣,原因是他們存在五毒心,妖氣只會放大其惡業。

即便有些人跟妖怪締結儀式,最後也會由于欲望引火***,人類就是貪得無厭的生物。

眼前的孫鞘沾染着無數他厭惡的人類陋習,縱欲、貪婪、懶惰、嫉妒、無能,兩面三刀地诋毀別人,稍有不順就大發脾氣,只會傷害最親近的人。

“不管是人類世俗意義上的能力,還是精神世界的高度,你都相差她太遠了。”

孫鞘後背發涼、腳心冒汗,體會到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宛若被人定在原地僵住,身體上壓着萬噸巨石一樣。

辛雲茂本來就比孫鞘高,他眼眸如滾潤冷光的黑曜石,居高臨下地蔑視對方:“她在人類裏的水平應該跟我在妖怪裏差不多,至于你,甚至都不如辦公室裏那條魚,肮髒醜陋得像臭水溝裏的垃圾。”

辛雲茂封神後收到來自天地的啓示,就是善待世間一切有靈之物,不管是妖怪還是人類。

但他不要這麽做。

他不用像那條龍一樣被供奉朝拜,這簡直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被利益操縱的凡人有什麽善待的必要嗎?只要滿足願望就湧過來,不合他們心意一哄而散。

妖怪需要他的力量又忌憚他,人類則是無利不起早的行屍走肉。

他喜潔。

但他們都好髒。

他沒有被善待,也不要善待他們。

“雖然她沒有向我許願,但是你自己跑來沖撞我,法則可不會保護你。”

孫鞘惶惶地面對此幕,思緒像被人抽出,卷入深不見底的黑洞。他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怎麽了,最後畫面是俊美青年的冷笑。

青年冷白皮膚,唇紅齒白,笑意妖冶又涼薄,黑眸如深不可測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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