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臨軒輕輕将頭低下,靠近方子瑜,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弱點展現在銀練身前。、
此時,他只覺得深深地茫然和困頓,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了。
我只想你活着而已,可你現在竟是如此地痛苦。
聽到你聲聲喊着希望能從頭開始,我的心已經支離破碎。
一切的錯都在我啊……
臨軒感覺到銀練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消失了,然後響起的,是腳踩在落葉上的瑟瑟聲。
就在此時,天空之中祥雲翻滾,瑞光之後,天官手持金帛出現在雲端。
臨軒猛然回神,全身都緊張起來。
人間出現那麽詭異的怪獸,也未曾見天界之人出現,如今似乎一切都結束了,他們在此刻出現,是何居心?有何深意?
天官見到銀練和深玄,臉上露出驚異之色。
“大人。”
天官向着銀練躬身行禮,轉身面向緊抱住方子瑜一臉警戒的臨軒,有些憐憫的看着臨軒懷中的方子瑜。
“白龍臨軒,你可認錯?”
那邊,銀練嗤笑出聲,無視天官菜色的臉孔,拉了深玄就走。
臨軒大驚之後,又陷入深切的悲傷之中,無論接下來要遭遇到什麽,他似乎都不在乎了,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懷中的這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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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重來的機會,自己……願意放手讓他走過奈何橋麽?
臨軒癡癡望着方子瑜,不顧自己白色的長發染滿對方的鮮血,在地上污成一片,只輕輕地用自己地手替對方将散亂的發別到耳後,方子瑜靜靜地躺着,呼吸微弱似無,眼睛看向遙遠地天空彼端。
“你要如何,直說吧!”
臨軒頭也不擡道,懷裏的人沒了生存的渴求,一時間,他也覺得萬念俱灰了。
蟒服金邊絹冠的胖天官連連咳嗽着,只是眼前兩個一個是重傷沒有意識,一個是神魂飄散天外,無人睬他。
再咳了一聲,看着白龍依舊沉浸在他自己的悲傷中無意擡頭,再看看那似人非人之人血流滿地,扭頭看看早已經飄遠的銀龍黑蛟,天官的眉毛塌成一線。
原本自己還為能得天帝陛下厚愛,專司此次傳召,豈料竟是如此結果,雖然是如願見到了傳說的天龍銀練白龍臨軒,可眼下這狀況……
天官看着滿地鮮血,只覺得揣在自己懷中的月白色瓷瓶沉得令他有些擔待不起了!
思量至此,天官揚起語調:”神龍臨軒聽旨——”
瞅一瞅,正主不理睬自己,倒是那非人眨眨眼睛,竟回神看着自己了!
天官嘆了一聲,也罷!反正自己要說的事與這破軍星也很是關聯,自己還要追上那一龍一蛟傳達另一份旨意,這邊如此也算交待了!
“察爾近日行為有失分寸,擅自幹預人間之事,擾亂人間星盤運轉,今人間龍氣隕落,帝令爾與破軍重孕龍脈,并助人間新帝登位,若不從命,即刻打落地府,永不超生!”
天官邊念叨,額頭漸漸冒出了冷汗,這旨意怎麽看着有點不對?倒是更像那位大人的口吻……
臨軒有聽沒有記,一低頭,卻看見方子瑜滿臉驚詫,他忍不住內心欣喜正要開口,方子瑜卻扶着他坐起,沙啞着聲音問道:
“打落地府永不超生?”
方子瑜一陣茫然,扭頭看着回過神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臨軒,喃喃自語:”永不超生啊……”
若是我一個得此遭遇,是怎樣也不夠贖罪的,可若是連累到你……
龍族,本該翺翔九天,受人膜拜,自由自在的不是麽?
臨軒悟明白了那旨意的意思,正按捺住內心的憤怒,卻被方子瑜伸手輕輕撫摸臉頰的動作止住。
“從我們相見開始,似乎就一直是你在為我做着所有的事……”
方子瑜笑起來,他胸上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既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那麽,現在也這樣吧!再為我做些事……即使要下地獄,那也是一個人要走的路,不能讓你也……”
“等等,子瑜你不明白——”
臨軒打斷方子瑜的話,卻被對方捂住了嘴,方子瑜忍着心口的疼痛坐起身來,額心的犄角和臉上的鱗片暫時消失了,可火灼一般地痛楚還非常清晰。
“有什麽不明白?給我一個理由就好……”
方子瑜向着天官俯首:”我會努力做到的,請轉告天帝——”
方子瑜擡起頭來,雙目赤紅,神情駭人:”若要追究,所有事責皆由方子瑜一人承擔,否則縱使身軀破敗,只剩一魂,也要上到九天與天帝一論!”
“呃……”
胖天官差點驚掉拿在手中的月白色瓷瓶,不由得連連看向臨軒,臨軒臉上神色變換複雜,最終恢回複平常。
到了如今這地步,你心裏終究還是有我的……臨軒此生,也別無所求了,無論未來如何,是一定要與你同行的!
臨軒站起身來,扶起方子瑜,伸手接過天官遞過來的月白色瓷瓶,終究還是問出了口:”這是……”
天官皺着眉想了一回,才道:”大人,此物乃是‘造物之母’特地囑托,一定要破軍服下的,別的,小人也是不知。”
臨軒點點頭,将瓷瓶遞給方子瑜:”把裏面的東西吃了吧!那對你有好處。”
那一位個性詭異,難以捉摸,但若是願意援手,六界衆生,還沒有她救不回的。
方子瑜不疑有他,拔開瓷瓶仰頭吞咽裏面的液體,或許是液體中混雜了其他,或是喝得急了,方子瑜被嗆到,猛烈地咳嗽起來,一些液體從他嘴角露出,滴落在衣領上,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聞着那股香味,臨軒突然覺得頭腦有些許暈眩。
胖天官将袖子一攏,點頭道:”臨軒大人,小人另有差事,就先行告退了。”
天官駕雲離去前,似是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臨軒方子瑜道:”唔……陛下讓小人轉告大人一句,人間新帝與以往不同,少了龍脈加持,大人怕是要尋覓上一段時間了,然則亂世必有枭雄,能人志士定會起勢逐鹿,大人可從中尋找。”
說完,天官駕雲向玉林山方向急急追去,臨軒捂着有些發熱的腦袋想了好一會,轉過頭來看方子瑜:”如此提示,不如不說!”
他話才落音,頓時啞然。
方子瑜面頰緋紅,全身無力地扶着手邊一棵小樹顫抖,似乎難受得很,臨軒走上前去,伸手去探他額頭,一觸之下頓覺燙手。
方子瑜自喝下那瓶馨香可口的液體後,漸漸覺得身子發燙起來,似是發熱,正在暈眩時,一個熟悉地味道靠近了自己,一只冰涼的手輕輕貼在額頭上,令他舒服得幾乎一顫。
擡起頭來,方子瑜看着臨軒,視線已經有點模糊,暈眩的感覺越來越深,天地都在一片茫然中越來越遠,唯一清晰的,只有眼前的身影,還有拉住自己溫柔又堅定的力道。
好像從一開始,我最茫然最絕望,傷心到難以言喻的時候,都是你握住我空無一物的手……
方子瑜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手腕上,是另外一個生命的溫度和力道。
即使沒有親密無間,卻也能感覺到對方砰然跳動的心。
“怎麽了?”
臨軒熾熱地吐息輕輕噴灑在方子瑜頸邊,令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全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了一般,方子瑜軟綿綿地倒在臨軒懷裏。
內心深處漸漸升起了一股酥麻的感覺,四肢暖洋洋地,透着說不出的倦怠感,方子瑜輕輕搖了搖頭,發現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整個人依靠在臨軒懷中,無力地任由對方擺布。
臨軒一邊抱住方子瑜,一邊手握成拳,狠命掐着自己手心,以痛楚來喚回一點神志。
若是方子瑜此時神志清醒,定然能看到臨軒一臉菜色,十足被算計後的不滿。
他聞到那芳香的液體後不久,就察覺到自己被算計了。
亦如木天蓼之于貓類的誘惑性,那液體中,添加了能激發龍族欲//念的紫萱草。
遠古時鋪天蓋地,後因仙魔大戰而在人間絕跡,僅在天宮深處殘餘幾株的藥草,實際藥效已不可考,臨軒卻還能記得自己幼時誤食一片紫萱草葉而全身無力,差點成為神鳳的口中美餐。
這麽多年了,再次聞到這令龍族暈眩的香味,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之前的擔心成了現實,想來天帝果然是知道一切的,不會這麽輕易放過自己,所謂傳旨也只是幌子。
低頭看着在自己懷中軟成一團的方子瑜,臨軒咬牙打起精神,抱着人駕雲而起。
他有些奇怪,紫萱草雖對龍族有催發//情///欲之效,但更多的時候,是一味珍奇藥草,為何會對本該是人類的方子瑜也産生了如此不可思議的影響?
又或者,是那位大人動了手腳?
她這樣做,目的為何?
臨軒腳下一軟,抱着方子瑜的雙手上白色鱗片若隐若現,隐藏在血液深處的獸性咆哮着,要出來。
不行,絕對不可以!
臨軒抱着方子瑜跌落地面,在柔軟地草地上滾出遠遠地一線,他以全身護着方子瑜,卻不耐地揚起頭來,青藍色的眼睛中瞳孔完全變成豎直的一條線,連臉上也似乎露出白色的細小鱗片,他向着蔚藍地天空發出一聲咆哮,聲音低沉綿長。
也許是被他的吟聲驚到,方子瑜在臨軒懷中蠕動起來,動作輕微,卻無比撩人,對于此時的臨軒而言,方子瑜每一個動作,乃至較為猛烈的呼吸,都引得他雀躍不已。
渾身的鮮血都在沸騰起來了,向着頭和身下分成兩段,紫萱草的香味,很濃重……
濃香地……可口的……
臨軒低聲一吼,巨大的白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形成一道半圓形的結界,将自己和方子瑜完全地包裹在結界內,從外處看不到內裏風光。
結界外的樹林中,一道人影閃現在樹後,一件單薄的衣衫,被面具覆蓋的臉龐,看不到真實的面容,影子懸浮在半空,用血紅色的雙眼瞪着白色的結界,黝黑枯瘦的爪子上指甲長而鋒利,十個指甲在樹上扣挖出道道劃痕,被扣挖的樹木瑟縮顫抖着,漸漸枯萎。
天界,天帝低頭仔細打量着水鏡,眉頭皺成一團:”啧!一個兩個都這麽會布結界,竟然都看不到香的!”
盤膝懸浮在半空的少女掩唇笑着:”偷看什麽呢!放心,就要輪到你了!”
天帝聞言臉色一黑,直起身來不自覺地摸摸自己被銀練生生削出來的劉海:”你在說笑!”
“你等着吧!”
少女低頭,伸出手指一指水鏡,水鏡蕩漾着,待到波紋停息,出現的是嶼浪山崖的情景,天空依舊蔚藍,白雲依舊潔白,本該無人的山頂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身影。
白衣黑發,笑容如暖陽,只是那雙黑色的眼睛,遠比六界的一切都要深遠。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水鏡中的白衣人擡起頭來,向着因為好奇而繼續窺探水鏡的天帝微微一笑,嘴唇微動,驚得天帝不由自主後退,藍衣女孩咯咯笑起來。
“他說,‘看到你了’!真有意思呢!”
女孩攤開手掌,在她掌心之中,光華流轉,似有什麽要誕生一般。
“人間朝代更疊,破軍星臨,龍氣隕落,怨毒成型,魔尊再現,是為天劫……你,準備好了麽?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