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也許唐莘就是一個天才，就算是像牛排這種體現着高難度與水準的菜也能夠在兩三天之間學出個大概的樣子，就算是模樣看上去不如外面西餐廳的看上去可口而誘惑，但是，對于程頤而言，顯然唐莘本身就是最大的誘惑，有了唐莘，其餘的都不算什麽。

唐莘有些歉疚感，說，“時間太短了，還做的不是很好看，看上去不是很好吃的樣子。不然，我給你定外面的吧？”

程頤嘴巴裏面塞得滿滿的，也不影響他搶着說話，這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個紳士。程頤放下叉子，埋怨的說，“真沒有情調。啧啧，你這個時候應該說，看，我專門為你學會的，感動嗎？”

唐莘已經習慣了包容程頤這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間歇性發病”的精神病的感覺，抿了一口紅酒，說，“我專門為你學會的，感動嗎，程頤？”

“啧啧，沒意思，沒意思，這是我剛剛說的，你太沒有創意了。”程頤好不容易咽下嘴巴裏面的食物，端起紅酒杯子，要跟唐莘碰杯，“唐莘，你說，我們兩個遇上，誰比較占便宜？”

唐莘笑了笑，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顯得認真，說：“我比較占便宜，像是撿到寶一樣，和你在一起之後才有一種真正生活的感覺。以前就是每一天重複前一天，每一天要做一些什麽事情都是早就已經定好了的，和你遇上之後開始，好像生活中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想，以後能夠回憶起來的事情就是從和你在一起之後開始。程頤，我要謝謝你。”

程頤搖搖頭，說，“你說遇上我之後才開始有了有意思的生活，唐莘，我遇上你之後，”頓了一下，抿了一口酒，程頤看着唐莘的眼睛，一點也沒有之前那種玩笑的感覺，說，“矯情一點的話形容，唐莘，我遇上你之後，才開始活着。在那之前，就像是沒有思想的人，每天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過的。我不敢跟我哥說我的秘密，更不敢告訴爸爸媽媽，我得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裏面，跟誰都不能說。我想過要不要一直都瞞下去，然後，有一天我随便找個喜歡我的女孩子，跟她結婚，然後跟她一起變老，然後死。我一生就這麽過。但是，騙人好累，騙自己也好累。”

這次唐莘端起酒杯，說：“幸好，我遇上你比較早，在你遇上那個你決定結婚的女孩子之前，我先遇上你了。程頤，我運氣真好。“

“唐莘，幸好我在放棄一生之前先遇上了你。”程頤一飲而盡，笑着說，“唐莘，我們運氣真好。”

兩個人相視一笑的場景，在唐莘的腦海裏面就像是一場電影的高潮一樣，讓唐莘的眼淚有點止不住的感覺。躺在床上的唐莘死死地拽着床單，緊閉着眼睛，努力的把就要流出來的眼淚關在眼睛裏面。在程頤心中，唐莘是一個堅強的人，唐莘想，也許在作出決定之前，程頤也猶豫了很久，他相信，程頤不是一個殘忍的人，不會就這樣忍心的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上，他相信，程頤愛自己，就像是自己愛他一樣深。程頤一定有過一段煎熬的時間，唐莘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而那段時間，他幾乎毫不知情。其實現在再細細回想起來，其實很容易就能發現程頤的種種反常的跡象，但是，現在才想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唐莘想，一個人一生也許真的會犯下很多錯誤，在這些錯誤之中，會有一個追悔莫及而又不可修改的錯誤最終成為你終身的遺憾。無論什麽時候你想起來都只能報以無盡的悔恨。

雖然唐莘的手藝确實不如外面西餐廳裏面師傅做的更加地道，火候也不如理想中掌握的那麽好，但是，也許真的“情人眼裏出西施”，當你真正的去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也許為他改變什麽都不能算是委屈自己，相反那是一種心底的快樂。不管唐莘做的東西味道怎麽樣，程頤始終是那個欣賞他的人，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就好像唐莘是他心中的神。

程頤說：“唐莘，如果那一天你不上班了，我們就去開一家小的西餐廳吧，你當主廚，我就負責去接待來的客人，我們一定能賺大錢的。”

唐莘笑笑，雖然知道程頤不過是個想法，帶着幾分玩笑一樣的不認真，但是，唐莘還是順着程頤的話往下說，“你是為了自己有吃的，還是真的為了賺錢？”

程頤癟了癟嘴巴，說，“有客人的時候，你就先給客人做，然後再給我做，當夜宵吃；沒有客人的時候，你就給我做。這樣兩不誤，又能賺錢，又能養活我。你說好不好？”

“那要是賺了大錢，我們怎麽分呢？”唐莘忍住笑意，說，“按道理我是主廚，我應該是占大股份的吧。我們怎麽分？”

程頤這時候顯得很大方，一點也不在意錢的問題。他擺了擺手，說：“都是你的！”

唐莘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麽？你不計較勞動所得？你想當資本家手下的被剝削勞動力嗎？人家還只是榨取廉價勞動力的剩餘價值，你這是把全部價值都奉獻給我了嗎？”停下來，唐莘湊近到程頤的面前，說，“你這麽愛我？愛到奉獻一切？”

程頤對于唐莘的玩笑一點也不在意，大手一揮，理直氣壯的說，“反正你養活我，餓了你喂，沒衣服了你買，要出去玩你付錢，錢放在我手裏也是浪費，說不定還要長黴，還不如放在你那裏，權當我提前給自己買保險，然後你負責我一切就可以了。“

唐莘蹙了蹙眉頭，說，“程頤，你大學學什麽的？“

程頤想也沒想的回答：“國際金融與貿易。“

唐莘又問道：“那你畢業幾年了？“

程頤回答：“三年了。“

唐莘仿佛自言自語，但不緊不慢的語氣讓程頤能夠清清楚楚的聽見他在說的每一個字，唐莘說：“難怪這麽會算賬。帳算的這麽仔細呢。原來是老本行啊。敢情被剝削的人是我，虧我剛剛還替你擔心。我怎麽有種被人賣了，還喜滋滋的幫人數錢的感覺啊。“

程頤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雙手拉過唐莘，在唐莘的額頭上飛快的親了一下，說，“來，親愛的，這是賞你的。“

唐莘摸了摸額頭上被程頤親過的地方，說，“那我們要是一不小心真的賺了大錢，要怎麽花呢？“

聽唐莘的用詞，程頤有點不樂意，“什麽叫做‘一不小心賺了大錢’？我們一定能賺大錢。”

唐莘妥協的舉了白旗，說：“好好好。那敢問，我們賺了大錢之後要去幹嗎呢？環游世界？”

程頤這次也是想也沒想的給了唐莘一個足以讓他啞口無言的答案，程頤說：“在家裏面吃了睡，睡了吃。”

終于這次沒有忍住，唐莘笑出了聲，說，“你的目标真遠大！”心中暗暗的想，看樣子對于程頤這種不同于一般人的想法自己還需要有一段适應的時間，顯然自己的功力還不到家。

程頤說，“這才是享受生活好吧。出去旅游，多累。還不如跟家裏呆着看記錄片呢，省時省錢省力。”

“你真對得起你的專業，大學沒白讀，老師特喜歡你吧那時候。”唐莘豎了豎拇指，誇贊道。

程頤瞪了唐莘一眼，說，“什麽話！我從小到大，絕對的三好學生，優秀學生。哪個老師會不喜歡我？”

唐莘依然不放棄，說，“那你就沒有一點別的愛好了嗎？你就沒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那個嗎？一個也沒有？整個地球這麽大的區域。您一個都瞧不上眼嗎？”

這下子程頤有點猶豫了，好半天之後，程頤說，“我就想去四個地方。“

唐莘“啧啧“了兩聲，說，”你這革命意志不堅定啊。我剛追問一遍，你就蹦出來這麽多？說說看，都想去哪？“

程頤眼睛都沒眨的說，“我想去整個世界的最邊緣的四個角落。唐莘，你說，這樣算不算去了天涯海角？“

唐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那裏。

程頤沒有注意到唐莘的失神，神采飛揚的說：“這樣才是真正的周游世界。因為我繞着世界最邊緣的地方，把整個世界都走了一遍。唐莘，世界太大了，走不完，我只要走過了最邊緣就好。”說着說着，程頤的語氣又顯得比剛剛暗淡了許多，說：“我們就是最邊緣的人群，走走世界的最邊緣，聽上去很适合我們。”

唐莘突然之間回過神來了，程頤的話讓他心裏有什麽地方被針紮了一下的傳來一陣刺痛。他不由自主的把程頤抱緊懷裏，說，“程頤，我一個人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但是，無論別人怎麽想，我是愛你的。程頤，我們有自己的生活，不因為別人而改變的生活。明白嗎？”

“明白。”程頤眨了眨含淚的眼睛，吸了一口氣的說，“唐莘，你現在知道我有多麽幸運能遇上你嗎？”

唐莘點點頭，他知道程頤的意思。在遇上唐莘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面，程頤都像是在一個受刑的犯人一樣，每天都在不停的拷問自己，追問自己以後該面對該選擇什麽樣的生活。他變得膽小、變得懦弱、變得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都不敢說了。但是，從遇上唐莘的那一刻起。他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他突然變得有勇氣，就好像那份勇氣來自于唐莘。他是鳳凰，而唐莘是給了他涅槃重生的那團烈火。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開始後悔，這是一篇結局已定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