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前都聽別人說，幸福這種東西，是世界上最不長久的東西了。總是在你剛剛察覺到的時候又悄悄地溜走了，它來的漫不經心，以至于有時候連它已經走遠了，你還沒有意識到其實幸福曾經離你這麽近。

所以，唐莘想，這個世界上看上去不幸的人總是那麽多，就算是在吳竟的眼中，恐怕現在也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幸的人吧，從程頤離開之後。

唐莘說：“在那種情況下第一次看見程頤的媽媽的時候，我腦子裏面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我們被發現了，接下去要怎麽辦，那個時侯我腦子裏面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其實是，真好，我見到了程頤的媽媽。

吳竟點了點頭，說：“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總抱着一絲僥幸嘛，人都有這種想法，想着什麽事情都會有萬一，萬一事情的發展不會像我們想的那樣糟糕呢！人，都會這麽想，當做安慰自己罷了。”

“是呀，就是安慰自己，其實仔細想想也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唐莘微微閉上眼睛，就像是回憶起和程頤媽媽的第一次見面，“我記得，轉過身看見他媽媽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手都還搭在程頤的肩膀上，前一秒鐘我們還很開心的開玩笑，我笑他太自戀，太臭美，站在鏡子前面就舍不得一開眼睛，沒想到馬上就變了……”

程頤大概也沒有想到，他和唐莘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被媽媽撞見，唐莘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兩個人在時裝店的鏡子前面笑的嘻嘻哈哈，不知道的人看着他們，估計就像是看着兩個神經病一樣吧，不過程頤不在乎，不認識的人随便怎麽想都好，唐莘說了，別人的想法在別人的腦子裏面，占用他們自己的內存就好，不用轉發到自己的腦袋裏面來占用自己的CPU，只是這個別人裏面，程頤從來沒有想過把他媽媽包含進去，他可以放肆的不去在乎任何一個不相關的人的看法，但是他還米有放肆到連家裏的人也都可以不在乎，所以程頤愣住了，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只是小聲的叫了一聲“媽”。

“小頤，你怎麽在這兒？你在這兒做什麽呢？這是誰？你朋友？”

程頤媽媽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都恰好問到重點上面，尤其是最後那一句“你朋友？”，在程頤聽來，特別刺耳，就好像在媽媽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知道，媽媽一定猜到了什麽，或者發現了什麽。

“我是程頤的朋友，我叫唐莘。”發現了程頤的沉默和不知所措，所以唐莘先開了口。

程頤的媽媽看了一眼，準确的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唐莘，臉上的表情充滿不屑，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唐莘一般的把眼神又移回到程頤身上，說：“小頤，既然碰上了，就跟媽媽一起回家吧，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爸爸又難得有時間，說好今天回家，要一起吃飯的，再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也趕緊回家。”

“媽，我和朋友還有點事。”程頤說，也許是一種本能的畏懼，讓他暫時還不敢跟着媽媽回家，就好像家裏面會有三堂會審在等着他一樣。

程頤的話音還沒有落地，就只看見他媽媽眉頭一挑，說：“還有什麽事，有什麽事能比一家人一起吃飯重要，什麽都別說了，我讓阿姨買了蛋糕準備家裏人一起給你過生日，你還想推辭？”

唐莘知道，那幾句“家人、家人”說的就是他這個外人，看見程頤還在猶豫，唐莘知道，如果在這樣下去，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糟糕罷了，所以，推了程頤一把，說，“跟你媽媽回家吧，你的生日禮物我來挑好了，反正禮物本來也是該送禮物的人自己挑，你快回家吧，伯母準備了那麽多，你別讓伯母的心意都浪費了，快回去吧。”

“我那個時候并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我只是想着讓事情盡可能不要往不可收拾的那個方向發展，”唐莘放下手裏面的啤酒罐，把身體放平了窩進沙發裏面，像是若有若無的深深嘆了一口氣，說，“也許我心裏面隐隐約約還是覺得慢慢拖吧，一直拖下去，這樣的事情，能拖上一天就是一天的太平日子，等到最後不的不去面對的時候再說吧。”

“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不是你一個。”吳竟說，“鴕鳥的心态嘛，要不怎麽說，能明天做的事情就不要今天做，誰知道明天又會有什麽樣的變化呢。”

唐莘一笑，說：“趕明我要是找你借錢，能明天在還給你就不會今天給你，能拖一天是一天，說不準最後你自己都忘記了我借你錢這回事了，我就不用還了。”

吳竟搖搖頭，說：“你還挺會舉一反三，學以致用啊。”

唐莘說：“我聰明嘛，從小就這麽聰明，可惜在有些事情上不聰明，所以，吃了大虧。”

程頤跟着媽媽上車的時候，回過頭看見唐莘就站在商場的門口，手裏面還提着剛剛兩個人一起買的東西，兩套休閑運動系列的衣服，站在那裏，遠遠的看上去，臉上似乎還帶着安慰的笑容，其實距離遠了，也看不太清楚，但是程頤就是覺得有一種凄涼的心境，就好像是被遺棄了一樣。

程頤不怎麽喜歡運動，巴不得每天的生活重心就只剩下吃飯，睡覺兩件事情，唐莘和他不一樣，是一個比較注重生活質量的人，所以有空暇時間的時候總是會抽空去健身房，或者幹脆就是早上起來跑跑步什麽的。每次叫程頤一起起床跑步的時候，程頤總是會抱怨，說什麽“早上是空氣質量最差的時候，那些花花草草一整晚上都在進行呼吸作用，釋放二氧化碳，所以早起既影響睡眠質量，又影響身體健康。”總之，憑着他腦袋裏面的那點兒小聰明勁兒，他就是能夠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賴在床上不起來。這次在唐莘費勁心思與口舌的勸說下才終于答應買了兩套運動服，準備開始他偉大的晨練項目。

“就當做是情侶裝好了”，程頤這麽說的時候，唐莘覺得世界真的是美好的。

只可惜，世界是美好的，但是，美好卻又是短暫的。

程頤有點後悔，走之前應該把剛剛買好的東西帶上的，還有那套衣服，這是唐莘第一次給他買衣服，有一種不一樣的紀念意義，尤其是聯想到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賦予給戀人買衣服這件事上的意義，程頤真後悔，應該在身邊留下點和唐莘有關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也許這一趟回家，會有很長時間都見不到唐莘了，那時候如果想他了，怎麽辦？

程頤的媽媽說：“給你哥打電話，讓他早點回家吃飯。”

“知道了。”

“小頤，我問你。”

“什麽，媽媽？”

“剛剛那個跟你在商場買衣服的男生，是你朋友？”

“是朋友，好朋友。”程頤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實話，其實也不算是說了假話吧，程頤默默的想，唐莘是朋友啊，紅顏知己這樣的詞不也是用來形容女朋友一類的人嗎？那麽唐莘應該也算是自己的藍顏知己吧，總之，偷偷的看了看母親的表情，程頤還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想，遲早有一天，但是，終究不是現在。

“是朋友就好，朋友就好。”程頤的媽媽小聲的重複了幾遍，就在程頤摸不清楚什麽意思的時候，程頤的母親提高了點音量，說，“你以後要是有時間就多回家，去見見給你介紹的那幾個女孩子，我和你爸爸都覺得條件還不錯，你去見見，也許有你喜歡的類型也說不定，也沒說讓你離開就成家，但是先談談戀愛，找個合适的人也挺好的一件事，別有事沒事就在外面瞎晃悠。“

“媽，你能不插手我自己的事情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哥都已經獨立了，為什麽我還要被你們呢管着啊？“

“你哥那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見！”

“我就沒有嗎？媽，什麽事情你也聽聽看我的想法不行嗎？”

“那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我……”程頤找不到什麽話說，只覺得心情突然變得煩悶了起來，然後就什麽話都不想說了，“算了，回家吧，老吳，開車，我們回家。”

“你這孩子，問你你又不說，幫你拿主意吧，你又不喜歡，你這小祖宗怎麽這麽不好伺候，說你兩句你還不愛搭理……”

回到家裏面才發現程曦早就已經回來了，正陪着爸爸坐在沙發上喝喝茶，因為一路上都聽着媽媽反複念叨着那麽幾句話，所以程頤回來的時候臉色看上去并不好，一個人直沖沖的走在最前面，就像沒聽見媽媽跟在後面叫他一樣。

程曦說：“小頤，又誰惹到你了，看你這一臉的怨氣！”

程頤看了一眼旁邊坐着的爸爸，又掃了一眼後面的媽媽，有些放棄的說：“沒什麽，吃飯吧，我餓了。”

飯桌上，程頤的媽媽又把剛剛遇上程頤的事情大概的講了一下，只不過像是有意識的略去了在商場看見唐莘的事情，只是一筆帶過，說是遇上了程頤和朋友在買衣服，于是話題又自然而然的過渡到了給程頤找女朋友的事情上了。

“要我說啊，還是要趕緊給小頤找個稱心的女朋友，不然連買件衣服都沒有可以問問意見的人。我覺得上次那幾個女孩都還挺不錯的，就看我們小頤喜歡哪一個，哎，真好真好。“

“媽！“程頤剛聽了個開頭，就放下了筷子，說，”媽，您能不能消停會兒，讓我安安靜靜吃頓飯，行嗎？都念叨了一路了，不累啊！不煩啊！“

“程頤，怎麽跟你媽媽講話呢！這是跟長輩講話的态度嗎？何況今天還是你的生日，都說，兒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你就是這麽跟你媽媽講話的？“程頤的爸爸說道。

“那我不說了，行吧？我也不吃了！“程頤壓制了一路的火氣，終于還是沒壓下去，他不會跟爸媽怎麽樣大吼大叫，但是，卻也覺得心裏有一股莫名的火氣，他開始想念唐莘，無比的想念，不過是剛剛分開了一個小時，對他來說，這種折磨就像是分開了一年沒有見面一樣了。

“小頤，坐下，好好吃飯，今天是你生日，你別再今天鬧事，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啊！“程曦說話了，他是這個家裏面唯一一個知道全部內情的人，何況他也了解程頤的脾氣，他知道如果再糾結下去，可能他媽媽還沒有把想要介紹給程頤的女朋友帶回家，程頤就先把唐莘這個男朋友帶回家了，他只需要閉上眼睛稍微想象一下，就能預想到那會是多麽慘烈的一個畫面。

程頤掃了一眼他哥，看見程曦沖他不停地使眼色，終于還是坐了下來，只不過這餐飯是注定不會有什麽還氣氛了。

程頤想，唐莘，我真想你了，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考試的頻率愈來愈頻繁了，從以前的兩天一次變成了現在的一天一次，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