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程頤早就覺得家裏面的氣氛不太對勁了，按着程曦的說，程頤生日過後的幾天裏面哪兒都沒去，乖乖的呆在家裏面，看看書，上上網什麽的，本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只可惜他總是抵擋不了他媽媽三番兩次的給他介紹一些優秀的女孩子，就像是導游小姐在介紹一個著名的旅游景點的時候一樣，總是會按照之前準備好的臺詞去介紹一大串的優點。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多優點，程頤也沒有興趣知道，反正就算是一個天上有地上沒有的大才女，也跟自己沒有關系，所以程頤總是找着各種各樣的理由躲避着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相親模式，次數多了，就成了推不掉的難題了。

“小頤，今天你爸爸公司副總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準備來家裏面做客，我跟你爸爸想着你以後也是要到你爸公司上班的，早點認識也有好處！”

“媽，你是讓我去公司上班，還是讓我去公司給你找兒媳？”程頤不由自主地皺起了。

“瞧你這話說得，”程頤的媽媽一聽這話，大概是覺得程頤像是聽到了自己話裏面的意思，臉上居然還顯得有些開心，“你這年紀，也該考慮考慮這些事情了，我和你爸又不是指望着你現在就立刻把人家娶回家，慢慢相處相處嘛，這得現有一個過程嘛！”

“媽，我說了，我沒時間，我還有很多事情。”程頤剛聽他媽媽說了個開頭，就知道接下去是要講些什麽了，這幾天在家裏面呆着，像這樣的話，耳朵聽得都快起繭子了，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可以想着程曦的話，耐着性子的聽下去，但是漸漸地，就像是耐性被磨完了一樣的，他已經連一個借口和理由都想不起來了。

一看見程頤起身想要走，他媽媽立馬拉住了他的胳膊，說：“怎麽好說歹說，你這孩子就是聽不下去呢？這不是為你好嗎？”

“媽，你知道什麽啊，就為我好。”程頤大概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句話了——我是為你好。也許這句話才是程頤心裏面各種各樣煎熬的根本來源，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個願望大概是永遠都實現不了了的，正如他跟程曦說的那樣，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他一定不會讓唐莘一直委屈。

“我怎麽就不知道啊，你是我生的，我養的，你心裏面想什麽，我還能不知道啊？”

“媽！”程頤真怕自己一沖動就會說點什麽，于是，只叫了一聲“媽”就又把想要說的話都收回去了，他心裏面清楚，程曦說的沒有錯，那些話只要一說出口，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只是沒想到，就跟他媽媽說的一樣，程頤是她的兒子，她生的，她養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自己的兒子，程頤萬萬沒有想到，他媽媽會問他這麽一句話，并且問的那麽直接——“程頤，我問你，你老實告訴我，那天我在商場碰到的那個叫唐莘的人，你們是什麽關系？”

這下子反而是程頤愣住了，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最後會是家裏面的人先問出口，就好像捉賊拿髒一樣的感覺。

“媽，你說什麽呢？”程頤想不到別的話，只可惜像這樣顧左右而言他的蹩腳措辭，在他媽媽的眼中看來就好像是坐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一樣。

程頤的媽媽連眼神都變了，有些發紅，有些讓人看上去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媽媽說：“程頤，你雖然從小就是一個比較調皮搗蛋的孩子，因為你在學校裏面鬧的那些個事，我都不知道被你們老師叫去學校多少次了，你哥都沒有你來的勤便，但有一點，你還是比較讓人省心的，就是你從來不說謊，不像別人家的小孩子，嘴裏面跟爸媽就沒有一句能聽的實話，所以，程頤，我問你的話你老實回答我，那個唐莘是什麽人？你老老實實的跟媽講。媽雖然老了，但是還不傻，你甭想着怎麽來蒙我！說實話！”

其實，看見媽媽這個樣子的表情的時候，說實話已經顯得很鎮定了，程頤知道，既然媽媽嘴上都這麽說了，可能心裏面也早就有了想法，只不過這個想法有點吓人，甚至可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所以，無論表現的多麽強勢，多麽鎮定，始終保留着女人天生的脆弱，所以無論如何再沒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他媽媽不會主動作出任何結論，但是，就憑着他媽媽表現出來的遠比他想象中的要鎮定的多的樣子，程頤突然湧現出一絲絲希望，他想起了程曦的一句話，如果他爸媽能夠接受唐莘，哪怕只是因為程頤是他們的兒子，從這個角度出發而不得不去接受唐莘，只要表現出來的不是排斥，也許就是皆大歡喜了。就這一個瞬間，突然冒出的這麽一個念頭，讓程頤有了一線希望。

雖然，馬上他就為這個可笑的想法後悔了。

程頤說：“媽，你別忙着給我介紹女朋友了，我一個都不要，我喜歡的人，不是她們。”

“那你喜歡誰？”話說到這裏，就只剩下一個脫口而出的結論了，所以，程頤的媽媽的眼神已經起了變化，變得嚴肅，甚至嚴厲，只可惜現在的程頤滿腦子只想着那個關于“皆大歡喜”的美好夙願，所以他沒有注意到，于是，他說的一點都沒有猶豫。

“我喜歡唐莘！”

“啪！”

那一巴掌幾乎就是在程頤剛剛把話吐出口的一瞬間就已經落在了程頤的臉上，那一秒鐘程頤沒覺得疼，他真的沒覺得疼，只是腦子裏面傳出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不斷的在他耳邊重複一句話——“你完了！你們完了！”

究竟是“你完了”還是“你們完了”，其實程頤也沒挺清楚，只是默默的想，這個世界上始終還是有就算是親情也沒有辦法包容的東西。

“你再給我說一遍！我打死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程頤明顯感覺的出來他媽媽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以前不論程頤犯了多大的事，這個一直保持名門貴婦優雅氣質的女人從來沒有像這樣說過話，哪怕程頤有一次在學校裏面跟同學打架，打掉了別人兩顆牙齒，領回家之後這個女人也不過是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說“你以後不論是有什麽樣的原因，都不能動手打人，那不是一個文明的人該做的事情，記住了嗎？”在他媽媽的生活字典裏面，優雅是一種必須的人生态度，只可惜碰上程頤的事情之後，這個一直高傲的女人也控制不了她的優雅。

程頤知道，他高估了親情的力量，他以為那是一種可以包容一切的羁絆，同時他也高估了愛情的力量，他以為用愛情可以感動一切。

但是既然開了口，就只能繼續往下走。

程頤沒有拿手去摸摸嘴角的傷口，那兒很疼，可能是母親手指上的戒指刮破了嘴角的皮膚吧，他努力的克制自己不示弱，反而是兩手握了握拳頭，再慢慢的放開，說：“媽，你讓我說幾遍都可以，反正答案就只有一個，說多少遍都不會有什麽變化的，媽，我喜歡唐莘！”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程頤喊道，“我不就是喜歡一個男人嘛？媽，這是什麽天大的罪過啊！”

“天底下漂亮女人那麽多，你怎麽就去喜歡了個男人！說出去，你讓我和你爸的面子往哪兒擱？”

“媽，您和我爸的面子就那麽重要，比你兒子都重要？”雖然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句說法，但是，真的聽到從母親嘴裏這麽說的時候，還是覺得很難受。

“不孝的兒子，你還敢頂嘴起來了！”又是一巴掌，打在程頤臉上的時候，程頤覺得半邊臉都已經麻了。

這一刻程頤才真的明白，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山，而他曾經小看了這座山，以為它不過是一個小土堆，繞過去就行了。

程頤摸了摸嘴角，手拿下來的時候還能看到上面帶了點血跡，慘淡的笑了笑，程頤說：“媽，我反正改不了了，是要把我趕出去，還是跟我斷了關系，你自己看着辦吧！”

程頤轉身上樓的時候還聽見身後傳來母親的叫罵聲，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媽媽一直都是一個優雅而有氣質的女人，從來都顯得端莊賢淑，像這樣類似于潑婦罵街的行為，程頤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他媽媽的身上表現出來。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程頤笑了笑，心裏面想着，不知道下一次見到唐莘的時候會是何年何月，會是什麽樣的場景了？第一次跟他在酒吧外面的時候，騙他說自己無家可歸，也許這一次真的就無家可歸了。這算不算是報應，程頤想，如果是報應，那這報應來得還真快，看來，喜歡上跟自己一個性別的另一個男人，果然是會遭天譴的，不然，報應怎麽來得這麽快？程頤的心裏面有一點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競賽就要開始了，淘汰賽也已經有了人選，我留下來了，這件事情暫時還不知道是不是好事，領導說如果我們能有好成績，就給我們申請一個星期的假期，不知道我們最後究竟能不能有個好結果，只能說，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