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碧海遙望

疫情下的愛恨情仇

這兩日, 柴山可以說是焦頭爛額。

時疫這種東西,往往是當人們有所察覺,則已經難以遏制了。

柴山緊急着人調配了周邊城縣所有的藥材, 又聽從了佟容的建議, 暫時切斷了京畿地區與其他地方的聯系, 以免疫情進一步擴散。

周蘅在帝後的鼎力支持下,帶着太醫院和醫署的人, 開始搜集藥材, 宣傳防疫方法, 整個京城上下都彌漫起濃濃的醋味。

太醫院粗略查明了時疫的傳播方式, 似乎是病人咳嗽、噴嚏時的飛沫傳播, 堪稱防不勝防。

為了避免給佟容帶去危險, 柴山将整個明渠殿單獨封鎖起來,自成一體,人員、物品都不與萬景園其他地方互通。

于是他和佟容, 也便近在咫尺卻又分隔兩地, 隔着明渠殿外叢叢的綠茵, 卻只能遙遙相望。

佟容從來不知道, 相思之苦竟然能這樣熬人!

僅僅是兩天時間, 他就已經思念柴山思念得抓心撓肺,如果不是不敢拿着肚子裏的孩子冒險,佟容絕對不會同意柴山單獨隔離的做法,而是會與他一起面對,共同分擔抗疫工作。

第二天傍晚時候, 他終于再也忍不住, 來到了明渠殿的叢茵道外, 隔着二三十米的距離, 張望着,從明渠殿開啓的軒窗往裏看去。

這一瞧,便瞧見了坐在窗邊眉頭緊鎖的柴山。

這一刻,佟容心中的憐惜、愛意幾乎快要從身體裏噴湧而出。

他強忍着因為孕期敏感,眼中已經開始積蓄的淚水,提着聲音對着那個身影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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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

柴山正在看影司發回的密信。

京城感染時疫的人數爆發式增長,目前已經出現了缺醫少藥的情況。

他捏着密信,心中擔憂不已。

卻忽然,窗戶外面傳來了一聲呼喚。

這個熟悉的聲音驚得柴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疾步走到窗邊。

窗外碧茵叢叢,他卻隔着樹海,一眼就望見了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容哥哥!!你別靠太近!!”柴山急忙喊道。

佟容回喊:“別擔心,我不過去,就在這裏!你這兩天還好嗎!?吃的好嗎?睡得好嗎!?”

柴山隔着不近不遠的一段距離,恨不能縮地成寸将那人抱在懷裏。卻只敢站在原地,凝望着遠處的人。

“山一切都好!!容哥哥你呢!!你還吐嗎!?”

佟容搖搖頭。

“你別擔心我,我一切都好!!”

兩個最近幾天俱是寝食難安的人,此時此刻卻只能顧得上安慰對方的心緒,不敢露出一絲半絲相思之苦,惹得愛人擔心。

然而情在心頭,愛在眼中,怎麽能挪得動腳步。

就這樣隔着綠海遙遙相望,如同隔靴搔癢,難以止住心間渴望,也越發想念起對方溫暖的掌心,缱绻的懷抱。

黃昏。又是黃昏。

卻不似相互依偎時那樣溫馨幸福,只是彼此遙望,在逐漸昏暗下去的燈光中慢慢失去了對方的身影,直至怎麽望也再不能望見彼此,這才怔怔地回神。

“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佟容斂下桃花眼,心中萦繞着淡淡的惆悵與深深的憂慮。

小圓子提着宮燈,擔心地道:“娘娘,咱們回去吧,仔細着身體啊!”

寧玥這次也罕見地沒有和小圓子鬥嘴,幫腔道:“對啊,明日再來便是!”

佟容點點頭,按下心中的難舍,回頭望了一眼,低頭離去。

萬景園的景色與前些日子沒有絲毫的不同,入了夜,月季園中挂上了燈盞,火紅的花朵在燈光照耀下,別有一番迷人風光。

佟容看着在風中搖曳的宮燈,卻只覺得燈火飄搖,格外冷清,「咚」地關上了窗,眼不見心不亂。

……

皇宮,麗玉殿。

“妹妹!你好些了嗎?”

周雨奴戴着沁過藥汁的面罩,舀起一勺湯藥,小心地喂進胡楠楠的嘴裏。

胡楠楠臉頰燒得通紅:“謝謝哥哥,哥哥你還是避遠着些吧,別給你過了病氣!!”

“來,喝藥!”周雨奴又給她喂了一勺子藥,“別操心我了。你這麗玉殿宮人宦人病了個七七八八,我不過來誰能照顧你啊?放心,我按照周院使發的方子防護着,不會有事的!”

胡楠楠聞言,眼角滑落下感動的熱淚:“如今生了病,才知道誰是真心對我好,誰是狼心狗肺的玩,玩意兒,咳咳……”

她話中這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便是之前曾經勾得她想要抛棄宮妃身份下嫁的那位「賢哥」,薛賢。

前些日子染了病後,胡楠楠害怕薛賢擔心,特意遣了麗玉殿的宮人去跟薛賢交代,讓他不要挂念,好好保重他自己的身體就是。

誰知宮人還沒近身,那薛賢就像見到鬼一樣,遠遠地,就捂着鼻子慌忙避開了。

胡楠楠病中一聽到這件事,又是傷心又是生氣,再聯想到那至今也沒能還回來的金馃子,一下子病的更重了。

“唉……”周雨奴嘆氣,“你別想了,就當是扔了個肉包子打了狗吧。如今切要放寬心,養好身體才是要緊的!”

胡楠楠含着淚點點頭,啞着嗓子道:“等妹妹好了,咱們再一起搓麻将,搓他個三,咳咳,三天三夜!!”

“好!等你好起來!!”

……

翌日,佟容做出了一個決定:

搬到離明渠殿最近的椒頌閣住。

椒頌閣就在明渠殿外碧波長海的另一頭,互相可以望見飛檐屋角。

到了傍晚,估算着柴山大概是忙的差不多了,佟容帶着抱着七弦琴的寧玥,走到了正對着柴山軒窗的碧海之外。

一到地方,正好與推窗的柴山互相看了個正着。

這心有靈犀的巧合,逗得佟容忍不住笑了出來。

柴山緩緩松開推開軒窗的手,看着這個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兩個大夏朝最尊貴的人物,隔着夏風吹拂得粼粼層層的碧波,互相遙遙看着,笑得像兩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佟容讓寧玥架好七弦琴,調了調弦,眼波流轉,蔥節般的指尖抹動。

一曲飽含相思愛慕的《鳳求凰》,順着傍晚的清風,拂面而來,吹入了柴山的耳中。

柴山坐在軒窗內,只覺得一身的疲憊被全部洗去。

他望着心尖人彈琴的身影,嘴角勾起久久下不去的微笑。

……

京城,長公主府。

“大夫!大夫!!我妻如何了?”周冉拽着郎中的衣袖,着急地問道。

帶着面罩的郎中嘆了口氣道:“小侯爺,令夫人染了時疫,再加上腹中懷着孩子,情況十分不妙,似是有小産的跡象啊!”

“什麽!?”周冉松開郎中,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頭發,“可是夏兒十分看重腹中孩子,她,她連孩子的小衣都做了一匣子了!!”

郎中又嘆了口氣:“在下實在是才疏學淺……如果有宮中太醫,沒準能再挽回一二?”

說着,他擡頭看了看日頭,急忙道:“先給您留一個方子!時候不早了,這幾日城中缺大夫得緊,在下得趕去下一家了!!”

“好!好!!先留方子!!”

周冉拿着藥房,親自守在爐子邊煎好了藥,守着病到昏昏沉沉的佟夏矽喝了藥,腦子裏卻是反複翻滾着郎中剛才的一席話。

這個時節,別說是侯府,就算是皇宮也不一定有醫術好的太醫駐紮了。

京城叫得上名號的名醫,都跟着太醫院使周蘅一起在重症堆裏東奔西跑,忙着更為緊要的病情,不論哪門子權貴,膽敢上去要醫官都會被影司的人揪着衣襟子扔出去。

小侯爺握着喝完藥後沉沉睡去的妻子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淩光。

……

“京畿時疫,死者已達數千!病者不計其數!醫官郎中俱是人手告急,百工歇業,家家閉戶,萬事蕭條,何其慘哉!!”

幾個平章事、參知政事忙得家都沒回幾次,都是一身風霜疲憊。

柴山也是焦頭爛額,眉頭鎖得死緊。

“好在目前太醫院使周蘅已經研制出了特效藥方,如非重症,基本都可以慢慢痊愈。佐以管控、醋熏,如此一來勉強能支撐。此次疫情也被控制在了京畿周圍,沒有擴散出去,實屬萬幸!”

柴山點點頭,能夠把疫情完全控制在京城,意味着損失也被縮減到了京畿範圍。

不管是藥材、還是經濟損失,都可以靠其他地方支援彌補。

“京畿地區逢此大疫,今歲稅賦減免,與民生息!凡參與朝廷組織的救治抗疫的郎中、商家,皆免稅三年!”

“陛下聖明!!”

送走了幾位忙碌的臣工,柴山又打開了各地送來的緊急奏折,開始處理疫情之外的重要政務。

就在這忙得水都顧不上喝一口的時候,唐公公突然來禀報:“陛下,小侯爺求見!”

柴山朱筆飛舞不停:“沒空,這都什麽時候了,讓他回去別惹是生非!”

唐公公躊躇地一頓,還是領命退下。

“什麽!?你可有跟皇舅講過!?本侯來是為了延請醫官?”

唐公公搭着浮塵,做了個禮:“小侯爺,您也知道,如今滿京城都缺醫少藥。哪怕是萬景園,也只留了兩個擅長婦科産科的太醫……陛下近日已經操勞得身形消瘦了,您,您還是回吧!!”

周冉急得團團轉,捏着袍角,俯身跪在了青石階下。

“我妻子身染時疫,尋常郎中實在是無能為力,還請唐公公再次代為通傳!!本侯便跪在這裏,等候佳音!!”

唐公公為難地道:“小侯爺!您這于禮不合!!不合乎規矩啊!!”

周冉卻是直挺挺跪在石板上,分毫不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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