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路雲缙對于自己當然有自信，只是覺得，在此刻，對方的出現未免太過麻煩。

林子行根本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加上世界對對方的傾斜，這對于路雲缙來說，那可以等待收割的勝利随時會因為他自己的一時大意而消失，即便好一些，不過是勝利的果實推遲。

因為，現在的商戰，某種程度上，因為利益的瞬息萬變，很多時候，除非是世仇，大多都可以随時合作，這是基于利益而不斷變化的世界，路雲缙這種一門心思想要對方死的不是沒有，但是大多都很難有什麽大的發展。

路雲缙推開筆記本，靠在椅子上，看着玻璃外的世界。

現在的商業大樓大都是玻璃裝飾，陽光可以很好地從外面照進來，如今才剛剛入夏，但即便開着空調，路雲缙也覺得那陽光似乎太熱了，薄薄的眼皮通紅一片。

睜開眼，天空蔚藍得很，白雲纖薄，風似乎很大，将高處的雲迅速帶走，可惜在這高空之中太過安靜，有時候竟然連雲彩都看不見，只有空落落的藍色。

路雲缙皺眉，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剛剛想到這個問題，他的身體就顯得疲憊起來，這種迅疾的疲憊感讓他有些吃驚，但是很快他就無法思考了。

他不小心睡着了，衣服還十分整齊，頭發也沒有絲毫散亂，表情卻顯得有些倦怠。

有時候，路雲缙其實覺得他和林子行未必會是仇人。

這是他上一輩子，真正開始注意林子行之後生出的感慨。

林子行可能會是引起他注意力或者厭惡感的人，卻絕不會是他的敵人。

這或許是林子行的經歷和言行給他帶來的荒謬感和可笑感，他那個時候就有一種感覺，林子行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十分突兀的感覺。

林子行的成功是以他的失敗開始的，慢慢地走上上流社會，路雲缙并不會讨厭讓他失敗的人，但是林子行給他帶來厭惡的就是對方過分的偏袒和是非不分。

林子行是那種，即便是作惡也會被渲染成為善的人，林子行或許并不喜歡那種善良人士的做法，路雲缙也不是十分喜歡，但是他讨厭那種，雖然嘴上說不是，但是內心卻隐隐以為是這樣的人，林子行算是一個，對方的女人經常會帶來一些十分棘手的麻煩，而林子行的做法是那種最随心所欲卻總是要說是最好的或者說是拯救之類的令人惡心的話。

這種厭惡感加上對方一直和路雲缙作對，路雲缙對于林子行的厭惡感像是林子行難以理解的刷衆人好感度的速度一樣蹭蹭蹭地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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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雲缙此時并不在乎這些，無論起因是什麽，他和林子行是絕不可能和好的。

或者應該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好過。

路雲缙恍恍惚惚地走在校園裏，夏日的光芒從上面射下來，午後的樹葉簌簌作響，風從很遠的地方吹來，單薄的白色襯衫在風中鼓動。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他甚至知道，自己才剛剛睡下沒有多久。

他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手上拿着一疊的書，壓得手酸痛，風吹起書的邊角，他不得不用下巴抵住，幸好周圍沒有什麽人。

那時候，是他還很年輕，年輕到幾乎天真的時代。

不是重生時候的學生時代，而是最初的時候，那個幹淨到令人心醉的學生時代。

有很多時候，讓記憶美好的是那時候的心态。

路雲缙好像回到那個時候的心态，姿态自由而輕松，額頭的碎發随意吹起，好像有蒲公英的種子從眼前飛過，遠處的藍天上有白色的鳥在飛翔，那姿态輕松地就像毫無聲息的雲，從眼中飛走，飛到這個未知的世界之中。

有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從他身邊走過，低着頭，姿态也扭曲得很，像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渾身發疼的樣子，那人的身子細長得可怕，像是空洞洞的竹竿，只有一層薄薄的骨頭，裏外好像都是空的一樣，頭發有些長，落在臉頰上，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對方不小心撞了路雲缙，十分誇張地跌了出去，渾身發顫，哆哆嗦嗦。

路雲缙不記得他說了什麽，這對于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值得記住的，反正對方又不是故意的，他拉起了對方，就離開了。

路雲缙有些分不清他在夢中是幾歲，只是覺得那是天空藍得厲害，吸得他的目光都無法移開一寸，風從走廊上刮過，從他的身邊擦過，到他的身後去。

“阿缙？”

路雲缙醒來的時候，陽光還很燦爛，眼睛還沒睜開，眼前一片通紅。

叫他的是方段之，最近對方經常和他一起行動，路雲缙并不介意，但是有時候有一種想要将對方抛下的沖動。

他哼了一聲，卻沒有動，雖然睡在桌子上有些難受，但是這種難得的恬淡的夢境給他帶來更多美好的感受。

“怎麽了？”

路雲缙剛剛睡醒，神态輕松溫柔到幾乎令方段之吃驚的程度，他的聲音還有些低啞，輕的好像一出口就消散開去，方段之捕捉不到對方說的話，但感到自己好像被蠱惑了一般，不斷靠近對方。

“阿缙……”

“恩？”

路雲缙舒展了一下身子，推開方段之過分靠近的身子，“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恩，那個外國集團的代表今天參加一場音樂會，很多人都去了，你了？”

“什麽音樂會？”

路雲缙發現，方段之的臉色變得很奇怪，奇怪到像是看見什麽難受而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就是國內一個不出名的小明星的音樂會。”

……？

路雲缙皺眉。

這個外國集團來到中國，很少會有人不會打他們的主意，畢竟對方雖然是政府政策偏斜的對象，但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是古來人們就知道的消息，對方所做的一舉一動必然會有人聞風去讨好他們，路雲缙也可以試探一二，只不過，對方的愛好詭異到令人吃驚。

倒不是說這種愛好有什麽不好，但是，根據方段之告訴他的，那個代表一直生活在國外，也沒有到過中國，一個不出名的小明星是如何讓對方感興趣的，這其中讓人玩味的東西有不少。

不過既然是如此，路雲缙也不好前去試探，一個人，偶遇說幾句或許可以，巴巴地趕去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獻媚的姿态未免太過明顯，這叫路雲缙做不出來。

林子行立在門口，有很多歌迷興沖沖地跑進場。

他今天特別穿了牛仔褲和T恤出門，他容貌年輕帥氣得很，如今混在一群年紀不大的青年之中，也不顯得老。

他有些無聊地玩着手機，不遠，有一個青年搖着手向他打招呼。

今天，有很多身份比較高的人在四周埋伏，卻沒有找到他們想找的人。

林子行關上手機，微笑着朝着那個人走去。

叔叔，相信我，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