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麽會突然想起這個?

路雲缙頭抵在瓷磚上想。

水流順着他的身體下滑。

他的睫毛濕漉漉的,頭發緊緊貼在肌膚上,閉着眼睛,好像可以看到那消失的往事。

這是他一直遺忘的,記不起來的,丢失的記憶。

那種被他視為犯罪,醜陋的過往。

他恨林子行,從心底恨着對方,但是這種本能的恨意抵不過記憶混亂的迷茫和對方那種天真熱切的愛。

那種愛,對于寂寞的人來說,太過體貼溫暖,甚至生不出拒絕的意思。

有一個,可以在你寒冷地時候抱住的人,在你需要的時候不離開的人,在你痛苦的時候安慰你的人,即便痛苦寒冷都是對方帶來了,但是記憶的模糊和脆弱戰勝了那種本能。

所以,路雲缙更痛恨那個時候的自己。

痛恨那個時候的林子行。

對方究竟有多麽厚顏,能夠輕松地對着一個奪取他一切的人笑着說愛?

這愛太不堪,也太不值。

路雲缙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

林子行慌張地敲門,似乎是在擔心他,他懶得開口,對方就撞開門。

對方扶着他的肩膀,衣服也很快被噴頭澆透,水從對方的頭頂灑下,從臉頰上落下去,在燈光的照耀下,倒有幾分像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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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雲缙摸着對方的臉,眼神溫柔得讓人顫抖,林子行瑟縮躲開,偏着頭,閉着眼,連質問都沒有。

他抱住對方的身體,摸着那顫抖的睫毛,輕聲發問:“你在害怕什麽?”

這個人多麽天真?

奪走了別人的一切,竟然還以為可以相親相愛?

他從對方的肩頭把衣服撕開。

林子行向來喜歡穿休閑的衣服,一件T-shit,一件牛仔褲。衣服大得可以露出肩頭,牛仔褲緊的露出大半的腰身。

他捏着對方的脊椎,用力地,從上捏到下。

估計很痛,林子行痛得都發顫,緊緊閉着的嘴裏是小聲而壓抑的□□。

“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嗎?”

路雲缙問着林子行。

他除了給對方痛苦,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

這痛從他發酸發紅的指尖傳到他的心尖。

對方好像痛得沒有意識了。

路雲缙皺眉,将對方拖出去,帶到床上,很快,床單濡濕了大半。

好像是緩過神來了,林子行瑟縮地蜷成一團,将頭藏起來,不敢看着路雲缙。

好像看不到,就不會發生了一樣。

多麽天真。

他有些洩氣。

因為這種懲罰意味的痛苦,只要對方不睜眼,只要他沒有弄死對方,就不會有任何效果。

但是,路雲缙弄不死對方。

主角不死不是那麽簡單的規律。

路雲缙不止一次試圖殺死對方。

他恢複記憶的時間比林子行想象的早。

但是那種裹挾着甜蜜的毒藥都被對方乖乖吞下,當做是相愛的證據。

多麽可惡。

該死的不去死。

不該死的……都離開了。

林子行等待不到懲罰,就偷偷睜眼。只是這一看,就幾乎要吓停了心髒。

他從來沒有見過路雲缙哭。

從來沒有。

路雲缙渾身□□地坐在白色的床單上,日光燈打在對方的肌膚上,幾乎生出炫目的光環。

黑色的頭發緊緊地貼着肌膚,頭微微低下,晶瑩的淚水從眼睛流出,順着臉頰的弧度,非常快地落在路雲缙的手背上。

林子行甚至聽到淚水落下的聲音。

因為林子行的動作,路雲缙無意識地偏頭看過來。

眼神單純迷茫到像是陷在夢中的孩童,分辨不出眼前的事物。表情憂傷而茫然,像是望着圓月,卻忘記了思念的人。

林子行慌張地捧住路雲缙的臉,他的手指在發顫。

路雲缙的肌膚燙的吓人,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到他的手中,明明是出乎意料的順從,卻幾乎沉重地然林子行不能捧住。

“……對……對不起……”

林子行顫抖地發聲,他的牙齒在發抖,舌頭在發顫,渾身都好像在漂浮,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完整地念出這幾個字。

他的胸口有一團炙熱的情感,像是要懲罰他一樣,在他的五髒六腑中滾動,他好像嘗到血腥的滋味,整個人哆嗦地緊緊盯着對方。

路雲缙沒有反應。

對方姿态茫然得像是沾着晨露的鮮花,美到讓人無法相信他竟然在悲傷。

這樣美的姿态,竟然是沉浸在痛苦之中。

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林子行急的想要大聲痛苦,他幾乎想要揪着對方的腦袋說,不止你在痛苦,我也在痛苦啊!

那種痛苦像是帶刺的鐵球,從他喉嚨滾進去,一下子紮個鮮血淋漓。

但是他又舍不得,光是看着對方這個樣子,他就已經疼的受不了,如何能夠再度傷害對方?

越是到這種時候,他就越恨。

恨那個還沒有做錯事的林子行。

恨已經做錯事的自己。

恨那個給自己命運的世界。

恨自己的運氣。

恨自己的手。

恨自己的筆。

但是這些痛恨,最初的痛苦的來源,卻是他不得不感激的對象。

沒有對方,就沒有和路雲缙的相遇。

沒有對方,就沒有對路雲缙的愛戀。

沒有對方,就沒有和路雲缙的重逢。

他恨不得,愛不得,只能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裝作這個世界美好如初。

忘了這些吧。

林子行抱住對方的頭。

他撫摸着對方,運用能力将對方的記憶篡改。

忘記這些吧。

我是你愛的人。

你是我愛的人。

我們是相愛的。

異能的運行帶起冰藍色的光芒,在路雲缙的身邊旋飛。

路雲缙的神情越來越迷茫,可是林子行的心卻越來越痛。

他的所有存在,都是對方痛恨的來源。甚至這種恨意,可以讓對方抛卻原則,對待一個和他完全是不同的人滿是恨意。

這恨意像是刮着肌膚的冰刀,叫他瑟縮地想要躲開,卻發現,原來,靈魂已經被這冰刀凍住。

林子行親吻着對方的淚水,顫抖地發聲。

“求求……你……”

原諒我。

求求你,原諒我。

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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