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睡了嗎
畫展之旅就這麽無疾而終。
回酒店的路上, 車裏跟來時一樣沉默，但心情截然相反。
林拂星能感覺到木融桉的戾氣。
也知道他靜靜望着窗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想說點什麽逗他開心, 不知從何開口。
她無法感同身受，因為記憶裏沒有父親的存在, 跟媽媽的關系也很親密。
不過有時候，還挺羨慕木融桉這樣的人。
想怼誰怼誰, 從不考慮那麽多。
有人欺負他朋友, 那就站上臺替朋友說話；
外婆講話太難聽, 那就扔了筷子走人；
被說沒教養, 那就順着話陰陽怪氣一番。
……
前方紅燈, 車子剛好停在一棟大樓前。
大樓外牆巨大的電子屏幕正在宣傳明天漫畫家十捌的巡回簽售會第一場。
地址就在S市圖書大廈八層，時間早上9點到十點。
林拂星眼睛一亮, 明天回去的機票是下午，上午正好可以過去。
上次答應要送木融桉一本簽名漫畫, 昨天還擔心補課之後沒有時間去A市那一場，這回擇日不如撞日！
“嘿嘿……”
“這麽開心？”
她的傻笑聲被木融桉聽見, 他拿眼斜睨她：“什麽開心事, 說出來讓我也開心開心？”
見他情緒比剛才緩和許多，林拂星興奮地指着旁邊的大樓：“我剛知道明天上午十捌要來這裏開簽售會，準備去買一本送你, 要一起去嗎？”
木融桉探頭看了眼, 靠回椅背淡淡道：“沒興趣, 不如在酒店睡覺。”
“……噢。”
……
回到酒店，見木融桉拿出房卡準備直接刷卡進房間，林拂星在背後喊住他。
“木融桉——”
木融桉回頭，輕挑眉, 等她繼續說。
“那個……”林拂星有些緊張，手指纏在一起，“我發現你戴眼鏡還挺好看的，真的，很好看。”
她不知道這話能不能讓他開心一點，以前也沒這麽直白的誇過哪個男生，說完後自己倒臉紅得不行。
沒等木融桉反應，她刷卡進房間關門一氣呵成。
“呼……”
深深松了一口氣，林拂星撲到床上，腦子裏還都是木融桉戴眼鏡那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他今天，真的好帥啊！
……
晚上突然下起大雨。
林拂星看書做題直到12點，撐着臉昏昏欲睡之時被一道驚雷吓醒，落地窗上印出兩道駭人的閃電。
頃刻間，外面狂風暴雨，雷電交加。
廁所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上，吓了她一激靈。
緊接着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雷響，像是要把酒店都震垮。
林拂星咽了口唾沫，本來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間就害怕，現在更是心裏發毛。
她丢了筆，一個健步跳上床整個人都縮進被窩裏，捏着被子瑟瑟發抖。
一害怕就想上廁所，可是根本不敢去。
廁所那邊好像有什麽聲音……
是腳步聲嗎，好像有人不停的在原地踱步……
不會真的有鬼吧……
林拂星快被吓哭了，越害怕越是尿急，最後實在沒辦法掀了被子抓過數學練習冊飛奔向門口。
……
“砰砰砰”
大半夜，木融桉酒店房間的門被敲響。
他放下iPad和手寫筆，起身去門口，透過貓眼看見外面站着林拂星。
他拉開門：“幹什麽？”
林拂星聲音很輕，可憐兮兮看着他：“你睡了嗎？”
“睡了，有事？”
“……”林拂星欲言又止，“沒事。”
木融桉掃她一眼，見她光着腳踩在走廊的地毯上。
“真的沒事？”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你知道嗎？”
“嗯。”
“還在打雷。”
“……”
“還有很恐怖的閃電!”
“所以？”
所以她怕啊！
林拂星突然想起手裏還拿着數學練習冊，忙舉起來給他看：“所以我有個題不太會，想找你探讨探讨。”
木融桉一副“我沒聽錯吧”的表情，挑起眉梢：“半夜12點，來我房間，找我這個年級倒數第一名探讨數學題？”
他忽的彎腰湊近林拂星那張小臉，盯住她心虛的雙眼：“你沒睡醒還是我沒睡醒？”
“轟隆——”
又是一聲吓人的驚雷。
木融桉毫無防備被撲了個滿懷，撐住門框才穩住身子。
他垂下眼眸——林拂星緊緊捏着他睡衣，頭埋他懷裏，手輕輕地抖。
“……”
過了會兒，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林拂星才微微擡起臉。
“怕打雷？”木融桉語氣裏忍着笑意。
林拂星搖頭，很要面子。
“我只是想和你讨論數學題。”
“……”
……
木融桉這邊的房間和林拂星那邊是一樣的格局。
林拂星放下練習冊第一時間奔向廁所。
等她出來，見木融桉一手撐着書桌，低頭在翻看她的練習冊。
朦胧燈光順着男生柔和清隽的側臉灑下，他微蹙着眉宇，修長指尖來回一頁頁輕翻。
“錯得挺多。”
“不會吧。”林拂星走過去，“哪道錯了？”
“哪道都錯了，重新做吧。”
“……”
林拂星覺得他在逗自己，畢竟木融桉要是會做這些題就不會考年級倒數第一了。
木融桉阖上練習冊，視線往她腳邊拉了下：“拖鞋。”
林拂星低頭，發現腳邊放着一雙嶄新的一次性拖鞋。
她穿上鞋，坐到書桌邊，見木融桉拿了iPad和手寫筆轉身往卧室外面走。
她可沒忘自己是來和他讨論數學題的：“木融桉，我有個題想和你……”
“沒空，自己做。”
木融桉無情拒絕，關上門，只留林拂星一個人在裏面。
明明是一樣的卧室，但林拂星這回一點也不怕了。
反而覺得這個封閉的房間很溫暖，安全感十足。
桌旁放着木融桉那副銀邊方框眼鏡，鏡腿沒有合在一起，像是被人摘下來随手擱在這兒的。
林拂星看見，放下筆，趴過去仔細的看。
這麽看，也就是一副普通眼鏡，沒什麽特別的。
怎麽戴在木融桉臉上就那麽好看呢？
反正木融桉不在，林拂星大着膽子撿起眼鏡小心翼翼架上鼻梁。
眼前瞬間變得有些模糊，原來鏡片是有度數的，看來木融桉是真近視，估計一兩百度的樣子。
戴久了有些頭暈目眩，林拂星閉上眼轉轉眼球。
等再一睜眼，眼前赫然出現一張冷淡的臉。
“……”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動。
木融桉什麽時候進來的？
“好玩兒嗎？”
木融桉沒什麽表情。
他越是淡定，林拂星越是心慌，輕輕搖頭：“對不——”
對不起，她再也不敢了嗚嗚……
“不好玩兒就還我。”
她的道歉還沒落地，木融桉食指勾住鏡腿，輕柔利落地從她臉上摘下自己眼鏡，轉身出了卧室。
林拂星怔住，眨了眨眼，劫後重生般的長呼一口氣，輕拍胸脯。
吓死她了吓死她了。
……
在沙發坐到兩點，外面雨停了。
木融桉摘下眼鏡，準備去卧室趕人。
敲了兩下卧室的門，等了會兒，裏面沒動靜。
“砰砰砰”
……
還是沒人來開門。
握住門把，他直接推開房門。
“林拂——”
聲音硬生生止住。
房間裏靜得落針可聞，均勻平穩的呼吸聲蕩到他耳邊，輕輕淺淺。
女孩兒手臂下壓着數學練習冊，睡得正香。
木融桉輕聲走近，低眸看着女孩兒的睡顏勾唇微哂：“睡前看什麽數學，這麽大的敲門聲都叫不醒。”
……
一夜無夢。
林拂星從沉沉睡眠中醒來，看着頭頂天花板意識到自己趟在床上。
怪不得一晚上睡得這麽安穩。
可她昨晚最後的印象是趴在桌上再眯五分鐘，最後怎麽躺到床上來了？
“木融桉？”
她起床找了一圈，沒有木融桉的身影。
出去了？
對了，突然想起來今天還要去十捌的簽售會，現在幾點？
林拂星懊惱昨晚忘記拿手機，此時顧不得別的，飛奔回自己房間洗漱換衣服。
起床是九點五十，林拂星趕到S市圖書大廈8層是十點十五分。
完全來遲了。
8樓空出了很大的場地搭了臺子，橫幅上寫着“國漫作家十捌粉絲簽售會”。
背後的巨大海報上是幾個漫畫主角，以及中間一個站着的剪影。
從這個剪影來看，十捌應該是個男生。
林拂星第一次參加簽售會，可惜來晚了工作人員已經在收攤，粉絲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幾個扮着經典角色的coser還在拍照。
“你好，十捌走了嗎？還能找他簽名嗎？”
她問書攤邊正在收拾的工作人員。
小姐姐人很好，指着此刻臺上唯一還坐着的人：“吶，那就是十捌，不過簽售會已經結束咯，等下一場吧。”
林拂星看向臺上的男人，他站起來正在和身旁的工作人員說着什麽。
一身簡單的襯衣黑褲，身材颀長挺拔。
在今天之前關于十捌真人的物料很少，大家只知道他出道即巅峰，第一本漫畫就登頂銷售年冠，本人直接擠進頂流漫畫家行列，并且火爆程度甩別人一大截。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真人到底什麽樣，他拒絕一切采訪和訪談，就連今天也全程戴着一只貓臉面具。
這只面具是《斯雲記》裏斯雲養的那只貓化身成人時給自己做的一個面具，是一個很火的周邊。
不過十捌戴的這只把白色改成了黑色，讓整個人都更加神秘了。
林拂星覺得十捌應該是個大帥哥。
雖然沒露臉，但一舉一動彰顯出來的氣質很出衆。
小姐姐看她很沮喪，悄悄告訴她趁十捌還沒走可以再過去要個簽名。
“他人很好，肯定會給你簽，不過你得等他經紀人不在的時候……哎，他經紀人走了，你快去！”
林拂星趕緊在書攤買了一本正版《斯雲記》，抱着書往前沖。
剛沖到一半，眼睜睜看着臺上的十捌被工作人員領下臺，從另一扇門出去了。
這回應該是徹底離場了，就連周圍粉絲也都走幹淨了，只剩下林拂星。
林拂星嘆了口氣，轉身，抱着書從扶梯一層層下樓，在微博上搜下一場簽售會什麽時間。
“下周周末……”
要補課，肯定去不了。
算了，就送沒有簽名的吧，跟木融桉解釋下就好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補給他。
希望他不要覺得自己沒誠意。
回去之前，林拂星在三樓學習輔導區域逛了會兒，想再買兩本輔導書。
逛到靠近消防通道的書架前，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貓臉面具，白襯衣黑褲！
是十捌！
林拂星心下一動，趕緊也從虛掩着的安全出口的門跟出去。
“十捌你好，我是你的粉絲，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她着急地跑下樓梯去追前面的身影。
“不好意思，簽不了。”
拐角站着的一個男人沉聲替十捌拒絕了。
林拂星停在下了一半的樓梯上，認出來說話的是那個壯壯的光頭經紀人。
“……好吧，對不起，打擾了。”
林拂星的語氣充滿失望，最後戀戀不舍地看了十捌一眼，轉身剛邁上臺階——
“拿過來吧。”
十捌突然開口，格外低沉的嗓音。
經紀人熊哥皺眉看了他一眼，但沒說什麽。
林拂星回頭，歡歡喜喜三步化作兩步地往下跑，生怕慢了一秒就不作數。
誰知樓梯上不知沾了什麽東西，她突然一腳踩滑，撲了出去——
“啊——”
尖叫聲還沒落地，林拂星穩穩摔進一個氣息清冷的懷抱。
但對方被她沖擊得退了兩步，後背撞在牆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啪”
混亂中，林拂星不小心拉到什麽帶子，貓臉面具從十捌臉上滑落，掉到了她腳邊。
甫一看清眼前這張臉，林拂星徹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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