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姻大事
周天飏聞言,轉身朝女孩兒伸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雖然旁邊有七、八個西裝革履、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精英範兒的男人們,可他最先注意到的還是被人群簇擁着那個人。
對方坐在輪椅上,薄唇微抿,英俊的面龐仿若被精心雕琢過一般,深邃而又立體。
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最上邊的扣子開着,露出頸間的肌膚,喉結若隐若現,禁欲中帶着一絲性感。
男人雙手交叉,胳膊随意地搭在輪椅扶手上,即便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有着一股優雅的貴族氣息。
男人似是聽到寧檬的聲音,眸光微轉,看向不遠處的女孩兒。
他的目光淡淡的,仿若隐藏在懸崖之下的古潭,掀不起一絲的波瀾,幽深靜谧,讓人窺探不到他的內心。
周天飏認出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心髒不由得一緊。
這個男人他認識。
他是星辰國際的董事長,而星辰國際正是何家的企業。
何家是誰?
何家有百年基業,是名門望族,屬于豪門頂流,更是他這一輩子都只能俯首仰望的存在。
“寧檬,你說的男朋友……是何郁衾?”
周天飏扭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兒,聲音微微繃緊,隐約還帶着一絲幹澀。
他以為寧檬只是随口騙他的,卻沒想到她真的有男朋友,而且對方還是他永遠都無法企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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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叫何郁衾。
寧檬斂起心神,輕輕颔首,“是啊。”
她見男人朝門口這邊走來,心裏突然生出幾分糾結和忐忑。
她現在該怎麽辦?
是過去呢?
還是過去呢?
這個男人一看就不好惹,搞不好還是黑澀會。
如果自己就這麽過去,那豈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可如果不過去……
周天飏一定還會繼續糾纏她,她以後想擺脫他可就難上加難了。
想到這裏,寧檬深深吸了一口氣,随即巴掌大的小臉上漾起明媚的笑容,朝何郁衾走過去。
立在何郁衾身側的保镖見狀,全都整裝待陣,眼睛裏滿是警惕。
寧檬一邊朝男人走去,一邊在心裏籌劃最可能接近對方的路線。
當她距離對方一米左右的時候,趕在保镖動手之前,身體靈活地虛晃一下,繞到男人身邊。
一衆保镖心頭一凜,剛想對寧檬發動攻擊,就見何郁衾微微擡手。
保镖瞬間斂起身上的殺氣,各自退回原來的位置。
寧檬在心裏悄悄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笑意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郁衾,你怎麽才來接我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女孩兒的嗓音軟軟的,糯糯的,帶着幾分不加掩飾的撒嬌意味,讓人聽了不禁心頭一顫,忍不住想要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會想方設法地摘給她。
可是面前的男人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擡眸看着寧檬,目光冷冷的,仿佛寒冬裏杳無星辰的夜幕,一片漆黑,讓人看不到盡頭。
寧檬擔心他會拆自己臺,沖他眨了眨眼睛。
“已經很晚了,咱們趕快回家吧。”
女孩兒一邊說着,一邊繞到何郁衾身後,搶過其中一個保镖的活兒,推着輪椅朝門口走去。
在經過周天飏身邊的時候,寧檬腳步微頓,“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先失陪了。”
話音落下,她沖對方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随後推着輪椅離開。
周天飏側首凝視着衆人離開的背影,拿着玫瑰花的手陡然攥緊,指骨處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裏閃爍着明明滅滅的光明。
寧檬推着男人走出一段距離,直到離開周天飏的視線,才停下腳步。
她繞到何郁衾面前,雙手交握垂在身前,手指不自覺地互相絞動着。
“那個……剛才謝謝你呀。”
女孩兒的唇瓣動了動,軟糯的嗓音響起。
何郁衾擡眸看了女孩兒一眼,深邃的眸光在漆黑夜色的映襯下,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擡手示意了一下,身後的保镖接到指示,推着輪椅朝停車場走去。
寧檬站在原地,等對方走遠了,才伸手搓了搓胳膊。
“幸好我不是真的喜歡他,否則不得天天跟生活在北極一樣。”
何郁衾上了車,坐在前排的秘書顧丞峻轉過身來,“老板,剛才老宅來電話了,讓您今天晚上務必回去一趟。”
“怎麽了?”何郁衾閉目靠在椅背上,車窗外明明滅滅的燈光透過車窗玻璃投射到男人臉上,忽明忽暗,讓他的五官顯得越發的立體深邃。
“我聽管家說,老爺今天去醫院了。”顧丞峻回道。
聞言,原本閉目養神的男人忽地睜開眼睛,素來波瀾不興的俊美臉龐終于起了一絲變化,“讓許醫生把爺爺近期的體檢報告發過來。”
何家老宅。
一個年近八十的老者正在偌大的客廳中央打着太極,他須發花白,身子骨看上去卻十分的硬朗。
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招一式都堪稱标準。
此人正是何郁衾的爺爺,何鴻晖,也是星辰國際上任掌權人。
“老爺,少爺回來了。”管家聽到院子裏剎車的聲音,匆匆趕來跟老者彙報。
何鴻晖聞言,趕緊收招,兩步并作一步地回到二樓卧室,掀開被子躺進去。
他一直盯着房門,過了兩分鐘,見卧室門有被推開的跡象,連忙閉上眼睛。
輪椅轉動的聲音傳來,一直到床邊才停下。
“爺爺。”男人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何鴻晖幽幽地睜開眼睛,“郁衾回來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完全不似剛才打太極時的虎虎生威,仿佛一個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病人一般。
“您今天去醫院了,檢查結果怎麽樣?”何郁衾開口。
“啊?”何鴻晖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似是沒有聽清,迷迷糊糊地反問了一句。
“老爺的身體檢查報告一切都挺……”
“咳咳……”
站在旁邊的管家剛想回答何郁衾的問題,就被何鴻晖突然發出來的咳嗽聲給打斷了。
“……挺不好的。”管家似是從對方的咳嗽聲裏接收到了某種信號,語氣陡然變得低沉壓抑了很多,仿佛對方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一般。
何郁衾凝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對方頭發花白,臉上長了很多皺紋,仿佛一棵歷經滄桑的千年古樹,但是面色卻很紅潤。
“把爺爺的體檢報告拿給我。”
何郁衾對站在身後的管家開口。
“好的,少爺。”
管家走出房間,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裏拿着幾張紙質報告單。
“少爺,這是老爺今天做的各項檢查。”
管家把手中的報告單遞給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何郁衾伸手接過報告單,一項一項地仔細看着。
“郁衾吶,爺爺的身體怕是不行了。”
這時候,躺在床上的何鴻晖有氣無力地開口。
何郁衾合上手中的報告單,轉眸看向對方,涔薄的唇瓣抿了抿,随後張開,“您別這麽說。”
“爺爺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看着你結婚生子……”何鴻晖說到這裏,又咳嗽了一聲,語氣中染上幾分傷感,“唉!看來這個願望終究是要落空了。等我死了,要是在九泉之下碰到你父母他們了,你說我該怎麽跟他們交代啊!”
“少爺,老爺說的不無道理啊。為了您的婚姻大事,老爺是飯也吃不飽,覺也睡不好。今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老爺是郁結于心。”管家也在旁邊附和着。
何郁衾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深邃的面龐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過了幾秒鐘,他緩緩開口,“我的婚事,您看着辦吧。”
他把報告單放在床頭櫃上,“天色不早了,您休息吧。”說完這話,便驅動輪椅離開。
等何郁衾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門口,何鴻晖趕緊從床上坐起來。
他的動作利落敏捷,全然不像他剛才說的“怕是不行了”的樣子。
“快快!把我之前讓你找的那些符合條件的世家千金的資料拿給我,只要是年滿二十歲的,還沒有結婚的統統都拿過來。”何鴻晖一邊拿出老花鏡,一邊對管家說道。
“四五十歲的也成。”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管家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略帶無奈地開口,“老爺,少爺今年才30歲,這四五十歲的是不是……”有點兒老了啊?
“緣分這種事,妙不可言吶!”何鴻晖搖搖頭,狀似高深地說道。
沒準兒他家孫子就喜歡呢。
“老爺,您覺得少爺真的相信了嗎?”管家在收拾報告單的時候,問了何鴻晖一句。
“你覺得呢?”何鴻晖沒有回答,笑着反問了一句。
管家搖搖頭,“我覺得沒有。”
少爺雖然表面看上去寡淡冷薄,可是對于他重視的人,他一直都保護得好好的。
可是,能讓少爺這樣對待的人,卻寥寥無幾。
每次家庭醫生來給老爺檢查身體,事後少爺都會過問。也就是說,對于老爺的身體狀況,他是十分了解的。
所以,單單這幾張作假的報告單,又怎麽可能騙得過少爺呢?
“把這個扔了吧。”
何鴻晖靠坐在床上,看着管家手中的報告單,開口說道。
郁衾是他的孫子,他這個做爺爺的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之所以在婚事上松口,是為了完成他的願望呢?
他也知道,他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不應過過多幹涉孩子的終身大事。
可是,郁衾跟別人不一樣。
這孩子從小在情感上就有些淡薄,自從這幾年掌握何氏以來,更是越發的深沉了,有時候連他這個當爺爺的都看不透他。
他只是希望在他百年之後,郁衾的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要不然,這孩子太孤單了。
“老爺,您覺得寧家怎麽樣?”管家不知想到什麽,突然開口。
“寧家?”何鴻晖聞言,眉心微微鎖起。
管家點點頭,繼續往下說,“當年少爺出了那件事,我記得寧家可是承諾過的,将來無論我們提出什麽樣的要求,他都會兌現的。我記得寧家的長女好像比少爺小個一兩歲,至今還沒有談婚論嫁。”
“寧家……”何鴻晖又低聲呢喃了一句,眼神中似有複雜的情緒閃過。
作者有話說:
何郁衾:爺爺,我只想孤單北半球
何鴻晖:傻孩子,娶媳婦兒,妙不可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