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傷人之輩。王珊何在?”

“師叔奶奶,小輩在此。”正在明哲保身和出口惡氣間猶豫着的王珊,因人群前面的人群分開被暴露了出來,硬着頭皮慢慢走出來。

“王珊是吧?照實說出發生了何事?”林清越眼睛掃過岳巧:“以後跟着我,不要擔憂有人會找你麻煩。”

保持着展開手臂姿勢的陳眉容神色有些複雜的望着順着階梯一步步走下的此時對于她無疑是雪中送炭救了自己的林清越。除了與藥谷同輩或是輩分更高的人以外凡藥谷“弟子”均要穿着青色弟子衣裳。而身為師祖(岳雲開的爺爺)關門弟子只比她大三歲的林清越正是其中之一。但陳眉容五味複雜的心情并不是因為林清越的出身高地位高醫術高,更不是因為她被世人稱為“醫仙女”而追捧擁護,而是因為林清越是被她親手弄死的第一個前世情敵,也是她殺死的第一個人。

王珊內心忐忑一掃而空略帶喜色的看着林清越:“回師叔奶奶,今日下午小輩與師妹一起去狂集市,就像這位姑娘說的一樣一群小孩正在欺負個可憐的乞丐,因為小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師妹。很是生氣就教訓了那小孩兒一頓。期間這位姑娘撲到了乞丐的身上好不傷心的哭泣,就在這位姑娘馱着乞丐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師妹最喜愛的裙子,師妹一氣之下要她們舔幹淨衣服,這位姑娘不肯就範就發生了糾紛,因為我拉着師妹這位姑娘又一推……然後我摔到了爛菜葉中。因為師妹顧着衣服這位姑娘趁機跑了。”

這段話說的沒有一絲磕絆遲疑的地方,十分可信,最重要的是她和陳眉容素不相識根本沒有理由為她說謊。張錦帛和林清越明顯是相信了皆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着一臉怒紅的岳巧。

吳謙掃過在場的兩位在藥谷很是有地位的長輩,略帶不忍心的責問:“巧兒這事是在是怨不得這位小師妹的。”

被攬着的岳巧美目瞪大兇狠的甩開吳謙狠狠的給了王珊一巴掌:“你個賤東西無賴我!我……”再次揮起的手被吳謙抓住了:“你幹什麽放開我!”。岳巧抽回了手彎腰掀起裙子就要挽起褲腿:“你們都不相信我?你們?!你們?!好!”

“師妹這事原本你也不算大錯,再鬧下去就……”吳謙別開了皺成一團的臉為難極了。

張錦帛怒喝:“巧兒你這是什麽樣子?!”

“師妹你不要再說謊了。還記得上次錢師姐就是跟吳師兄說了兩句話,你就無賴她……說她主動找到你向你炫耀和吳師兄的感情并且在糾葛中割傷了你的手臂。那次在場的我說了謊,那次明明是你去找錢師姐麻煩,将錢師姐的臉都打腫了,還割傷了自己陷害錢師姐。”王珊捂着臉看着他們,那樣子委屈極了。

前段時間錢師姐誤傷岳巧從而被逐出藥谷的事可是被藥谷弟子們傳播的沸沸揚揚,因為一向溫婉的錢師姐不可能做出此事(事實上就是被岳巧誣陷的),所以對王珊當時指正錢師姐的時候莫不是對她極為厭惡從而不斷的暗地裏諷刺收拾王珊,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張錦帛和林清越兩個能主事的人身上。知道此事真相的張錦帛沉默了良久嘆氣:“謙兒帶你師妹回房去。”

吳謙一改之前态度失望的說:“師妹這次你竟為了一件裙子……太過分了。”

“她真的用針暗算我!”唯一一次沒有誇大其詞的闡述着事實的岳巧眼睛紅紅的掃過在場溺愛自己的長輩,但視線所到之處衆人別開了臉。

唯有劉英奇抓住岳巧的手,帶着殺意的兇狠眼睛瞪了王珊和陳眉容一眼轉身強行将掙紮的岳巧師妹拉上了樓。岳巧不甘心的叫嚷聲漸漸模糊:“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誣賴她!”

看熱鬧的都散了,王珊湊到林清越身前垂頭低聲的喚道:“師叔奶奶?”。林清越颔首:“以後你便和林樂一樣跟着我。”。身後一副富貴人家婢女模樣的林樂聞言走出:“跟我走吧,你的需要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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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錦帛看着岳巧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歉疚的看着陳眉容:“……岳兒不懂事,你讓着她些。”

果然是親疏有別,當初在藥谷生活的時候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縱然是一直照拂衆弟子的張錦帛和岳雲開還是偏向姓岳的自家人(姓岳的都是谷主家親戚),壓下因前世出身低而被欺負打壓的憤恨情緒。陳眉容很是意味深長的說:“徒孫不會和她計較”,因為在争奪慕容宇的愛當中,岳巧死在了王珊的手中,亦是死在了她任性嚣張自以為是之下。

張錦帛很是欣慰的點頭:“那就好那就好。”走回櫃臺後将陳眉容的名字登錄在冊。

遠處桌子上的飯菜已經上齊,聚集過來不敢上桌的藥谷弟子吧嗒着嘴巴,一名藥谷弟子被推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說:“張師伯爺爺,林師叔奶奶,飯已備齊,是否開飯?”

“用的。”林清越皺眉瞧着遠處長桌極為緩慢的走了過去,身後跟随的人也遷就她的速度。

張錦帛停了筆:“眉容留下用飯吧。”想着能夠緩解一下和兒子徒弟的關系又能問問兒子的近況。

本應顧全全局答應留下的陳眉容腦中忽然浮出了夜揚的身影,陳眉容直接有些強硬的開口:“我要回去。”,見張錦帛不悅的皺起眉頭方才察覺到自己語氣過硬:“師爺……小輩擔心還在客棧的恩公。”

張錦帛眉頭舒展開,将一個裝滿竹簽的竹筒遞給陳眉容:“參選為五人一組。一組一日,取其優勝者,抽簽看看參選時間吧。”

“嗯。”陳眉容手在竹簽上面徘徊了一下,原本打算明日為夜揚進行縫合手腳筋的手術可手術之後的幾天是要人時刻查看筋脈痊愈情況和應急各種意外事故的,希望是頭天或是最後一日,這樣才利于夜揚的手術和之後的照顧,果斷的拔出一根竹簽……

林清越看着越來越近的長桌以及周圍蠢蠢欲動想要上桌吃飯的藥谷弟子,一想到一會就要和吐沫橫飛的一堆人同桌吃飯實在是……難以忍受的停住了步子,垂眼,遮掩着鼻尖以下的面紗映在眼底,為了不讓人覺得自己嫌棄他人、說自己不近人情,這幾日都是找了各種借口錯過統一飯食,可這次……

陳眉容滿意的看着竹簽上刻着的十二。十二天後才輪到自己如此便可以安心的按照計劃明日為夜揚進行手術等十二天後傷口基本不需要人看着了只需靜養到時候她就可以安心的進入藥谷,至于夜揚臉上的燒傷除了幾塊需要換膚的地方并不礙事只要抹藥就好,換膚就要等她想辦法再從藥谷出來後在繼續了。

與張錦帛告了別轉身處客棧的時候又被人叫住了,轉身就瞧見林清越和她身後站着的另外一位婢女林笑,興許別人不知道但陳眉容清楚林樂、林笑正是林清越從辰國首富的家裏帶出來的,陳眉容不解她想要做什麽:“師叔奶奶可有事?”

林清越:“你那位恩公傷的可重。”

明明是助人為樂的舉動卻因為她一副施舍的樣子外加前世遺留下的偏見讓陳眉容完全生不起感激的心,不自覺的皺起厭惡的褶皺,欲要吐出夜揚傷的不重無需費心的話語在記起夜揚的傷勢時收了回去,若是有林清越說話便能進入藥谷之後常常出谷照顧夜揚,變換了個友好的态度:“回師叔奶奶,恩公手腳筋被人割斷,我想要明日為她進行縫合手術。只是……手術過後需要驚喜調養,只怕回了藥谷後……”

林清越點點頭:“這個無需擔憂,我會幫你解決的。不過聽你所言你那恩公傷的極重,不如我随過去看看。”

陳眉容皺眉,她敢擔保縫合傷口之類的手術包括藥谷幾位前輩在內都沒有她做得好,她前世可是混跡在戰場近十年日夜不斷的重複進行着縫合包紮。只是她不好拒絕這“恩賜”的好意。

晚飯前後正是夜市起時,街道兩旁擺滿了攤子很是熱鬧。陳眉容領着林清越二人穿過人群走回客棧,迎面而來的涼爽夜風吹動了被燈籠襯成了褐色的發。

“小姐行行好吧!”“小姐……”幾個衣衫褴褛的渾身污穢的乞丐圍住了一看就像是富貴人家大小姐的林清越。

“你們做什麽?一邊去!”林笑護住林清越。一個小乞丐眼珠一轉從旁邊撲向林清越:“小姐……”“啊!”林清越惡心的看着腳面上黑色的痕跡。

陳眉容就站在旁邊見狀伸手拎開小乞丐:“師叔奶奶你沒事吧?”。林清越搖搖頭:“我沒事。林笑你給他們些銀子吧,怪可憐的。”掏出手絹捂住鼻子。

等林笑散完了錢乞丐滿意的走了之後,林清越卻不跟陳眉容走了,林笑說:“小姐可要回去換雙鞋子。”,林清越遲疑的看着陳眉容:“你那恩公是乞丐……?”臉尴尬的紅了。

前世就認識對方的陳眉容自然明白了雖說心裏因林清越嫌棄夜揚的有些不悅但也知道這正是阻止林清越好心幫忙手術的機會,點點頭:“今日下午的時候是。”

林清越僵硬的笑了下:“我……還有事。”忽然想到了什麽:“林笑。”。林笑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銀色的雕花小球遞給陳眉容:“這是林家的标記,有了它你可以到林家的鋪子和藥店直取物品。”警告的小聲說:“不過不要太貪心。”

陳眉容很想撥開林笑伸過來的手,再狠狠說自己不稀罕,只是……她卻是兩袖空空難以籌備一些藥材,只要忍下氣惱收了銀色雕花小球:“謝謝叔叔奶奶了。”。林清越點頭帶着林笑走了,直到他們背影消失在夜市人群中,陳眉容握着的小球已經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将小球收好搖頭道:“罷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藥錢解決了,可小二的工錢……又該如何籌備呢?”

帶着些許煩惱的陳眉容走回了客棧,進了小院迎面就是透着黃色的柔光的紙糊窗子,想到裏面的人煩惱消逝,面容也溫暖了起來,含笑的溫和眼神卻在推開了房門對上一雙包含警惕的藍色眼眸時,戛然而止。

21信任否且看明朝

猶如一盆九月冷水當頭潑下,猶帶暖意的心剎那間墜入冰河,涼意擴散開了凍結了四肢,陳眉容僵持的保持着推門動作手抓緊了門把手,倒映着夜揚的的瞳孔緊縮至針尖一般,夜揚怎麽用看心懷不軌的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床榻、門口間的八仙桌上燃着的蠟燭,散發着徐徐蒸汽的藥湯碗,光與霧水模糊了門口人似乎有幾分眼熟的五官。夜揚盯着那個不進入的人全身的肌肉緊繃着,來者應該是救了自己的姑娘,先不說這姑娘是不是那些人派來繼續哄騙自己的是不是有什麽目的?只是為什麽不進來?枕着枕頭的腦袋疑惑的歪了歪,眼底浮現自嘲,真不知道現在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麽利用價值讓那些人費盡苦心的又安排了這場戲。将自己的身心踐踏碾碎後還不夠嗎?

陳眉容蹙着眉與夜揚對視着,因震驚僵持中的腦袋恢複靈活轉動開來。警惕?陌生?是了,夜揚興許是認不出自己了,抓着門把手的手慢慢放松開來。可是按照夜揚的性格也不會突然變成草木皆兵的這幅模樣?視線掃過夜揚的傷處,目光冰冷了起來,夜揚一定是被極為信任、親近的人所害才會如此。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因為被夜揚警惕而心灰意冷,而是應該更加好好照顧夜揚以真誠的心和行動來打動對方,重拾信任。

“你醒了。”陳眉容垂了下眼簾,再擡眼的時候冰冷恨意已經消失不見,視線從隔着燭火的夜揚身上落到了桌子上帶着熱氣的湯碗上,不悅的皺眉:“小二人跑哪去了?怎麽沒有給你喂藥。”關門端起藥碗坐到了床邊上,細心的給夜揚身後添了兩個枕頭。

溫柔細心的動作使得夜揚緊繃的肌肉變得跟石頭一般,偏開視線看着帳頂的花紋,不斷的警告自己不要被對方的虛情假意打動,這就是他們的目的,重新信任再重新将信任碾碎将他打落在爛泥當中,嘲諷的看着在爛泥中狼狽掙紮的他。

陳眉容用白色的瓷勺慢慢的攪動了下湯藥遞到夜揚嘴邊。本想邊喂藥便說出身份的她在看到夜揚緊緊抿着嘴唇也不看她的時候,眉頭蹙起,看來此刻并不是坦白身份的好時機。将勺子塞到夜揚的唇縫上,放輕了聲音:“溫度正好,不燙的。”

難聞的藥味在夜揚鼻尖前缭繞着,夜揚盯着倒映在湯藥中猙獰的臉,他現在是個廢物而眼前的湯藥很有可能能幫助自己恢複,會恢複的想法像是雨後春筍一般快速成長。

夜揚下意識看了前的姑娘一眼,四目相對,對面姑娘眼睛中帶着的暖和光彩射入了自己眼睛抵達靈魂深處,使得他整個人微微一震。夜揚應該說些什麽只是不知道說什麽好,張合了下嘴巴覺。陳眉容趁機将湯藥送入夜揚口中。苦澀的味道在夜揚口中彌漫開來,最後竟然有着一點點的甘甜味道。

陳眉容擡手按平他皺起的眉頭,再次舉起勺子:“良藥苦口利于病。”

“我自己咳咳……”夜揚張嘴只是努力了半天只吐出了三個晦澀難辯的音符,試圖擡手,只是扭動了一會除了添加了一頭虛汗并沒有如他想要的那樣端過碗一飲而盡。藍色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低着頭看着自己殘缺的手不動了。

柔和的燭光柔化了室內物品、人的線條,平添了一股悲傷的氣氛。陳眉容心隐隐作痛了起來,似乎有某種情感破繭而出又被深深壓抑着。手中的瓷碗發出了咔的聲音裂開了一道細紋,将瓷碗放到一旁。在夜揚詫異的目光下抓起了夜揚的手:“放心,我會醫好你的。”

夜揚迎着陳眉容帶着濕意的眼睛,竟忘記了掙紮腦海一片空白,這種眼神竟是心疼嗎?怎麽會心疼一個陌生人?難道是裝出來的?眼神驚疑不定。

陳眉容将夜揚的遲疑盡收眼底,眼眸晃了晃,夜揚還是不信自己……罷了,與其一直不說身份讓別人覺得居心否側不如直接說出來,至于夜揚的懷疑,她相信她會讓夜揚相信的。手指輕輕的摩擦着夜揚虎口處的三刻紅痣目光有些飄遠:“我還小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有些傻的少年,他為了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竟将身上所有的錢財散盡,還說……他說要是我是他的妹妹就好了,可是他走了。臨走前還答應會回來看我,會帶我回雪山一起生活,但他一直沒有回來。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很短但卻像是認識了兩輩子一樣。”雙手握住夜揚的手:“他手上也有三顆紅痣。”

“你是……小。”夜揚猛地擡頭看着陳眉容,眼睛裏閃過喜悅、愧疚、追憶……很多東西,最後又被懷疑包圍重新覆上了一層冰冷,眼前的姑娘和記憶中的小姑娘相差太多以至于他實在是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會不會是那些人在調查過後找人扮演的,剛剛融化的外殼再次瘋長出來包裹住破碎的心,住了聲音不再出聲。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過沒關系。”陳眉容眼睛裏閃過受傷,随即眨了下眼睛不在意的端起藥碗繼續喂藥,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麽,眼眸中“水滴石穿”的堅定眸光耀眼動人。

夜揚眼神一頓動了動喉嚨,只是看着白色的瓷勺一次次來到嘴邊,配合的張口。紅淚順着慢慢變矮的蠟燭越積累越多。夜揚漸漸放松了身體心卻亂了起來。

房門被大力推開,毛毛躁躁的小二蹦了進來看到陳眉容一愣:“姑、姑娘……您回來了?”

陳眉容一想到這小二趁着她不在就偷懶,怎麽能照顧好夜揚?拿着空碗答非所問:“明日幫我找個忠厚的小厮。”

小二抓了抓頭發,陳眉容離開後想好的如何将今兒買藥墊上的錢讨要回來的話語統統忘記拿出來了,都快哭了:“姑娘,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今晚有人在、在飯廳擺宴席,剛剛廚房人手不夠,忙不過來……”

陳眉容餘光掃過夜揚滑出袖口的銀針收了回去,低頭想了下:“這次便算了……明日跟我去趟藥鋪。夜深了你客棧的活應該結束了吧。”起身離開房間,在夜揚看不到的角度給了他一個冰冷的警惕眼神,轉身看向夜揚的時候眼神柔和了起來:“明日我就為夜(揚)……大哥,縫合手腳筋,好好休息。”

手術,明日……夜揚在房門閉合後才望向房門,冰凍的心房擴張縮緊了一下似乎有冰渣掉落的趨勢。小姑娘說的是真的嗎?他的手腳真的能醫治好,真的能夠恢複嗎?藍色的眼睛因希望的有了光彩藍的剔透,如若能夠恢複,即便小姑娘是那些人派來的,即便是她意圖不軌想要加害自己,即便是她酒自己只為攜恩遐報利用自己,待他報仇歸來除了這份恩情已經生無可戀,到時将命抵給“小姑娘”以作救命之恩,任她利用個透底又如何!

小二看了看谄媚夾雜着不解:“姑娘對公子這麽好,公子怎麽不理姑娘呢?我見的人多了,姑娘竟然不嫌髒親自給你剪頭發換衣裳……”一邊鋪地鋪一邊添油加醋的說着事情。

夜揚只是靜靜的坐着,似是在聽小二說話又似乎沒有。

“能這麽對公子這種相貌……”夜揚冰冷的表情再加上被毀的面容讓擡頭看的小二驚吓的哆嗦了一下:“……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對了公子可要……”指指尿壺。

月牙淡淡的挂在夜幕上,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想着夜揚不斷的懷疑和警惕,陳眉容站在窗戶下的陳眉容映着月牙的眼睛反射着熒光,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慢慢來吧,将銀色镂空小球放在眼前,用手指碰了碰,小球搖動開來。明日手術所需要的藥材和物品有出處了,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憑借他這樣一個普通的藥谷弟子是不能随意讓外人入住的,到時候勢必要請人照顧夜揚。

可是怎麽能弄到錢呢……快速的走回房中将包裹裏的東西一樣樣的拿出,半舊衣服、首飾……都不值什麽錢,突然一個小盒子映入眼簾,眼神一亮,是櫻桃姐送的釵子,因為這本不是她的東西所以竟然一時忘記了,打開盒子看着剔透的碧落釵子,應該值不少錢吧。

翌日一切按照陳眉容的計劃,陳眉容一大早先去了當鋪,拿着當掉釵子的八十兩銀子雖然心裏有些覺得對不起櫻桃姐,但一想到是為了夜揚也不算什麽了。在小二幫助提東西下,陳眉容又去了藥鋪,還雇請了一位據說很是不錯的外傷醫生做幫手。

将手術一切所需的東西統統準備齊全後返回客棧,陳眉容便開始将東西場景布置好後進行手術,受寵若驚的是夜揚一改昨日的防備,神情很是平靜。陳眉容一心準備手術并沒有察覺到夜揚神色并不是她所想:她終于破除了夜揚的警惕得到了夜揚的信任。而是一種已經接受了最差的後果,怎麽樣都所謂了。

幾個方位擺着的銅鏡将光線集中在房中央的床榻上,夜揚眼眸無波的躺在上面,陳眉容不放心的又吩咐幫手一遍:“一會我一停下來你才能為我擦汗,千萬不要……”

幫手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陳眉容滿意的停了口将混合了麻沸散的水送到夜揚嘴邊。夜揚毫不猶豫的張口一飲而盡。“放心,我絕對會治好你。”,失去意識的瞬間耳邊響起清越的擁有者令人安心的女聲,神情徹底松懈墜入了黑暗亦或是光明前的黑暗。

穩了穩神色,陳眉容快速準确的切割開已經接噶的傷口,找尋到斷裂成兩段的筋脈,剔除掉死去的部分,針線靈活的在皮肉間穿梭,晌午明媚的太陽慢慢變得燦爛又慢慢的黯淡,小二按照陳眉容先前的吩咐将多面銅鏡不斷移動,使得床榻一直光亮不斷,陳眉容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在最後一針結束後松了下來,細細的上藥包紮。

22要有自我和原則

黑藍色夜幕上零星的挂着幾顆閃爍的明星,夜揚仿佛沉浸在軟塌塌的黑暗中無處着力,似有似無的青草香味彌散在周圍,額頭上涼軟的觸感徹底他拉出了黑暗,無力的睜開眼睛,一片橘色的柔光中朦胧的身影坐在床邊,在看到他睜眼的瞬間,他只能看清對方清冷的眼眸透着松了口氣的安心,陳眉容用冰涼濕潤手巾為他擦拭額頭的動作停了下。

陳眉容見夜揚神色迷茫有些擔憂的擡手試了試夜揚額頭的溫度:“溫度很正常。”目光在夜揚仍舊迷茫的眼睛上停留片刻,難道是在擔心自身的傷勢?抿了抿唇角:“無需擔心,手術很成功。”

清冷穩定的聲音透過似是被層層迷霧隔離的耳朵傳進了夜揚的腦海,與昏迷前的安心女聲重合到了一處,楞充了片刻迷茫從眼睛中退去清醒了過來想起了昨日的決定,感激壓進心裏等着來日在報,眼神冰冷了起來,現在要做的是快些恢複去報仇,看向別處用盡量冷漠的聲音:“我……”依然是嘶啞難聽但卻能順利的吐出音符,嗓子竟然能順利的發出聲音!驚訝的停頓了一下才将話繼續說完:“什麽時候能好?”

說起康複的事情陳眉容嚴肅了起來,結合傷口的嚴重程度、一般人的恢複能力以及她配置的藥膏的效果,她還是很篤定的:“想要完好如初只怕需要四個月才行。”

四個月……還要那麽久,夜揚皺起了眉頭:“我的武功還能恢複嗎?”

陳眉容眼神一斂終于發現不對勁了,夜揚一直執着的問着康複的事情這倒是合理的,只是一般人問着這事都是帶着擔憂惶恐和期待,而夜揚的眼神……陳眉容眼眸沉了沉。昨日夜揚的目光雖然充滿警惕但也是一個受到傷害後求生者的眼神,可現在他的眼睛像是死魚一般無機質,這不是一個有了聲的期盼想要好好生活的人的眼神。一日之間怎麽又這麽大的變化?到底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忍住了想直接開口詢問的沖動,雖說有些畏首畏尾的都不像自己了,但實際上她心在還沒有敲開夜揚的心防,問只怕會适得其反。

雖然陳眉容對自己配置的膏藥很有信心但夜揚的恢複力還是超乎了陳眉容的想象力,不斷的根據夜揚的恢複情況調整藥方和治療進程。事出異常必有妖,陳眉容為此有些擔憂還專門為夜揚做了一個全身的診斷檢查,沒有發現什麽異狀,最終只能懷疑夜揚的天生愈合力超乎常人。

在陳眉容日複一日的溫柔看護照料下,夜揚手腕腳腕處的傷口只留了了粗粗的一道很紅色的疤痕,僅僅十一天的時間夜揚的手腳筋脈已經初步愈合。被剃掉的頭發長出了薄薄一層的絨毛狀,轉眼已經到了甄選比試的時間。只是陳眉容與夜揚的關系卻僵持在一方溫情體貼,一方冷漠疏離,讓陳眉容好不洩氣。

沒有亮透的天霧蒙蒙的,整個客棧裏只有廚房師傅們正為客人們的早點忙碌着,時不時交頭接耳的說着話。

陳眉容蹲坐在火爐旁用蒲扇扇了扇爐膛中的火焰,熬藥的砂鍋發出噗噗的翻滾氣泡的聲音,熬藥時需要根據時間将藥材分步驟放入,所以即便今天要趕去參賽陳眉容還是起了個早親力親為,生怕小二們敷衍了事。皺眉瞧着外邊灰暗透亮的天色,眼神擔憂了起來,雖說夜揚斷裂的肋骨和手術處的傷口已經愈合,可陰雨天氣即便是愈合的傷口注定還是會感到難受的。

小心的就着手巾抓着砂鍋将熬好的湯藥倒進托盤上的小碗中,陳眉容快步走回小院卻在門口站住了,望着傳出洗漱水聲的緊閉房門眉頭慢慢蹙起,遲疑了起來,人凡是付出總是在圖謀回報的,這幾日她可是飽嘗了風水輪流轉,前世她将夜揚的默默付出視為理所當然,今生夜揚竟将自己的溫柔照顧視若無物。即便是慕容宇在她面前也還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樣,所以這陣子的自尊受挫的落差感不可謂不大。

吱嘎,端着洗臉盆的小二面上猶帶懼意和怒意的迎面推門走了出來:“姑娘您來了……”想到這幾日自己和陳眉容遭受的待遇,伸着脖子沖着房內說道:“姑娘不說我說您,人家既然不領情,咱就別拿熱臉貼人家的冷……臉來了?”小二擠眉弄眼說的一臉暧昧,這幾日他是看明白了,這姑娘對立面那個“幸運的醜鬼”一定是那種心思。

雖厭惡小二對待夜揚的态度,但自尊心極強的陳眉容原本心底這幾日就對伏低做小照顧夜揚有了一點點抵觸,這會被小二一說頓時激化了,将托盤交給小二小聲吩咐:“我現在要去參加甄選會,你要好好看着他。”臨走前微仰着下巴看了眼小二:“要記得我請你來是做什麽的。我與他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摻和。”

“是是,小的知道,知道。”小二看着熱乎乎的湯藥撇嘴了嘴巴,這世上最難理解的就是情感了,還有遷怒什麽的最可惡了。

快步走回隔壁拿了參賽需要的竹簽,陳眉容就往外走,隐隐還聽見隔壁小二“好心沒好報”等等的嘀咕聲。

出了客棧走到半路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雨,陳眉容的心也随之陰郁焦躁糾結了起來,夜揚的傷必然會難受,睫毛沾染了水滴,眼神有些愧疚沮喪,救回夜揚的那日發誓般的想要“水滴石穿”讓夜揚重拾信任的話語還句句在腦中回蕩,可她竟然因為小小的自尊就想要放棄還真是……等比完賽還是繼續回去“感化”夜揚吧。

細密的雨水将整座明城籠罩在朦胧之中,想着回去給夜揚針灸解除陰雨天難受滋味的陳眉容到了客棧的時候果然時間還早。整個飯廳空蕩蕩的,裏面只有零星的幾個藥谷弟子,安排抽簽順序的藥谷弟子大大打了個哈氣,接過竹簽:“不用看了你排在最後,到那邊去等吧。”

客棧內光線有些暗,陳眉容順着一看才發現一間房間的門口坐着四個歲數不大的男子,藥谷弟子看陳眉容不動彈,拍了下頭恍然道:“對了你還不知道規則吧?按照順序進房間,房內有同一名病人,當然還有三位藥谷裏的前輩。你就像是平常那樣給他們看病寫下方子就可以了,師伯他們會按照你望聞問切以及最後的方子選出你們五人中最好的一個。”

陳眉容點點頭:“謝謝你了。”

藥谷弟子笑了起來:“咱以後說不定是同門了,不必客氣的。”

“嗯。”陳眉容笑了笑坐到了四個男子聚集的房門外邊。四人有些審視的看了看陳眉容,興許是看陳眉容是個沒什麽威脅的姑娘,只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了。

陳眉容落座後不久,閉緊的房門開啓,一名藥谷小童倨傲的看了看幾人:“時間到了,要開始了,第一位請進。”

四個男子其中之一緊張的咽了咽吐沫走了進去,其餘的除了陳眉容也都緊張了開來。陳眉容倒是一點不擔心,因為他對自己有信心。

雨水砸入地面翻滾起的泥土腥味在客棧飄散,清新但潮濕。有位年紀頗大身着藥谷弟子服裝的婦人坐到了剛剛與陳眉容說話的藥谷弟子的身邊,眼睛浮腫透出了難掩的疲憊:“小黃你說……俊兒怎麽就不能接受我這個娘對他的好呢?”

小黃頗為不忿:“他又打翻了康師娘做的早餐吧。不是我說你,雖說你兒子有些不識好歹,但你對你家那個兒子好的有些……過分了。”

康師娘嘆氣:“當年是我的錯……我只想多多補償他一些。這麽多年來我都沒有執行一個母親的職責。我只是想對他好,可他為什麽就像是對仇人一樣對我呢?”

“什麽是你的錯啊!當年是他爹爛賭成性,還不讓你帶他走。”小黃氣哄哄的打斷了她,平和了一下口氣:“這些年你都在不斷的找他,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對他那麽好,他竟然還萬分不領情。我說你就是對他太好了,才讓他理所當然的以為你欠他,你是在試圖彌補錯誤,或者是圖謀着一些‘想讓他養老’‘讓他原諒你,好讓你自己良心過的去’。總之就是康師娘太順着他溺愛他了。”

康師娘凝眉:“我只是想順應本心的對俊兒好,也是錯嗎?”

小黃搖搖頭:“作為母親對兒子好不是錯,但若是喪失了母親應有的威嚴和尊嚴就不對了。”遲疑的小聲說:“康師娘不是我說您,自從你見了你家俊兒你都變得不像是以前那個大方得體的康師娘了。整日的伏低做小,看了就……你最開始是想做母親又不是老仆人,本末倒置了都。”

康師娘是什麽表情?陳眉容沒有去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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