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一驚一吓的,反倒讓陶滿滿那口氣順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回看秦瑛時,鹿眼般黝黑靈動的眸子裏已水光閃閃,滿是驚恐,心中後悔不疊自己是個烏鴉嘴!

剛才那會兒她還在想昨天那幫刺客攻勢洶洶,卻刺殺失敗,指不定今天會卷土重來呢!

誰成想那些天殺的來這麽快!

她只是個無端被卷進來的小可憐啊!

嘤嘤,現在跟這家夥撇清關系分道揚镳還來得及嗎?

見她認識到情勢的危機瑟縮着一動不動,秦瑛也就放開對她的桎梏,更是全身心聽來人的動靜。

陶滿滿心如擂鼓,閉眼不住的祈禱着他倆能躲過這一劫,然事與願違。

這處石洞靠近山崖,而來人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說明在向他們靠近。若是坐以待斃,定無生路。

正是如此,秦瑛才将陶滿滿攔腰帶起,夾抱着她轉被動為主動,趁刺客不備,飛速逃離原地。

“快追!”

來者仍是黑衣,又蒙頭蒙面只露出殺光迸裂的雙眼。

秦瑛身手矯捷,若非有傷在身,與四個身手高超的殺手交手指不定難分勝負。

可眼下帶傷不論,還負重奔逃,實在勉力而為。

陶滿滿見刺客越來越近,而秦瑛似有力竭之相。她急急道:“放我下來呀,我會連累你的!”

少年面容緊繃,眼神冷凝犀利,帶着不可抗拒且狠厲的光,“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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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舔血的殺手可不會追究他二人是否認識、有無關聯,只要眼下與目标人物勾結,一律格殺論處。

秦瑛明白,陶滿滿也頓悟過來,于是她不再多嘴令人分心。

不過敵衆我寡,力量懸殊。

當兩人跑出密林,到一處地勢下緩,視野開闊處時,刺客們見機圍堵而上。秦瑛不得已放下陶滿滿,只身迎戰。

先時他還能抵擋敵人的攻勢,間或還沖陶滿滿吼道:“快跑!”

陶滿滿自知留下只是累贅,鑽了刺客圍堵的空隙拔腿便跑。可她到底不放心就這麽扔下秦瑛不管,果不其然,回頭就發現對方身形漸緩,招式也少有力度,敵人乘勝追擊使得他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

她心下駭然,立時便拉長了音高聲叫道:“救命——”

“救命啊——”

秦瑛棘手,刺客原是打算先殺了他再對付陶滿滿,哪成想對方不甚珍惜最後的茍且,加之秦瑛頹勢明顯,其中一人便抽身而出追擊這不要命的小女郎。

陶滿滿成功吸引了刺客的火力,但她仍未停下逃亡的腳步。

山林間和煦的風似乎都變成了刮骨的刀,磨得她臉頰生疼,眼裏不斷淌出痛苦的淚水。

罷了,總歸已經死了一回,刺客的刀很快,無論如何也不會比被毫無章法的捅死疼吧?

瞥眼間,陶滿滿好似看到了刺客的長刀發出的森森寒光,她絕望的閉眼等待死亡的再次來臨。

不料,無事發生。

她突然感覺眼前疾風閃過,伴随着悶哼倒地聲,陶滿滿躊躇着睜開眼,赫然發現那刺客雙眼圓睜,渾身死氣的直視着她。

陶滿滿被吓得連連後退,氣喘籲籲,好容易才平複心緒。

“殿下!”說話之人嗓音粗犷,中氣十足,乍然出聲驚得陶滿滿心下一抖。

她循聲看去,這才發現一隊甲胄兵士速戰速決解決掉剩下三個刺客,收兵鳴金後發現傷勢頗重的秦瑛搖搖欲墜,其中領頭的那個立時疾步上前攙住他。

陶滿滿擦去挂在頰邊的淚,有點懵,殿下?

先一刻還在奪命逃亡,後一瞬便坐在寶蓋華車中欣賞長安城郊外春日的風景。

時值暮春,官道兩側翠樹相偎,殘紅遍地。因是通往京城的唯一要道,往來客商繁華,但凡長亭短亭,皆有附近農家支起的茶肆供行人歇腳吃茶。

一日一夜的遭遇可謂險象環生,陶滿滿出神的望着窗外只覺如墜夢中,毫無切身實感。

秦瑛新傷加舊傷,好在并不致命,餘下最嚴重的左肩那處撕裂得厲害。随行來的禦醫醫術老道,氣度沉凝,沒多花功夫就為其做好縫合。

他揮退禦醫,而後不緊不慢的系襟帶和領扣,擡眼發現陶滿滿雙目含愁,眼波盈動,像要馬上掉下淚來,也不知在為何事心煩?

不過想也知道,秦瑛撇撇嘴,還真是個哭包。

待抿了口茶潤嗓,他才好整以暇的開口,“家在何處?小爺送你家去。”

“嗯?”陶滿滿回過頭來,聽清了秦瑛的問話,卻抿着唇沒有回答。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眼前的家夥見這陣勢定然是王孫公子沒錯,可她是什麽身份?或者準确的說,原主是誰家女兒?怎麽會孤身出現在深山老林中?

觀其衣飾,錦繡绫羅,環佩叮咚,應當出身不凡,可是她并沒有接收到有關原主的一星半點信息,就是想厚着臉皮去原主家混吃等死都辦不到!

她躊躇糾結,欲言又止,秦瑛以為陶滿滿是有甚難言之隐所以離家出走,便決定先帶她回自家府上,好歹共患難一場,日後再籌謀她的去向。

“也好,小爺暫且收了你。”

此話一出,卻教陶滿滿誤會了。她捂着自己的衣領頗為警惕,噙着淚花細細弱弱的反抗,“我不!我不賣身!”

她原本以為這家夥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呢,哪知一脫離險境就纨绔本質原形畢露!她有手有腳的,才不去做豪門貴族的附庸品!

呵,讓人當成了拈花惹草的浮浪子弟,秦瑛不怒反笑,見她涉世未深,甚至還一本正經的吓唬她,“好啊,不跟小爺走也行。”

“如今這世道亂得很,即便是在天子腳下,那坑蒙拐騙之輩也層出不窮。你這小模樣,可正合了他們的要求,遑論賣去哪兒都能換個好價錢!”

陶滿滿怕的不行,抖着雙唇,好半天才罵出兩個字,“壞蛋。”

她自問積極向上,好好學習,卻死于非命;穿越到陌生時空也疲于奔命,前途未蔔,那滿腹的委屈頓時同黃河水一般蓄積奔騰而出。

不自覺地,她哭聲漸大,乃至一發不可收拾。

秦瑛哪裏見過這等梨花帶雨的陣仗?淚珠子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顆接一顆,連綿不斷。

他一時無措,回想起昨夜他受傷昏迷時,她的眼淚也如現在這般,落玉盤似的砸下來。

跟嬌滴滴的小姑娘計較什麽呢?

秦瑛自手邊的雕花格子裏取出一塊錦帕遞到陶滿滿面前,“擦擦,醜死了。”

又是醜又是醜!

陶滿滿愈加崩潰,膽子也大了不少,“不要!”

“我就是個不識好歹的醜丫頭,你賣了我省事!可別管我死活!”

看這胡攪蠻纏的勁兒,秦瑛牙根發癢,哭吧哭吧,他才不慣着她!

陶滿滿本就是虛張聲勢,見秦瑛當真不理她了,她也沒了先前的氣焰,可傷心是真的,是以抽抽噎噎的沒個停歇。

秦瑛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他沉下心口濁氣,盡量緩了聲兒道:“你若不願回家,便随我回府小住,日後要走與小爺說便是,你胡鬧作甚?”

陶滿滿捏着帕子拭淚,聞言睜着雙紅彤彤水蒙蒙的眼直勾勾的看向他,“嗯?”

忽而她恍然過來,原是會錯了意。

她扭捏半晌,很是羞赧,“對不住。”

秦瑛輕嗤,老神在在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陶滿滿頂着這目光,臉頰燒紅,嗫嚅着又問:“你的名字?”

“秦瑛。”

“哦,”陶滿滿默默記下,誰料一經咀嚼,她傻了眼,“清河郡王?”

秦瑛眉峰輕挑,“你知道本王?”

怎會不知!

陶滿滿突然就悟了,當你以為現狀已是最為艱難的時候,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陷入更大的困境。

她穿書了,成了一本古早文裏的炮灰女配,同時還是男女主愛情路上的絆腳石、調和劑;是搶了女主十多年人生的侯府假千金。

陶滿滿之所以确定,是因為文中在對假千金為數不多的刻畫中,提到了她及笄那年,女主被認回侯府,二人錯位的人生大白于天下。突然的變故讓假千金心态失衡,後又受人挑唆離家出走去尋找身生父母。

哪成想她在茫茫大山中迷了路,與被刺殺的秦瑛有了短暫交集。

秦瑛是書中的反派。

他的父親秦桓本是太子,中宮所出,深得天子喜愛。奈何十五年前秦桓奉命南下平亂,返京途中遭遇不測,從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彼時先帝病危,駕崩前不得已立秦桓庶弟秦壁為帝。秦壁本為已逝妃嫔之子,當年皇後憐其孤苦便将他接來與秦桓養在一處,是以兄弟二人感情甚篤。

秦壁登基,年號延慶。

延慶三年,秦桓歸京。秦壁有禪位之意,以成就還君明珠的佳話。秦桓推辭不受,後獲封和親王。

為顯帝王恩寵,年僅五歲的秦瑛也得郡王爵,封號清河。

延慶十五年,皇太後五十整壽,游學在外的秦瑛自武威郡星夜疾馳返京,半道卻遭刺客劫殺,直至長安城郊二十裏地,依然被窮追不舍。

原劇情中,秦瑛除掉最後一個刺客力竭倒地後。原主以為他死了,在上前察看時被猛然睜眼的秦瑛吓得魂飛魄散,拔腿而逃。

慌亂中,她還不小心勾走了秦瑛的玉佩掉在別處。

至于秦瑛後來如何,因着他只是男二的政敵,而女主才是文中的絕對中心,作者便沒有再過多贅述。

到他後期出場時,已是名冠天下,赫赫有名的征西大元帥,把持着朝廷近一半的軍權,令人膽寒。

陶滿滿記得他後來死于戰場上的一支流矢。

而在這之前,原主早已香消玉殒。

這就不得不說到原主與男女主之間的糾葛。

女主原是上班族,在出差途中遭遇空難穿越,養母待她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虐待。為了改變現狀,女主利用自己的專長做起了香料買賣,在這期間認識了男主。

男主為她獨立堅毅、不畏強權的特質所傾倒。可是他又與原主青梅竹馬,自小定下婚約。

未婚妻和順內斂的性子也深得他的喜愛,即使後來她與女主各歸各位,男主因着同情原主的境遇而對她愈發憐惜。

女主不可避免的愛上了男主,可因着原主的存在,她痛苦傷神,輾轉反側。

這讓深愛女主的男二頗為惱怒。

于是他暗自謀劃,有心通過非常手段使原主與男主解除婚約。哪知事出意外,原主為此喪命。

愛而不得,原主反而成為男主心裏不可磨滅的白月光,在女主與其他男配糾纏不清時,時不時的拿出來讓女主醋一醋,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

陶滿滿憤而表示:hetui!

狗屁的白月光,這種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渣男誰愛要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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