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像是朋友
人是一個矛盾的個體,偶爾理智戰勝情感,偶爾情感占領高地,往往情感勝利的時候,都會做出一些平日裏絕對不會被自我允許的“出格”的行為。
于洲分辨不清他是真的需要陸在河到來還是真的需要去醫院,但他抵抗不了陸在河趕來的誘惑。
于洲點開共享,屏幕上兩個遙遠的點占據在地圖上。
陸在河發現了于洲态度的松動,他站起身,視頻晃動着。
“我現在過來。”陸在河說。
“你家在幾樓?”
于洲将門牌號發給他。
陸在河拿了車鑰匙穿好鞋,于洲看着陸在河進了電梯。
一直到他下到停車場上了車,于洲才愕然驚覺沒人主動挂斷這通視頻。
陸在河不提,他也不提,這件事就仿佛成了無關緊要的小事。
上車後手機就被固定上了,于洲看不見陸在河的臉,但能聽見細微的響動從聽筒裏傳來。
轉動方向盤、衣料的摩擦、車外的鳴笛、車身抖動……于洲閉着眼,周遭的聲響像一首沒有暫停鍵的音樂。
于洲大概又睡了過去,等他被叫醒時,是陸在河在喊他的名字。
“小魚?”陸在河喊。
于洲睜開眼,被雷電擊了一般,他才想起陸在河要來找他的事,于洲直挺挺地坐起,一時不察,起身重重地磕在了頂櫃上。
于洲痛得捂着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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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在河面色變了變,“別着急,慢點兒。”
聲控燈熄滅,又亮起,于洲幾秒後痛感減弱,看清了陸在河身處的位置,他已經在門口等着了,背後牆上貼着熟悉的開鎖小廣告。
于洲又揉了揉,艱難起身,從房間走出去給陸在河開門,門剛一打開,陸在河就出現在于洲面前。
燈又滅了,陸在河拍了拍手,燈光再度亮起。
陸在河單手攙扶着于洲的胳膊,另一只手卻繞到他腦後,輕輕揉了揉。
“還疼嗎?”陸在河問。
被這一拉,于洲整個人都被圈進了陸在河的臂彎裏,恍惚間,就好像被他擁着一般。
于洲搖了搖頭,眼睛垂着,視線緊盯着地面。
在這似有若無的親密下,他窘迫難當。
陸在河幫他揉了揉就松開手,只是一直攙着于洲,又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
“鑰匙帶了嗎?”陸在河問。
于洲看向進門處的鞋櫃,陸在河也瞥見上方的鑰匙,他伸手替于洲拿了。
“走吧,現在過去。”
于洲家樓層高,又沒有電梯,二層和三層的聲控燈是壞的,陸在河上樓時就發現了,他打開手機的閃光燈扶着于洲往下走。
于洲不覺得自己虛弱到需要靠人攙扶,可陸在河從頭到尾都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下到一層,于洲感覺臉更燙了,他分不清是不是因為發燒,大概不是。
老小區安保等同于虛設,陸在河的車就停在樓下,于洲上了副駕駛,一眼就看見車上的挂件,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陸在河緊跟着上了車,系上安全帶時,注意到于洲的視線,主動介紹說:“它叫奶油。”
于洲眨眨眼,嘴唇動了動。
陸在河繼續道:“是我以前撿的狗。”
發動機引燃轟鳴,于洲盯着晃動的小狗挂牌,聽見陸在河接着說:“不過沒養多久它就走了。”
于洲聞言,瞥眼看向陸在河,目光在他的臉上游移。
“撿到的時候就生病了,後來斷斷續續地治,也沒治好。”
陸在河的語調很平和,可于洲總覺得勾起了他的傷感。
于洲伸手,在他臂彎處輕輕拍了拍,權當安慰,陸在河轉臉笑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于洲想了想,搖搖頭。
沒人和他說過這話,不過無論如何,他也只能做一個傾聽者。
“和你能不能說話沒關系,”陸在河說:“我只是感覺每次我和你交談,你都很用心在聽我說的每一個字。”
“面對你,我好像傾訴欲很旺盛。”
陸在河半側着臉,眼睛直盯着于洲,于洲在這眼神攻勢下,快要沉沉地陷進去。
一個他根本注意不到,也沒人注意到的行為,在陸在河看來卻是一個優點。
陸在河好像總能發現他的優點。
車上有一股很淺淡的香味,和陸在河衣服上的味道很像,于洲很喜歡這個味道。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睡過去,但實際上根本睡不着。
陸在河并沒有帶他去太遠的地方,他就近找了一家小醫院。
挂號看診量體溫,于洲燒到了39.5°,醫生讓挂水。
做皮試前,于洲拉住醫生,給他看手機上的字。
——可以不輸液嗎?
“不吊水啊?”
醫生看了看兩人,“覺得太晚了是吧?”
——能不能開藥
本來時間就已經很晚,再讓陸在河陪着輸液,時間耽擱得太久。
醫生還沒看清手機上的字,陸在河就先一步說:“口服藥效太慢了,你燒得厲害,得趕緊退燒。”
醫生瞧了陸在河一眼,沖于洲道:“你要是不想輸液,那就打個肌注吧。”
于洲沒聽懂肌注是什麽意思,狐疑地看了看醫生。
“屁股針,小時候打過吧?”醫生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解釋。
于洲點了點頭,突然湧起一陣尴尬。
“青黴素過敏嗎?”
于洲搖了搖頭。
“我先給你做個皮試。”
繳費拿了注射的藥,于洲坐立難安,視線不停游移,皮試沒有不良反應,醫生把他叫到簾子後面,于洲剛進去,就聽見他說:“诶,外面那小帥哥,你也進來。”
于洲愕然,驀地睜大眼,剛坐下就騰地站起身。
陸在河撩開簾子,醫生接着說:“他這不好躺,你幫我扶着點兒你朋友。”
跟核彈爆炸似的,于洲腦子被炸得一片空白,他的臉迅速燒了起來,緋紅一片。
驚慌的目光看向醫生,又看向陸在河,陸在河瞧出他的困窘和慌張,笑了下說:“要不手臂注射吧?”
“啊?”醫生轉過頭。
“我朋友面子薄。”陸在河說。
“這有啥!都是大老爺們。”醫生舉着針,問于洲:“你要打手臂啊?我跟你說,痛哈,你這塊肌肉太少了,你又瘦。”
他邊說着話,還沒說完,于洲就利落地脫掉外套,無聲勝有聲,堅決地表明了自己的選擇。
“行吧,那就手臂吧。”醫生也懶得勸了。
于洲繃着臉,臉還紅着,他佯裝鎮定,實則目光一直在地上游移。
陸在河抱臂看他的臉色,緩緩勾起唇角。
針打進手臂,于洲還沒反應,醫生就說:“你們年輕人就是犟,又不是跟女孩兒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都是男孩兒!”
他嘀嘀咕咕,于洲依舊垂着頭,陸在河卻把這話聽了進去。
于洲為什麽會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窘迫呢。
這個樣子,分明不像是與朋友的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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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兒要忙,大概不更,看情況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