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此刻完滿
第66章 在此刻完滿
于洲第二天要上班,他家門鑰匙和電瓶車鑰匙挂在一起,陸在河忘了取下,只能将于洲帶回自己家。
他路上就不鬧騰,回到陸在河家後徹底安分了,躺在床上一動都不帶動的,陸在河在浏覽器上搜了一個用料極其簡單的醒酒湯嘗試做了兩碗,喝了一口感覺還行後,拿水冰了端給于洲,但于洲睡得太沉了,陸在河一拍他,他就直往被子裏埋頭,再一拍,整個人全藏了進去。
“行了,不喝就不喝。”和醉酒的于洲默默對峙半分鐘,陸在無奈地把醒酒湯放在一邊,将他悶着頭的被子往下壓了壓,讓于洲的臉露在被子外面。
在地圖上看了看家到于洲工作飯店的距離,陸在河提前設好鬧鐘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後單獨接了一盆熱水打算用毛巾給于洲擦一擦。
于洲毫不設防地仰躺在床上,被子全被踢到了一邊,陸在河擰幹毛巾,扶起于洲的頭幫他擦了擦臉和脖子,于洲意識朦胧地睜開眼,又很快閉上,手虛虛地擡起,拽着陸在河的袖口。
“嗯?”陸在河動作頓住。
于洲卻沒了下一步。
幫他擦了一遍,陸在河打開窗透氣,去客廳吹幹頭發才回卧室,于洲保持着陸在河離開的姿勢,像是睡熟了。
陸在河将大燈關掉只留下一盞夜燈,看了于洲半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他走到書桌邊拿了一張白紙,提筆在上面寫了一串字,寫完後自己看了三分鐘,确認無誤才折好壓在床頭櫃上于洲手機的下方。
待處理好一切,陸在河捏了捏鼻根小心上床,床墊彈壓下去,于洲好像感受到震動,埋首挪了挪位置,陸在河挨着他半躺着,拿起閱讀器準備看點兒東西,剛解鎖屏幕,下腹驟然探上一只手,陸在河偏頭一看,發現于洲手腳并用,整個人挪到了陸在河身邊。
“小魚?”陸在河喊了聲。
于洲眼皮動了動,沒睜開。
橫在胸膛的手臂熱得發燙,陸在河視線停留在閱讀器上半晌卻沒看進一個字,倏爾,他嘆息一聲将閱讀器放回床頭櫃,關掉夜燈平躺下去。
剛一躺下,于洲似有所覺,更緊地纏了上去。
陸在河被他摟了個滿懷,滿耳都是于洲均勻的呼吸和黑暗中自己放大的心跳。
于洲睡得太早了,醒得也早,他清醒的時候天還沒亮,看窗簾外的天色,于洲懵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查看時間,六點零七分,難怪還黑着。
看完時間把手機放回床頭,手指碰到什麽東西,剛一移,突然聽見細碎的動靜,有東西掉在了地上。
于洲瞥了眼身旁的陸在河,極小心地移動到床邊探身去撿,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他在地毯上摸到了一張紙,但撿起來後并沒有查看,而是放在了床頭又躺回床上。
醒神醒了十分鐘,于洲越躺越清醒,他看看睡得正熟的陸在河,小心地從被子裏退了出來,順便把被子給陸在河掖了回去。
八點上班,于洲打算開始準備了,他起得太早,有時間做一頓早飯,打開冰箱查看,陸在河囤的庫存充足。
陸在河對上次做的海鮮粥贊不絕口,于洲掐着點兒準備再做一回,他把所有食材備好焯水下鍋。
粥煮了四十多分鐘,煮到天都亮了點邊兒,于洲剛把粥冷上,卻意外聽到了鈴聲,他驟然一驚,猛地想起自己把手機落在了房間,于洲趕緊過去關鬧鐘,推開門才發現陸在河已經醒了,他關掉聲音,是他自己的鬧鈴。
看見推門的于洲,陸在河按了按胳膊,說:“早。”
于洲走到床頭櫃邊拿起手機打字,調低亮度拿給陸在河。
——你早上有事?
陸在河搖搖頭,“定了鬧鐘起來送你。”
——這邊有公交
“反正閑着。”
陸在河翻身下床,拉開窗簾,寬大的家居服讓他顯得更為勁瘦高挺。
“紙條看了嗎?”陸在河問。
于洲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懵了一瞬,驟然回憶起醒時撿的那張紙,他看向床頭櫃。
“你先看吧,看完跟我說。”
陸在河去浴室洗漱,于洲見他的背影消失,才将紙條打開。
一張A4紙只寫了小小幾排,餘留一大片空白,上書“邀請函”三個大字,占了很大的幅面。
于洲接着往下看,眼瞳微微一縮,只見紙面兒上洋洋灑灑,寫着:[——誠招室友,條件:男,周歲二十四.因本人廚藝甚差,所以室友職業最好為廚師,喜歡狗尤佳,有意向未來購買一只小狗,愛狗人士有利于促進室友關系,如有意者,請聯系本人(電話、微信、面對面交流)或在下方橫線簽字确認。]
洗漱完,待陸在河回到卧室時,于洲已經不見了蹤影,床頭櫃的手機和紙條都跟着不翼而飛。明白于洲大概已經看過紙條上的內容,陸在河離開房間前往客廳。
客廳裏于洲正站坐不安,把兩個粥碗來回推拉互換位置。
陸在河走到餐桌坐下,于洲的手一停,将碗推到了陸在河面前。
被冷水浸了一刻鐘,粥已經溫了,于洲沉默地低頭喝粥,陸在河也沒有開口,直到一碗粥快速見了底,于洲放下勺子,從兜裏摸了摸,手壓在桌面伸到陸在河面前,撤回時留下紙條。
陸在河吃完最後一口,拿起面前的紙,他打開看了看,發現橫線處被填上了東西。
于洲用黑色的筆畫了一條簡筆小魚,像是唯恐陸在河看不出這拙劣的畫技指代什麽,他又在小魚頭頂上塗了兩個圓圈代表呼吸的泡泡……
陸在河撐着下颚看了一會兒,久到于洲以為生了什麽變故,等不及擡眼時卻發現陸在河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笑了出來。
“所以我的新室友是叫小蝦對吧?”陸在河故意逗弄,裝作沒看明白。
于洲詫異地盯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畫的落款。
“還是叫小豬小狗小河蚌?”
陸在河緊跟這話一出,于洲便清楚他的心思了。
于洲迅速地搖搖頭否認。
他搶過陸在河手上的“邀請函”,又摸出剛用過順手放進兜裏的圓珠筆,筆尖對着大拇指塗塗畫畫,于洲把黑色的指紋摁在了空白處,待紋路突顯,于洲将紙重新還給陸在河。
“哦,那我知道了,”陸在河拿過筆,在拇指畫上相同的筆觸貼着于洲的指紋摁下,他松開手時,兩人錯漏的指紋拼合成了一個略歪斜突出的形狀,約莫像個愛心。
“原來我的新室友是小魚啊。”
不再續約合租這件事,于洲糾結了半天才将消息發給張振,他們那個房子的位置距離地鐵站和公交站臺都遠,唯一的優勢是價格便宜,但那是個老小區,安全系數不高,很少有年輕人會租,于洲擔心自己這一提,張振會因為找不到新室友繼續合租而受到影響。
于洲:振哥,我想跟你說個事兒
張振:嗯?
張振回得太快,讓于洲猝不及防。
于洲:就是關于房子的問題
于洲:我工作的地方換了個店,得搬去北水那邊,因為位置太遠,這個房我可能就不續租了,不過你放心,剩下這一個多月我會幫你找新的室友,如果找不到,房租我也會承擔一部分。
消息發送,于洲捏着手機等了一會兒,震動傳來,張振回了消息。
張振:哦,這事兒啊
張振:你不找我,我也要跟你說的
張振:我不是新談了個女朋友嗎
張振:她跟室友鬧掰了,我倆合計着租一個套一,前兩天還想着跟你說一聲,昨天你沒回來,今天又忙,沒記起來
張振:現在這個房到期就到期了吧,我另外找房子,不過你換工作了?啥工作?
于洲一條條看完,翻到末尾面上一喜,他原以為這事兒多少會引起點兒紛争,沒想到張振也有打算。
于洲:沒換工作,還是廚師
于洲:只是換了個地方,連老板都沒換
張振:那還挺好的,不過北水那邊房租不低吧?
于洲:老板漲了點工資
于洲沒坦誠“合租”的事,藏了半截。
張振:漲工資了啊,恭喜恭喜
于洲:大笑.jpg
跟張振商談好續租的事,後續就好處理多了,于洲和楊振勇确認好日期,挑了周末不上班的日子搬家,臨走前于洲還請飯店熟悉的人都吃了頓飯,花銷不大,五個人也才吃三百,于洲捧着酒杯聽他們說祝福道別的話,還收了一份禮,楊萌又烤了小餅幹,只是這回臨行,分量激增,裝了整整兩個袋子。
除了早就離開的周湃,飯店裏的其他人對于洲都挺不錯,于洲在離別的氣氛下多喝了點,飯後又看着大家離開。
“你自己打車啊?要不我等等你?”楊萌沒喝酒,見于洲扶着牆忍不住問了一句。
于洲眯着眼笑,搖搖頭。
“真不用?”楊萌怕把人丢這兒下一秒就得癱。
——有人接w
于洲慢慢打字。
“誰啊?你朋友?”
于洲緩慢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楊萌叫的車來了,于洲打字時她沒看見,“那行吧,那你在這兒等他吧,我先走咯?”
于洲聞言,跟人拜拜。
車疾馳而去,于洲扶了一會兒牆累了,蹲坐在地上,亮起的手機屏幕上寫着“男朋友”,還沒來得及給楊萌看。
于洲捧着手機,把男朋友三個字翻來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就笑了。
男朋友啊,多好的一個詞兒,天黑以後他也有人接了。
兩人開了共享位置,代表陸在河的小點距離于洲越來越近,不久後,車停在了于洲面前。
車門開啓再關閉,腳步聲傳來,于洲被陸在河拉起身。
“笑什麽?”
于洲一擡頭,陸在河就看見了他滿臉的笑意。
于洲眨眨眼,在夜色的遮掩下摟住陸在河的肩,親親點在他唇上。
陸在河嗅到他滿身的酒氣,道:“饞貓。”
于洲上了副駕駛,依舊對車窗不依不饒,陸在河沒有管不停上下的車窗,随機放了一首歌,聽到歌聲,于洲突然安靜下去,沒有再撥弄車窗。
他慢慢拆開餅幹袋,楊萌買了很多餅幹模具,大大小小全長得不一樣,于洲每一樣挑了一塊,目視前方動也不動。
陸在河以為他睡着了,側目看才發現并沒有,于洲專注地不知道在幹什麽。
直到車在紅綠燈前停下,于洲突然動了,他轉過身伸出胳膊,将餅幹喂到陸在河嘴邊。
陸在河捧場咬下,含混說了句“謝謝”。
來回幾次,于洲好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只懂一個指令,在經過第三個紅綠燈吃了三塊餅幹後,陸在河終于無法接受,說:“我不吃了,太幹了。”
這句話打破了于洲單線的指令,他停頓兩秒,把手上的餅幹全塞進了自己嘴裏。
但緊接着下一個紅綠燈,于洲突然往陸在河眼前遞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物什。
透明的塑料袋裏裝着帶紅油的剝殼蝦,于洲雙手捧着處理好一直塞在口袋裏的蝦到陸在河面前。
嘴裏甜膩的滋味還在彌漫,陸在河看着油膩膩的蝦,心裏卻是一軟。
于洲只是捧着三只蝦,陸在河卻覺得他捧來的是一顆無價的真心。
車廂尾部放着于洲沒卸下的一點行李和生活用品,前方康莊大道是歸家的路程,車裏彌漫着餅幹的香甜味道和油辣辛香,陸在河瞧着萬家燈火,好像明白以後也會有一盞為自己而留。
也許不會再有比現在更美好的時刻,也許不會再有比現在更心動的瞬間,陸在河少年時心心念念的家好像終于在此刻完滿了。
駛過最後一段路程,陸在河把車停進停車場,他在于洲的注視下慢慢吻上他。
車內燈光昏暗,愛人觸手可及。
“小魚,我愛你。”陸在河輕撫于洲的手指,尾指被勾纏,于洲摸了摸他的頭,在他耳邊慢慢開口,有潮熱的空氣浮動在臉側。
陸在河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他知道于洲在說“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