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蘇的聲音響起來之後，其他植物抖動着，又羨慕又嫉妒。

曾經……曾經瑪格麗身邊多的是有眼睛有耳朵有聲音的屬下，最強大的還可以模拟成正常的人形，行走在人群之中如常人一般和人類交流說笑。

但是那些屬下們都死了，在浮空島建成前就被伽藍殺戮一空。如今浮空島裏留下的都是些弱小的存在，像安蘇這樣擁有眼睛聲音的已經非常難得。

思考能力并不很強的植物們有模糊的念頭——要是能變成更強一點的存在和他們的神說話就好了，像安蘇那樣。

再超過就不用了，浮空島不是沒有誕生比安蘇更強的存在，但那些存在基本活不過一天就被伽藍毫不手軟地殺死。

瑪格麗的目光落在碧綠碧綠的安蘇身上，顯得非常柔和。“說說那個神仆的事情，他和你說了一會兒話才被伽藍發現，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安蘇仔細回想之前的情景，用女孩子般柔和輕軟的聲音慢慢講述道：“我一開始在和大家一起玩，然後發現他在悄悄地接近這裏。”

瑪格麗靜靜聽着。

浮空島是伽藍明确劃出的禁地，那名神仆當然不敢大張旗鼓地過來，所以悄悄接近很符合情理，也說明他絕對不是誤打誤撞來到浮空島附近。

話說回來……伽藍做的這麽絕，直接把浮空島孤立在天空上，也沒有給人誤入的可能。要是像她看過的玄幻小說一樣把禁地設置在後山懸崖之類的地方，她能見到生人的機會一定比現在要大。

兩只眼睛冒着藍光的安蘇繼續往下說，“他被看不見的大罩子擋住了，趴在罩子上看大家。”

安蘇說的大罩子是伽藍用神力制造的屏障，這個屏障隔絕了浮空島和外界的一切聯系。裏面的生物出不來，外面的生物也進不去。

即使進來……

瑪格麗的目光掃過被伽藍帶進來的紫羅蘭，它才被伽藍摘下不久，卻已經失去了半點水分與生機。

安蘇有點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我……我本來不想和他說話的，但是他說他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眼睛……說我是怪物。”

安蘇眨着自己冒藍光的眼睛，顯得非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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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您的寵兒，怎麽可以被這麽說呢？我很生氣，就想和他理論一下……我真的沒有動手！”

安蘇說的話瑪格麗非常相信，因為即使安蘇想要對那名神仆做什麽也沒辦法實現，伽藍布置下的屏障不是安蘇能打破的。安蘇和神仆之間隔着那道屏障，就像隔着海角天涯。

瑪格麗問：“你都和他說了些什麽？還有，不用說‘您’字。”

安蘇扭了一下，身上的葉子簌簌地響。“我說自己不是怪物，是您……是姐姐你的寵兒。然後他問我，‘您’是誰？”

瑪格麗看着安蘇，“你是怎麽回答他的？”

安蘇小聲地回答，“我說您是我們的神，是一切的源頭，是萬物的最初……那個人沒有聽懂。”

安蘇當時很沮喪，明明他都已經說的那麽清楚了，可是對方為什麽還是能不懂呢？他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麽才能讓對面了解到他的意思，最後想起了經常踏入浮空島的神王伽藍。

所以他這麽說了——

“祇有無上威嚴，伽藍也匍匐在祇腳下。祇叫他往東，他不敢向西。”

安蘇充滿激動情緒地把這句話再一次複述出來。

瑪格麗：……

瑪格麗神色微妙。

她或許該慶幸安蘇沒有學到更多，不然如果冒出來一句“叫他打狗，不敢攆雞……”，那畫面就更加沒法想象了。

雖然異界人也未必懂得這個梗。

瑪格麗搖搖頭問，“他是什麽反應？”

安蘇聽到這句話變得更加沮喪，“他一臉震驚，然後說我說謊，說我吹牛，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神王伽藍更強的存在。我說的明明都是真的！伽藍哪敢違背您的話？您讓他下廚他就下廚，您讓他洗衣服他也不敢拒絕！”

瑪格麗：……

倒也……不是。

該怎麽解釋？

……算了，還是跳過這個話題。

瑪格麗面容鎮靜地岔開了安蘇的話，“他說完這些之後就被伽藍發現了嗎？”

安蘇點了點身體。

它沒有頭，只能用整個身體來完成點頭的動作。

神仆表達了質疑和嘲笑之後，被激怒的安蘇撞擊在屏障上，想要對不敬瑪格麗的神仆動手。結果當然是不可能撞破屏障，只把自己撞散了一地。神仆還想嘲笑他，結果伽藍到了。

整個身體撞散的安蘇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假裝不存在，伽藍看了‘滿地的葉子’一眼，提着神仆離開了。

等到伽藍走的沒影之後，安蘇才敢重聚身體，露出藍色的眼睛。

在伽藍面前，沒有哪一個敢表現出自己的眼睛耳朵，生怕夠資格上了伽藍的抹殺名單。

安蘇一直覺得這是因為伽藍太善妒，不希望瑪格麗身邊出現能力強的下屬。

安蘇晃動了一下，想到那名被帶走的神仆，悄聲道：“不知道那個家夥怎麽樣了，伽藍有沒有讓他明白到您的偉大。”

瑪格麗若有所思地看着某個方向，“看看就知道了。”

安蘇沒有理解到那是什麽意思。

他擁有思考的能力，但是這種能力不算很強，還經常出現謬誤。

瑪格麗沒有解釋，她離開了窗邊，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去。純白的裙擺在樓梯上鋪展開來，在陽光下白的甚至有些刺眼。

她來到大廳，在伽藍贈予她的幻世鏡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