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芙蘭聽到這句話多看了瑪格麗一眼，又看了看安蘇，安蘇本蘇倒沒有什麽感覺，依然傻呵呵地高興着，覺得瑪格麗很關心他，即使他對瑪格麗說謊也沒有被責怪。

無疑是浮空島最受寵的崽了。

“我感覺我就快要可以擁有長得跟人類一樣的身軀了。”安蘇把自己受傷的事情跳了過去，選了點開心的好事說。“我有一種感覺，我可能會變成一個男性，像……”

安蘇不太想拿伽藍來舉例子，無奈伽藍是出生在浮空島的安蘇唯一見過的一個正常意義上的男性。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可以拿幻世鏡裏見到的人來舉例子，皺着眉頭道：“可能會變成像伽藍那樣。”

瑪格麗抿了下嘴唇，并沒有說什麽。安蘇也沒有察覺到什麽，但是扶着他的芙蘭感覺到這一刻瑪格麗的眼睛變得像滿布陰霾的天空。

芙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認為瑪格麗絕對不為這個消息感到高興。

“您不想安蘇變成人嗎？”感到困惑的芙蘭問出了聲。

安蘇疑惑的目光随機看向了瑪格麗。

瑪格麗感覺到有的時候下屬聰明了一點點也不是什麽好事，沒那麽聰明的像安蘇一樣什麽都看不出來，再聰明一點的像伽藍看出來了也不特意問她。他們都不會像芙蘭這樣，問出她根本不想回答的問題。

不想回答問題的瑪格麗看了一眼芙蘭。

芙蘭還沒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就覺得渾身發寒，同時在內心中湧上強烈的愧疚感，有種動手将自己撕毀成一條一條的沖動。

安蘇這個時候碰了一下瑪格麗的手臂，聲音中毫無負面的情緒，純粹至極。“我是不是又弄錯什麽了？我變成人是不是一件不好的事？”

瑪格麗聽着他的聲音手臂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向他解釋。“沒有，你變成人也好……只是如果能變成女性就更好了。”

安蘇似懂非懂，“您不喜歡和伽藍一樣的男性？”

瑪格麗摸了摸他的頭，“讓你變成和我一樣的性別不好嗎？我記得我們之前好像讨論過這個問題。”

安蘇扭了扭，發現初具人形之後這種做習慣了的姿勢變得相當別扭古怪。他停止了繼續這麽做，端端正正地做好。“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就選擇了這個方向。”

瑪格麗：……

瑪格麗沒再說什麽，拍了拍還沒長出人臉來的安蘇，讓他躺下休息了。芙蘭看得出她好像被觸動了什麽心事，但是經過剛才的教訓之後不敢說話，默默地給安蘇擦身上的綠血，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現。

瑪格麗最後摸了摸安蘇的頭，擡腳想要離開卻站了很長時間。什麽都不敢問的芙蘭繼續給安蘇擦身上的血，安蘇拉住瑪格麗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您……姐姐好像有話要說？”

“沒什麽……”瑪格麗說完又頓了一下，摸了摸安蘇的頭。“忽然有點想聽你唱歌，等到你身體完全恢複之後吧。”

芙蘭死活也搭不上瑪格麗的腦回路，不明白為什麽瑪格麗這個時候想聽安蘇唱歌。但是她也不敢問，就假裝自己不存在，看着瑪格麗走出了她臨時挖掘出來的地窖。

回到城堡的瑪格麗在窗邊靜坐了一會兒，之後毫不遲疑地取出了伽藍留下來的武器材料，開始着手鍛造武器。赤紅的爐火燃燒起來，整整燒了三個月。

因為鑄造的是非凡的兵刃，要投入的心力也非凡。三個月之後結束鍛造的瑪格麗抽空了心神，在武器鑄造完成的一瞬間累極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場夢，夢到很久以前，久到她還沒穿越之前的事情。曾經的她沒有現在這樣嬌嫩的皮膚，沒有現在這樣的美貌，連平凡普通這個詞也用不到身上，因為她醜的不太普通。她的臉上有道很難看的傷疤，一只眼睛也看不到東西。她不知道傷疤是怎麽來的，只知道被丢棄到孤兒院的時候就是這幅樣子了。

親生父母大概就是因為她臉上的傷把她扔掉了，就像孤兒院裏其他身體有缺陷的孩子一樣，比如在她後面來的妹妹蘇安。

蘇安是在她剛剛開始記事的時候被撿回來的，比她還矮一點的小妹妹白白嫩嫩的長得很漂亮，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精致可愛，脖子上還挂着個銀燦燦的長命鎖。以致于她出現在孤兒院周圍的時候，看上去更像是自己走丢了而不是被父母扔掉了。

蘇安來了這裏之後被搶走了脖子上的長命鎖，衣服也很快變髒變破了。這個過程有點像是童話裏的小公主落難，從蘇安身上散發出來的這種古怪的感覺讓當時的蘇安更受欺負了。後來蘇安暈倒了幾次，瑪格麗聽大人說蘇安有先天性心髒病，不治療很容易死。

因為這個病，長得很可愛的蘇安和長得很醜陋的她一樣、一直都沒有被人領養。不過跟她不太一樣的是，蘇安真的很像一個童話故事裏的主角那樣，眼睛永遠是明亮的、純潔的，嘴上永遠挂着快樂的笑容。她遭受了很多痛苦，偏偏卻用善意對待每一個人。

當時還很小的瑪格麗覺得蘇安腦子也有病，蘇安的所作所為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哪有人能逃脫痛苦和怨恨的？但是偶爾她也會站在遙遠的樓上看孤身一人坐在院子裏的蘇安，看她趴在地上對着花壇裏的花朵微笑，甚至把這當成了一項放松精神的娛樂活動。

孤兒院的孩子有來有走，長相讨喜的安蘇因為心髒的問題和相貌醜陋的她一起留到了最後。長久的時間裏相互陪伴，養狗也會産生濃厚的情感，更何況是幾乎永遠用笑容迎接她的蘇安。她确實把蘇安當做了妹妹，雖然沒有父母，但也算擁有一個親人。

蘇安會留給她很多東西，糖、肉、一切她喜歡但不常能得到的東西。她會和蘇安一起看沒什麽營養但還算好笑的電視劇，兩個人一起看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做一些普通無聊但不能不做的瑣事，說一些從別人那裏聽來的趣聞。

在蘇安面前，她可以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人形的可燃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