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兩個燒的
悶熱的午後，陰沉沉地喘不上來氣。時生連脖頸處都泛了紅，縮在床上冒汗。他感覺整個腦袋是熱的，胸腔裏呼出的氣也是熱的，胃裏泛着惡心，使不上來力氣。
迷糊裏有人拽着他手往外拉，他睜開眼，看見蘇柒正像拖屍體一樣拖着他，毯子墊在身下，他被撲通撲通拖着下樓。
腳疼，屁股也疼。
“姐……你能不能溫柔點。”
“溫柔個屁，早叫你去醫院不去，現在都站不起來了吧。”蘇柒一腳踹開大門，“我又拖不動你，陸凜那家夥電話也打不通，只好聯系了吳南貳那小子，我跟你說這關鍵時候……”
蘇柒的聲音在時生的耳朵裏漸漸小了下去，遠遠好像又兩個黑點跑了過來，他聽見吳南貳的聲音，然後被一把塞進車裏。
時生有一種自己的屍體被塞進車後備箱的錯覺。
“他怎麽燒成這樣了，知道他請了兩天假，沒想到病這麽嚴重，”吳南貳坐上副駕駛位置，擔憂地扭頭看他，擡了擡眼鏡，“這得有三十九度吧。”
“三十九度二。”蘇柒看了眼後視鏡裏那個眼生的人，猜是時生的同事。她一腳踩了油門，轉動方向盤駛出小區門去。
車子飛速行駛在大道上。
君子羽是跟着吳南貳來的，他看着時生燒得紅撲撲的臉，脖頸上未褪的吻痕，又低頭看見他兩只膝蓋上的淤青，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什麽樣的姿勢才會留下這樣的傷，到底幹了什麽才會發燒，這種事情不難腦補。君子羽沒有想到時生請了兩天假，竟然會是這個原因。
他攥緊拳頭又松開，伸手去，想把靠着車窗的時生腦袋扶到自己肩頭。
“幹什麽呢？”蘇柒看了眼後視鏡，“讓他那樣靠着呗，他舒服就行。”
吳南貳皺起眉頭，“陸凜呢？”
蘇柒正想說聯系不上陸凜的事，剛張開口，瞧了眼君子羽話又咽到肚子裏，随口編了句，“忙着救火，一會兒就能趕來了。”
車停在醫院門口，時生打了點滴吃了藥，吳南貳去拿單子，君子羽幫忙繳費，陸吟也被蘇柒喊過來了。
“我可是來幫我哥撐場面的，免得讓你們說我哥對時生不好。”陸吟哼一聲，從包裏掏出遮瑕膏來，遮掩時生的吻痕和淤青。
蘇柒坐椅子上嗑瓜子，“你還有心細的時候嘛。”
“那當然。”陸吟驕傲挺胸。
時生迷迷糊糊醒過來，耳朵一動聽見他們的談話聲。“幾點了？”
“六點半了。”
“陸凜應該下班了吧，”時生眯着眼睛，想要去摸手機，他現在是個需要被關心的病人，有點想聽到陸凜的聲音。
蘇柒拍開他手。“還聯系不上呢。”
時生聽見這話一愣，隐隐有些擔心起來。
·
火場裏，大火熊熊燃燒。
“喂喂大凜，你那邊什麽情況，彙報一下。”
對講機傳出模糊的電流滋滋聲，警笛呼嘯着，封控周圍陷入嘈雜中。
“煤氣罐洩漏引起的火災，爆炸沖擊導致附近樓體受損，現場一輛公交車被波及，目前已經造成三人死亡。我們的人聯系燃氣公司切斷燃氣。”陸凜拿起對講機，一身消防服幾乎都黑了，“已經關氣稀釋了，準備內攻。”
“一切小心。”
“好。”
火場外，五六支高壓水槍交叉注水，切封滅火，陸凜和幾個同事對視一眼點點頭，紮緊了袖口和褲口，齊齊戴上空氣呼吸機，背着幹粉滅火劑往裏頭走去，陸凜最後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那麽晚了，時生會不會擔心。
他走進火場，囑咐同事們小心，幾個人就四散開去滅火，手裏的可燃氣體檢測儀不斷探測着，幹粉一路噴灑在四周，消滅明火。陸凜一邊越走越裏面，除了火燃燒的噼啪聲，就是自己的呼吸聲。
先前關氣的時候，他小腿地方已經被燒到了，又換了一套消防服，現在傷口處粘膩着生生厮磨，隐隐發着痛，他看了眼手裏的檢測儀濃度，十九點一。
陸凜猛然屏住呼吸，二十到三十多的濃度，有一點火就炸，身後幾個同事繞了過來，他伸手攔住他們。
“等等，這裏燃氣濃度不正常。”
燃燒着的火焰還是紅色的，就代表暫時還安全，他揮揮手，讓同事們先退出去。
幾個人有序往後退着，一直到門口，陸凜一路看着檢測儀走在最後頭，忽然檢測儀滴滴響了起來。
走出去了的同事們猛然一回頭。
“陸凜！”
“快跑出去！”
“嘭”一聲，窗戶與門中透出一圈二次爆炸的強大沖擊波，将幾人迅猛地掀起掃向半空，外頭負責安監的同事們瞳孔一縮，桌上時鐘的秒針在霎那滴答。
下一秒，火光已經訇然炸了開來。
重物落地的聲音襲來，穿着消防服的幾人重重摔在地上。
“砰。”
“快救人，快！”
陸凜艱難偏過頭，模糊裏看見幾個人邁着匆忙的腳步擡擔架過來，嘴裏鹹鹹的好像鐵鏽的味道蔓延開，并着黑暗一點點湧了上來。
·
醫院裏，時生打通了政委的電話，知道陸凜去救火還沒回來。他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子不安，從床上下來，手指了指示意護士拔針。
“輸液輸完了，我要回家。”
“你燒還沒完全退下來，不在醫院多住一晚上？”吳南貳攔住他。
“我要回家。”
蘇柒扯過他，“你是想去指揮部等陸凜的消息吧，你我還不知道。”
“加個班正常，我哥肯定沒事，我幫你去等，你在這待着。”
君子羽也說：“他工作忙不回消息是正常的，小時你還因為他生着病呢。”
時生拗不過四個人的力量，輸完液拔了針，怏怏抱膝坐在床上，身子還軟着使不上力氣，只好說要去下邊轉轉。
瘦瘦弱弱一只，唇色還是蒼白的，蘇柒扶着他在醫院一樓到處走，走到急救部那邊，從救護車裏下來幾個人，時生一看見他們穿着的消防服就僵住了。
蘇柒也愣了。
“媽耶，躺着的那家夥長得怎麽這麽像陸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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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凜：你發燒了？
時生：你也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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