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屋頂炸了,朕很開心

轟隆一聲巨響,把整座北宮的人心都震了三震。

正往宮外走的燕又柔吓了一跳:“怎麽了?西狄打來了?”

身旁的太監說:“聽說是紫宸宮被帝妃炸了。”

“!!!”燕又柔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敢炸皇宮!?我要去看看!”

“燕小姐!”太監攔在燕又柔前面,“陛下的旨意是讓您出宮。”

“我可是北微未來的皇後!你敢攔我?!”

燕又柔心道這等熱鬧我豈能錯過?

“讓開!”

太監絲毫不讓步:“就算您已經是皇後,也得聽君上的旨意,君上讓您出宮,至少今日,您不能再進宮了,要實在擔心陛下,明兒再入宮就是了!”

宮門口的禦前侍衛也上前擋在了燕又柔面前。

燕又柔眼前此景,又想起湛缱今日對她說的話,便也不自讨沒趣,不甘不願地出了宮。

湛缱沖進紫宸宮時,只見宮院內彌漫着薄薄一層煙霧,都從東殿屋頂冒出。

他心都提到嗓子眼:

“子玑!?”

想也沒想,就要往東殿沖。

“君上你不能進去啊!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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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和太監都跪着攔,湛缱急得雙眼發紅:“你們也知道危險!帝妃還在裏面!!滾開!”

湛缱踢開攔他的人,奮不顧身往情況不明的東殿沖。

“陛下!我在這兒!”

身後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輕而易舉跘住湛缱的腳步,他猛地轉身,見雲子玑披着一件鬥篷,站在煙霧之外。

心猛地回落下去,湛缱的呼吸都勻了下來。

他沖過去摟着子玑,慌亂又仔細地查看:“你沒傷着吧!!啊?沒傷到哪裏吧?!”

雲子玑凝視着眼前為他關心而亂的帝王,眼中藏着無人能察覺的溫柔。

他握住湛缱胡亂搗騰的手,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驚顫:“我沒事,只是頭發...頭發被火星子給燎到了。”

雲子玑全須全尾,卻也不算毫發無損。

他臉上有些髒,火藥沖上屋頂時燎到了長發的尾端,現在他的頭發有一撮是炸開的,雲子玑用手按了好幾回都不能把這撮頭發按服帖,在湛缱眼前,他又嘗試了幾回,依然沒能成功,便有幾分局促窘迫。

“我把陛下送的火藥往掌心焰火中填,不小心就給炸了,我不是故意的。”

湛缱卻笑了起來:“你吓死朕了!”

他緊緊擁抱住子玑,異色的瞳孔飚出濕潤的淚花:“你要是出點事,我可怎麽辦?”

雲子玑不想他在意的只是這個,便問:“可我把陛下的寝宮給炸了,陛下不生氣嗎?”

“你就是把朕炸了朕都不會生氣!”

“陛下...”雲子玑回抱住湛缱,心道:那我可是舍不得的。

紫宸宮的侍衛處理完炸宮現場,上前禀說:“君上放心,只是屋頂炸穿了一塊,傷及了帝妃殿下的幾根頭發,并無其他人受傷。”

紫宸宮東殿寬敞,掌心焰的火藥就像煙花一樣,動靜雖大,但爆炸的範圍十分有限,只炸穿了屋頂,波及了那方書桌的四周,毀了幾張圖紙和零件,以及燒斷了子玑的幾根頭發,損失僅此而已。

這樣的結果令湛缱意外,他記得桌上還擺着其他火藥,一旦屋頂爆炸,很可能引燃桌上的火藥,就是炸到紫宸宮正殿都不是沒可能。

或許是子玑把剩餘的火藥移位了,湛缱這樣猜想。

雖是虛驚一場,但他還是無比嚴肅地警告子玑:“這次只是燒到幾根頭發,朕不跟你計較,如果子玑把自己傷着了,朕一定會生氣。”

雲子玑頂着髒兮兮的清俊臉龐,好奇地問:“怎麽生氣呀?”

湛缱當着衆人的面,咬帝妃耳朵:“朕會變成惡龍,在夜裏把子玑吃掉!”

雲子玑雙眼亮晶晶,輕笑出聲,他抱住湛缱,心中竟期待着這樣的懲罰成真。

東殿緊貼着紫宸宮正殿,東殿被炸了,煙霧漫到了正殿,在入夜前恐怕都不能完全消散。

湛缱倒是無所謂,他在西狄吃慣了苦,當了皇帝也沒那麽嬌氣。

只是子玑體弱,在煙裏待了一會兒就開始咳起來,嘴唇都白了。

其實未央宮前兩日就修好了,湛缱出于私心沒告訴子玑,想讓他就在紫宸宮住着,今日鬧了這麽一出,湛小淺只好妥協,命人修繕東殿的屋頂,把子玑先帶去了未央宮。

雲子玑的身體經不起絲毫折騰,他洗幹淨臉後,微微蒼白的臉色才完全顯現出來,湛缱吓得立刻派人去喊沈勾來。

鏡子前,雲子玑抓着那撮炸起來的頭發發愁:“被外人看到我這副樣子可怎麽辦?”

他尋了把剪刀:“要不把這一撮剪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輕易損毀。”湛缱取下他手中的剪刀,摸着他的頭發道:“朕給子玑編兩個辮子再束進發冠中,如何?”

雲子玑一驚:“陛下竟還會這個?”

湛缱已經取了兩根發繩,上手理起子玑的長發來:“小時候,母妃經常給我編辮子。”

他想到什麽,忽然停下了手。

雲子玑奇怪地問:“陛下怎麽不繼續了?”

湛缱說:“西狄人才習慣在頭上編辮子。”

北微人骨子裏對西狄排斥仇恨,雲子玑想必也不能例外。

湛缱是怕他心頭膈應,就像很多人會膈應他這雙異瞳一樣。

聽出他的話外之意,鏡中的子玑牽住了湛缱收回的手:“我喜歡陛下給我編辮子,無關乎其他。”

湛缱一愣:“你不介意?”

“為何要介意?”雲子玑認真道:“并非所有西狄人都十惡不赦,比如陛下的母親,比如沈大夫,都是很好的人,我憎恨的是挑起侵略的西狄蠻人,而不是所有西狄人,我想陛下和我是一樣的。”

這番話,恰好也落進了趕來的沈勾耳中,他并不進殿內打擾,心中只想着,帝妃值得他傾盡畢生醫術照顧。

雲子玑的純善過于理性,這番話若是被北微外臣聽了,一定會招來指責與謾罵,說他親西狄,說他有勾結敵國之嫌。

但他從來都是如此,就像兒時會願意背負非議跟有一半西狄血脈的“怪物”湛小淺做朋友一樣,他的心性寧折不彎,從未變過。

湛缱暗責自己竟将子玑和那些俗人歸為一類,他笨手笨腳地替子玑編起辮子,忽然聽雲子玑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陛下今天跟準皇後說了什麽呢?”

有周青提醒,湛缱已經開竅。

“準皇後”三個字,從子玑口中說出,格外值得細品。

“朕怎麽聞到一股子酸味?”

鏡中的子玑撇了撇嘴,故意平移了上半身,被湛缱抓在手裏的頭發順勢滑了下來。

“陛下不想說別罷了,微臣不敢興趣。”

湛缱笑着逗他:“真的嗎?朕今日同她說了不少話,你不想聽?”

雲子玑的懊惱快藏不住了:“想必是耳鬓厮磨的甜言蜜語,我聽了耳朵要起繭子的,誰愛聽誰聽!反正我不聽!”他還裝模作樣地捂住了耳朵!

看他生氣,湛缱又舍不得,全招了:“沒什麽甜言蜜語,朕告訴她,不用把先帝那道封後的旨意太當真,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當皇後,朕說了算。燕又柔也算是個通透之人,她若能想得開,日後朕還能保她體面給她賜一樁好婚事,若不識好歹,那便兩說。”

他瞧見鏡中的子玑把捂耳朵的手悄悄放下了,還抓着自己的頭發重新放進湛缱掌心——允許他接着編辮子。

湛缱哭笑不得,忽而想起周青的話,便試探地問:“那子玑裝火藥時,心中在想什麽?”

雲子玑一怔,心虛得聲音都弱了幾分:“陛下終于想起來要追究我了嗎?”

“朕只是在想,子玑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湛缱看着鏡中的雲子玑,別有深意地問:“是不是因為朕去見了燕又柔,所以子玑才心煩意亂,‘不小心’炸了屋頂?”

“......這兩件事沒有因果聯系。”雲子玑的一颦一簇都倒映在鏡子中,落在湛缱眼底,他垂着長睫,無辜可憐:“微臣真地不是故意的。”

湛缱笑:“朕相信子玑不是故意的,無論如何,屋頂炸了,朕很開心。”

被提前移開桌子的火藥是個可疑點,但湛缱不會追問。

真相沒有那麽重要。

無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就算純粹是雲子玑今日突發奇想胡鬧了一通。

湛缱都甘之如饴,願意陪他玩這出游戲。

因為光是雲子玑為他吃醋這一事實,足以讓湛小淺忘乎所以。

他就樂意寵着子玑,讓他為所欲為,無法無天,再不要他過得如前世那般壓抑與痛苦。

雲子玑透過鏡子,看到皇帝傻乎乎的開心模樣,竟生出歲月靜好的錯覺來。

他攤開自己的右手掌心,上面還留着掌心焰火的印記。

研究機關暗器,必須膽大心細,雲子玑再心煩氣躁心不在焉,也不可能在火藥一事上輕率。

他填完火藥時,發現那根用來引爆的銀絲無意中和他衣袖上的金絲繞在了一起。

其實只要小心地把兩根絲線解開就行,危機立刻自動化解。

但雲子玑動手解兩根絲線時,忽然想到,如果紫宸宮炸了,湛缱是不是就能立刻抛下燕又柔趕回來了?

這實在是個荒唐無稽又膽大包天的念頭,但那時的雲子玑,竟鬼使神差地遵循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當日湛缱那句“你就是想拿皇宮炸着玩都可以”的無稽承諾,竟成了雲子玑最大的底氣。

他搬走了桌上的其他火藥,以免二次爆炸,又精準地挑好了屋頂的位置,在确認不會傷及無辜的前提下,拉斷了掌心焰火的銀絲,炸穿了紫宸宮東殿的屋頂。

看到帝王為了他奮不顧身要往東殿沖的身影時,雲子玑才确信,湛缱對他說的那些不着邊際幾乎荒唐的承諾,每一個字,竟然都是可以算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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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寵着寵着,發現老婆敢炸皇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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