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昨夜好像宮變了

第64章 昨夜好像宮變了

政變的這一夜,注定是混亂而喧嚣的,哪怕已經不流血地平定了禍亂,也有許多事宜需要皇帝來決策。

待整座皇城歸于安寧,皇宮歸于平靜時,已時近淩晨,天都要亮了。

雲子玑陪着湛缱在紫宸殿內處理事務,一夜未眠,最開始,他還能幫湛缱出出主意,到後來,帝妃直接趴在湛缱的肩膀上小睡。

雲子玑明明又困又累,卻不肯聽湛缱的話先去休息,他撐着兩只沉重的眼皮,每每要睡過去時,總能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支撐不到兩息又靠在皇帝肩膀上昏昏欲睡,如此循環往複。

在殿內彙報事務的臣子就見陛下一只手執筆批示,一只手托着帝妃的臉頰,讓他靠得舒服些。

湛缱只覺得自己的肩膀忽輕忽重,下筆飛快,終于把棘手的幾件事務批示完畢,他扔下筆,摟住下滑到他懷裏的子玑,将徹底熟睡過去的帝妃打橫抱起。

“朕先陪帝妃回未央宮休息,有事早朝再奏。”

一個時辰後就是早朝。

大臣們親耳聽見帝妃在睡夢中呓語了一句:“小淺...”

“我在。”湛缱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覺。

衆大臣:“......”

五個時辰前,十萬叛軍兵臨城下,江山險些易主,任是哪個國君都得後怕一陣。

君上倒好,急匆匆處理完宮變的善後事宜,便要哄帝妃睡覺了。

帝妃倒也真能睡得着。

這兩位真是心大如海,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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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燈火通明,就等着迎接主子回宮。

湛缱将雲子玑放到金影紗堆疊的大床上,雲子玑後背一着柔軟的被子就醒了過來。

他似夢似醒,一臉茫然迷糊,隐約記得有某件大事了結。

“...結束了嗎?”

“結束了。”湛缱撥開子玑額前的碎發,親吻他的額頭,“一切都結束了,子玑。”

雲子玑抿着唇勾起幾分笑意,乖乖地承受湛缱溫柔的親吻。

親得他迷迷糊糊,又想睡去。

“朕要封子玑為皇後。”

“嗯......”

累得迷糊的雲子玑根本沒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分量,敷衍地應了一聲,又歪頭睡了過去。

湛缱哭笑不得,俯身輕吻帝妃的雙唇,他放下金影紗織就的帷幔,為子玑隔開外界的喧嚣。他回了紫宸殿,繼續收拾宮變後的殘局。

·

雲子玑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正午。

他坐在床上出了一會兒神,才想起來昨夜好像宮變了。

本想去紫宸殿看看情況,卻餓得沒有力氣。

湛缱人在紫宸殿,心卻放在了未央宮,他似乎算好了帝妃何時會睡醒,在帝妃的肚子喊出第一聲餓時,蘇言就帶着人将午膳端上了桌。

一應菜式都是掐着雲子玑的味蕾喜好做的。

等帝妃心滿意足地開始用膳時,去紫宸殿探聽消息的山舞也回來了。

今日早朝從日出上到了正午,毋庸置疑,前朝的風雲必定又變了一輪。

山逐看到山舞氣喘籲籲,下意識以為他又帶回什麽不好的消息——和前兩次一樣。

雲子玑正在喝松茸炖遼參,這是道湯。

在山舞開口前,山逐先沖上去把山舞的嘴捂住了:“你等公子把湯喝完再開口!”

免得又帶回一驚一乍的消息,把公子給嗆到了!

蘇言在一旁看着,只覺得好笑,她雖然不知前朝變動,但雲家此次是立了大功的,想也知道山舞帶回來的必定是好消息。

雲子玑也心中有數,他已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易為雲家的安危提心吊膽,湛缱是他最好的定心丸。

他一邊喝湯,一邊不以為意地說:“好了,讓山舞說吧。”

山逐這才松開了手,山舞的嘴都被山逐捂出一個巴掌印來。

“殿下,恭喜殿下。”山舞跪地喜道:“今日早朝,君上提拔二公子為左丞相!”

“?!”

“咳咳咳!!”

雲子玑猛地被嗆了一下,咳了起來。

“啊呀!!!我就說公子會被嗆到的!”山逐一邊給公子拍背一邊急道。

山舞也急:“我這回帶的是好消息啊!”

雲子玑咳得眼淚花都出來了:“丞相?咳咳...他也太擡舉雲家了。”

雲非池是武将之首,現在雲非寒又成了文官之首,雲家如今是平步青雲,如日中天。

湛缱當真是對雲家一點都不設防,這樣的提拔讓雲子玑都覺得雲家何德何能。

山舞:“還有個消息...殿下要不要聽?”

“你說。”

“君上廢黜了燕又柔的準皇後之位,朝臣都在說,君上有意立公子您為皇後。”

雲子玑這回沒被吓到——這是他早有預料的。

燕迎雖然是棄暗投明,但此前在太後的陣營裏或多或少也有些錯處,自然這些錯處并非不可原諒,否則湛缱也不會給他将功贖罪的機會。

作為懲罰之一,湛缱淩駕于先帝遺旨之上,順理成章地廢去了燕又柔的準皇後之位,燕氏剛剛發動政變,眼下是最好的削權時機,皇後之位自然也該收回,如此一來,朝中反駁之聲極少,燕又柔也得了自由之身,不必再做可憐的棋子了。

雖然封後的聖旨還未下達,但雲子玑知道這是湛缱一定會給他的名分,這也是湛缱當初的承諾之一。

他當日給的許多承諾,在雲子玑聽來都遙不可及,但如今湛缱竟真的一一在實現。

雲子玑本該高興的,但他又難免想到“盛極轉衰”四個字。

賦權太過,未必是件好事。

若是在一年前,他一定會懷疑湛缱又在捧殺雲氏。

但如今,他确信湛缱是愛屋及烏,只是沒拿捏好分寸,有些過了。

帝妃輕輕嘆氣,覺得今夜有必要和湛小淺好好談一談,讓他收斂着些偏愛之情。

他又想起齊州之事,便問山舞:“那齊王可回國都了?”

山舞道:“早朝沒見到齊王殿下,不過聽二公子的意思,齊王應當今日傍晚就會回京。”

安置十萬大軍,确實要廢些心力與時間,今日傍晚能趕回,已是湛堯的誠意所在。

眼下大局已定,只等着墨玺轉交給湛缱後,将那十萬大軍收編于皇權之下,那麽北微國內才算真正無隐匿之憂患。

說曹操曹操便到。

下朝後先來未央宮的不是皇帝,而是雲非寒。

“陛下還有朝政要處理,特許我來看看你。”雲非寒坐到子玑身邊,見他正在喝山楂銀耳羹。

雲子玑見二哥春風得意,便知山舞所言非虛。

“如今是不是該稱二哥為丞相大人了?”

“你的消息倒快。”

雲非寒看了一眼山舞,山舞恭順地低了低頭。

雲子玑喝了一口甜甜的湯羹,說出來的話也是甜的:“爹爹一定想不到,雲氏滿門武将,居然還能出一位文丞相。”

雲非寒笑開說:“我當日棄武從文,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朝堂上為雲氏擋去文官的無理彈劾,今日終于做到了,以後有我在,看誰還敢對雲氏潑髒水。”

雲子玑動容,他握了握二哥放在桌上的手:“我知道二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雲家好。”

雲非寒欣慰地看着他:“子玑,你能明白哥哥就好,你記住,無論二哥做什麽,都是為了護住我們共同的親人,為了護住你。”

“嗯。我明白二哥。”

雲非寒回握住子玑的手,對他笑了笑,轉而問:“昨夜你同君上說了什麽?今日他只将燕氏安置去了京郊行宮,不僅沒要她的性命,還保她衣食無憂。”

他這樣随意地問出口,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好奇。

雲子玑哪會對二哥有所隐瞞。

“湛堯昨夜跟我做了一筆交易,只要我能保住太後的性命,讓她安度晚年,他就願意撤兵,并且将那枚墨玺交給湛缱,齊州十萬兵馬也會歸順于皇權之下,為湛缱所用,齊州城也會一步一步地放權。”

雲非寒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那湛堯今日傍晚就會進宮*出兵權?”

“若無意外,今日天黑前,墨玺就會交到陛下手中。”雲子玑看二哥如此關心齊王的動向,笑道:“二哥是不是想去見他了?你去吧,我不會吃醋的。”

雲非寒被他逗得笑起來:“什麽醋不醋的?你這話要是被君上聽到,我莫不是又要去一趟大理寺天牢?”

雲子玑聽他這樣調侃自己,又心疼又好笑。

這時沈勾進了殿內,照例要來為帝妃把脈。

雲非寒便起身告辭道:“那我改日再來看你,想必封相的聖旨今日就會到府上。”

雲子玑起身送他到未央宮門口:“與爹娘說一聲,我一切安好。”

“好。”雲非寒拍了拍子玑的肩膀,轉身離去。

雲子玑目送他離宮後,才回到殿內,讓沈勾為自己看脈。

·

行宮凄涼,燕氏被關在一處空曠的宮殿裏,外頭日光正好,但一踏進這座宮殿,只餘下昏暗與陰涼。

枯坐在椅子上的燕氏擡起眼,那道逆光的身影刺疼了她的雙目。

“是你?雲子玑讓你來殺我?”她仿佛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

“太後高看自己了,帝妃的手從不染髒血。”

他笑得森寒駭人,讓燕氏都生出幾分畏懼:“你到底來做什麽......你是為了堯兒?”

“我确實是為了湛堯來的。”他走近太後渾濁的視野裏,“你罪孽深重,湛缱卻不殺你,知道是為何嗎?”

燕氏凄涼慘笑:“本宮是先帝正妻,一國之母!就算犯了天大的錯,湛缱也殺不得我!”

“呵,湛堯身上那股子天真勁看來是學了你的。”

“湛缱保你一命,是為了換湛堯手上的墨玺和齊州城。”

燕氏睜大雙目,恍然大悟:“湛缱他休想得到齊州!!”

齊州城和十萬兵馬是她與先帝給湛堯的護身符,如今她這個母後倒了,湛堯所能依傍的便只餘下齊州城和墨玺,倘若交出去......

“倘若這兩樣東西沒了,你又造了那麽多孽,母債子償,湛堯在北微還有什麽立足之地?”

雲非寒鉗住燕氏的下巴:“太後,你茍活于世,才是在害你的堯兒。”

·

日落黃昏時分,湛堯策馬趕回了國都。

他知道母後已被貶進京郊行宮,便馬不停蹄地先去了行宮。

到了行宮門口,禁衛軍受帝妃叮囑,也沒有攔齊王。

湛堯心中稍安,只要确認母後無恙,他也會信守承諾,将墨玺交給湛缱。

“母後!”

湛堯一邊跑,一邊喊,他腳步急切,終于到了宮殿外。

見宮門緊閉,燕氏沒有應他。

“母後,兒臣來看您了。”

湛堯推開門,宮殿內空蕩蕩,唯有懸梁上,三尺白绫,垂下兩只腳。

他的視線一路往上,看見他的母後死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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