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接着奏樂,接着舞

湛缱在未央宮正殿外吃了閉門羹,他拍了拍殿門:“子玑!你聽朕跟你說!”

殿內沒有動靜。

帝妃親口下令不準給君上開門,未央宮上下個個遵從。

湛缱又敲了兩下門,十分卑微:“別不應我,子玑...你知道我從不會那樣想你。”

殿門從裏頭打開,眼角帶淚的雲子玑站在湛缱眼前。

湛缱立刻将帝妃抱入懷中,慌亂解釋:“山州靈州兩地都在山谷邊,冬日風雪極重,你這樣體弱,若是病了傷了,你讓朕如何安心?”

雲子玑抿了抿唇:“我可以只在後方...”

“皇宮也是後方啊!”

“你是想把我一輩子都困在宮廷裏嗎?”

“朕沒有!你何時想出宮都可以!朕從未束縛過你的自由,唯獨不能去前線!朕答應你,等戰亂平定,你想去哪裏散心朕都陪你!”

湛缱捧住子玑的臉頰,親了親。

“子玑,朕是北微的軍心,你是朕的軍心,若你有事,整個北微都會亂的。”

雲子玑的臉頰被他親得熱熱的,他擡眼時,眼角一滴微涼的淚珠掉了下來,湛缱以為他哭了,子玑卻說:“好,那我就留在宮裏。”

湛缱還未來得及高興,雲子玑話鋒一轉:“陛下去前線,一切順利的話,也要三個月才能回來,若是再遇上棘手的事,我們便要分離半年以上。”

他揪住湛缱的衣袖,垂眸低聲:“自我入宮,就沒跟你分開這麽長時間。”

見子玑如此不願與自己分離,湛缱早已心軟得一塌糊塗,幾乎就要松口答應了,看到子玑手腕上的珠鏈,想起他體弱多病,又變得鐵石心腸。

他認定帝妃是在欲擒故縱,下一句便會是“你帶我一起去邊境,就不用受這等相思折磨了”。

湛缱已想好拒絕的說辭,卻見帝妃一本正經地說:“既然從未分離,就得提前适應,從今日開始,陛下無事別來未央宮了。”

湛缱一愣:“啊?什麽?”

帝妃一擡手,山逐山舞便将兩個大包袱扛了出來。

大包袱裏裝着湛缱的衣服,被子,枕頭,還有沒批完的折子,沒畫完的戰略圖,筆墨紙硯全都收拾得一樣不落。

雲子玑親手接過兩只大包袱,不明所以的湛缱還上手幫他拿着。

帝妃說:“從今日開始,我要提前适應陛下不在身邊,不來未央宮,不在國都的日子了。”

湛缱聽出他的意圖,急道:“你別胡鬧!”

雲子玑一攤手:“我沒有胡鬧,沈勾讓我靜心休養,便不能受相思折磨,而陛下去前線打戰,更不能為兒女情長所拖累,所以提前适應這種分離的狀态,于你于我于前線軍心于整個北微,都有好處。”

湛缱:“......”

一堆歪理把湛缱砸懵了。

待他回過神來,已經被帝妃趕到了未央宮外。

那日,未央宮上下都看見陛下提着兩個大包袱,在秋日的寒風中,呆愣愣地站在未央宮門口,那兩個大包袱挂在陛下威武的身軀上,身影凄涼,又莫名悲壯。

·

當天夜裏,被未央宮推拒三次的湛缱一個人睡在了紫宸殿的龍床上。

龍床又大又軟,雲子玑一着這張床就睡得格外香。

湛缱本也是睡慣了這張床的,今夜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睡未央宮的地板都沒有這麽難受!

睡地板折磨的是他的後背,如今被折磨的是他的心。

他實在睡不着,抽來幾本奏折批閱。

奏折上寫的明明是端正的字,湛缱卻仿佛看見了帝妃的一颦一笑。

他下意識擡起頭,往日他深夜處理朝政,子玑總是陪着他。

子玑喜歡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偶爾喝茶偶爾看話本,更多的時候,雲子玑是湛缱的妙計錦囊,湛缱遇事不決時,總能從子玑口中得到幾句旁觀者清的點撥。

朝政如此,戰事也一樣。

今夜沒有子玑在身邊,湛缱看奏折仿佛看一團亂麻,混沌難定,他懊惱地撇下奏折,重新躺回龍床上,繼續翻來覆去地滾來滾去。

如今是秋日,夜裏會涼。

湛缱因為身體健壯,在這個時節也總是熱氣騰騰,雲子玑體弱,手腳經常是冰涼的,夜裏湛缱抱着子玑,替他暖着手心和腳心,就算不做別的,那陣燥熱也能平息下去。

除卻被惡夢折磨的那一個月,湛缱在子玑身邊總是睡得格外舒适,就算做了有關前世的惡夢,因為雲子玑在懷中,他就算在夢境裏也是心安多餘恐慌的。

然而今日,他閉上眼強制自己入睡時,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無聲地叫嚣些什麽,他終于勉強入睡時,那場惡夢又卷土重來。

城樓上的子玑,再次揮劍刎向了自己的脖頸。

湛缱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已許久不曾做這個夢了。

這時日出已至,今早的陽光已眷顧到紫宸殿。

宮人進殿侍候君上洗漱時,心中猛地一驚:這陛下怎麽眼底烏青,像是一夜沒睡?

湛缱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其實不過是離開子玑單獨睡了一晚,鏡子裏的皇帝卻可用狼狽憔悴來形容。

“陛下要不要傳太醫?”有小太監以為君上病了,鬥膽提議。

湛缱扶住額頭:“朕需要的是帝妃,不是太醫。”

可眼下這個時辰,該上早朝。

湛缱無精打采地換上龍袍,束上發冠,沒有子玑幫着整理衣領,這身龍袍上的金線都似乎會硌人了。

往常的皇帝金冠龍袍,神姿威武,上朝時往龍椅上一坐,像一朵朝氣蓬勃睥睨群雄的向日葵,今日這朵向日葵卻蔫蔫的。

朝臣們不知君上這又是怎麽了,總之看着是龍興不悅,輕易別招惹,今日朝會,人人都謹言慎行,不敢說錯話。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湛缱馬不停蹄地往未央宮飛奔。

剛到未央宮門口,就聽裏頭傳來歌舞的聲音。

湛缱踏進未央宮,見宮院內暖香妙音,禦用樂師奏着歡快的曲子,舞姬跳着曼妙的水袖舞。

玉蘭樹下,雲子玑握着一盞夜光杯,半卧在雕花長榻上,一邊飲酒,一邊随手撥弄着榻上的古琴,琴音清澈卻無章法,和樂師的歌調搭在一起十分突兀。

但樂師為了讓帝妃高興,便主動變曲改調去迎合帝妃醉酒撥弄的琴音。

跳舞的美人也跟着這些琴音起舞,動作輕盈,賞心悅目,有膽大的舞姬敢把水袖往帝妃手上送,帝妃便虛抓着水袖一頭,挑逗着跳舞的美人。

湛缱:“......”

他昨夜輾轉難眠,今早心情郁悶,本以為帝妃必定也和他一樣離不開彼此而郁郁寡歡,哼哧哼哧地處理完朝政就趕來未央宮,卻見雲子玑白日笙歌,簡直是逍遙自在,樂不思蜀!

雲子玑樂在其中,渾然沒察覺湛缱的到來。

“都給朕退下!!”

皇帝一聲怒吼,中斷了歌舞。

只有雲子玑不以為意地撥弄着琴弦,彈出幾個不成調的帶着戲谑之意的琴音:“歌舞不許停。”

樂師和舞姬一時進退兩難,唱也不是,跳也不是,不知該聽誰的。

湛缱沖過去扣住帝妃彈琴的手:“子玑!你還敢喝酒?”

雲子玑雙眼被美酒熏出一層水霧:“你是誰?敢來管我?”

湛缱:“......”

一大早的,不僅碰酒,還醉得不認人了,湛缱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夜光杯:“不許喝了!沈勾說了你不能碰酒!你忘了是嗎?”

“沈勾?等湛缱離了宮,這北宮就是我做主,沈勾兇我,我也不怕。”

雲子玑一把搶過夜光杯,當着湛缱的面把杯中的酒全喝了,還挑釁一般地把夜光杯反過來倒了倒,表示一滴不剩。

“就算是湛缱也管不住我,他馬上就是天高皇帝遠的那個皇帝了。”

近在眼前的皇帝本人:“.......”

雲子玑起身推開湛缱,沖着樂師和舞姬道:“接着奏樂,接着舞!這北宮,很快就是本殿說了算!”

樂師和舞姬們看着君上的臉色,心道帝妃這是醉糊塗了嚣張得太早,這君上還在宮裏呢!

雲子玑見他們沒動靜,自己抓了一條落在榻上的紅绫,纏上了湛缱的脖頸:“你長得不錯,給本殿跳只舞來看看。”

湛缱:“......”

他還真不知道子玑好這一口。

“就照着單寧的舞法跳一段。”雲子玑扯下湛缱的衣袍:“把你這龍袍脫了,腰露出來。”

“你竟還記着單寧給你跳的那只舞?!”湛缱酸得滿宮都聞得見醋味!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跳一段。”雲子玑的手一路從湛缱的胸口摸到了他的腹部,又掐住他的腰:“腰不錯。”

湛缱眸色一暗:“...帝妃。”

他湊到子玑耳邊,咬他耳朵:“你往日可不像今日這樣放蕩。”

雲子玑雙眼含着狡黠的笑意:“往日的克己複禮是騙皇帝的,很快他就要離宮了,你跳只舞,取悅我,我把你偷偷留在未央宮,與你夜夜笙歌,好不好?”

湛缱咬牙:“你是真醉還是假醉?!”

雲子玑挑起他的下巴:“你兇起來跟湛缱好像啊!”

湛缱:“......”

“子玑,難道你巴不得我離宮?你昨日還鬧着跟我一起去前線,今日就變心了?還想背着我養別的男人?”

雲子玑三分醉,七分醒,故意道:“你別告訴湛缱,我們悄悄的,被發現了是要誅九族的。”

他嚴謹地補充了一句:“是你會被誅九族。”

湛缱:“......”

“你也知道跟野男人私通會被誅九族啊!”

雲子玑困惑:“你怎麽罵自己是野男人呢?”

湛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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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朕要告發帝妃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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