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粉蒸肉
江挽雲和陳氏一聽說陸予風醒了,皆頓了一下,放下背簍就要沖進去看。
傳林急忙道:“等等,我還沒說完呢!三叔方才是醒了,我扶着他解了個手,他喝了碗水就又睡下了。”
“他可說哪裏不舒服?”陳氏問道。
傳林搖着小腦袋,“沒有,還能自己走路,說話也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陳氏聞言松了口氣。
江挽雲問:“他有沒有問起我去哪兒了?”
傳林想了想,“沒問,但是三叔看了一個衣服箱子幾眼,還問我是不是裏面是不是空的。”
江挽雲心裏咯噔一下。
那個衣服箱子,她早上找衣服出來,因為趕時間好像沒有蓋上,陸予風知道那是她平日裏放衣服的地方,如今空了……
他會不會以為她卷鋪蓋逃跑了?
原著劇情可不就是原身趁着陸予風病重偷了家裏銀子和情郎私奔了嘛。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拖累了家裏人不說,而後又被媳婦抛棄而心灰意冷放棄求生欲啊。
江挽雲一陣頭疼,從陳氏手裏接過她幫忙背回來的東西,道:“娘,麻煩你将肉切好腌制上,我等會來炒菜吧,我先去看看相公的情況,順便把他的藥熬上。”
陳氏道:“成,聽二兒媳婦說你的廚藝好,今天可要露一手了。”
傳林看着陳氏手裏提的一塊兩斤的五花肉和一斤的肥肉,驚喜地叫道:“中午有肉吃了!”
陳氏笑道:“這塊大的是你三嬸買的,這塊小的是用雞蛋換的錢買,雞是你喂的,你等會多吃點。”
傳林眼睛盯着肉都移不開了,聽陳氏這麽說又不好意思道:“給爺爺和爹他們多吃點,他們幹的活兒多。”
他們家已經幾個月沒吃過肉了,上次吃肉還是元宵節,如今都清明節了。
陳氏提着肉進廚房去了,江挽雲把背簍提進屋裏放下後去看陸予風的情況。
他平躺在炕上,被子蓋得好好的,呼吸均勻,臉色看着也比前幾天好點,但好像比以前更瘦了,臉頰和眼窩都有些凹陷下去了。
江挽雲算了算,陸予風有三四天沒吃過飯了。
也不知道現在是昏迷着還是睡着了,待會給他煮點瘦肉稀飯試試。
她揭開被子的一個角,伸手進去摸了一下他的手背,感覺有些冰涼,再摸摸臉也是涼涼的,趕緊把他的手搓了搓,又将自己的被子搭他身上。
他們晚上休息是各自睡一邊,中間放一個桌子。
給陸予風蓋好被子後,江挽雲将藥拿出去熬上,而後來到廚房,陳氏已經切好了肉,還焖了白米飯。
江挽雲讓傳林和繡娘去拿幾個曬幹的大蒜和老姜來,再去地裏扒點蔥花。
“肉我切好腌上了,你看還有啥需要幫忙的?”陳氏将砧板洗好立起來晾水。
江挽雲洗了手笑道:“沒事了,娘你先休息吧,給我燒火就行。”
她看了看陳氏切的肉,是大片大片的,這年頭家裏窮,吃肉都是切成片,一人分一片,多的就沒有了。
也不流行炒肉,那多費油啊,都是要拿來炖土豆炖白菜粉條炖蘿蔔之類的,大家可以多沾點油水。
江挽雲思索了一瞬就決定做粉蒸肉,剛好家裏還有很多土豆和紅薯,她上午還買了糯米的。
撿了幾個土豆紅薯來洗淨去皮,切成坨,和肉一起倒進盆子裏腌制入味。
再準備一碗大米,半碗糯米,洗幹淨瀝幹水分後倒入鍋裏炒,先大火把水分炒幹。
“娘,現在要大火。”江挽雲系着圍裙,袖子高挽,纖細的手臂抓着鍋鏟,雖然竈臺很高,但她炒得游刃有餘,動作十分麻利。
“好,要啥火直接說。”陳氏往竈堂裏塞了幾根幹柴進去,火很快熊熊燃燒起來,映得半邊牆都是紅色的。
江挽雲将米炒幹後,見其微微發黃,又叫陳氏調成小火,繼續翻炒,待她胳膊酸得不行時,米已經呈現焦黃色,且發出濃郁的米香,将其舀起來,倒進舂缽裏,搗碎成粉末。
“你聞聞香嗎?”她将舂缽端給旁邊剝大蒜的傳林和繡娘聞,兩個小家夥都露出笑容來,“好香啊!”
繡娘怯生生地問:“三嬸,你要拿這個做什麽吃的啊?”
她以前很怕三嬸,感覺一不小心就會惹了三嬸不高興會被她打罵,但昨天娘說三嬸變了,今天還買肉給他們吃,她也覺得三嬸變了。
江挽雲道:“做粉蒸肉,吃過沒?”
繡娘搖頭,傳林叫道:“我吃過!在隔壁辦酒席的時候!”
江挽雲點點頭,“那你們可要嘗嘗,我做的有沒有你們以前吃過的好吃。”
這倒是提醒了她,有廚藝在身的話,除了開飯店,擺攤,還有一個賺錢的法子就是在鄉間辦酒席。
想到這裏,她一邊将剛碾碎的米粉倒進腌好的肉裏,又加入花椒辣椒蔥姜蒜等調料,再倒點米酒去腥提味,而後使勁攪拌,一邊問陳氏:
“娘,你可知道咱們這附近接席面的話是怎麽收費的?”
陳氏想了想道:“老二成親時請的是隔壁村的劉三虎,他以前跟着他爹幹,他爹去年癱了,現在他單幹,收的是八十文一桌,菜要自己買,咱們鎮就三個能接席的師傅,其他的沒那個手藝也沒人願意找他,但我覺得劉三虎的技術不如他爹,做的席味兒也不正……”
說起家長裏短的事,陳氏仿佛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
陸予風和江挽雲成親就比較低調了,只拜了個堂,沒有擺宴席。
“王麻子的技術好些,幹了幾十年了,我們還是吃他的席長大的,這些年老了幹不動了,接的也少了,李四柱味兒不錯,但他收費高,要八十五文一桌……”
江挽雲聽陳氏講完後問:“這麽說現在席面師傅還挺緊俏的?”
陳氏:“那可不嘛,尤其是過年那幾天,都趕着在正月成親遷居的,要提前一兩個月預訂呢。”
江挽雲将均勻裹上米粉的紅薯和土豆先鋪在蒸格裏,而後将肉蓋在上面,上鍋大火開始蒸。
廚房是有三口鍋的,一口大鍋炒菜,一口大鍋煮豬食,一口小鍋平時蒸米飯燒熱水。
米飯已經好了,小鍋裏蒸粉蒸肉,待蒸了四十幾分鐘後,江挽雲将剩下的土豆切成絲,在水裏洗一遍瀝幹。
她讓陳氏去幫忙看看院子裏熬的藥如何了,自己則将鍋洗了擦幹,待鍋燒熱後,放入幾片肥肉煉油。
傳林和繡娘自覺來幫忙燒火,兩個小腦袋湊在一塊兒,期待三嬸會做什麽好吃的。
說起來江挽雲很慶幸這是一個架空的時代,辣椒和花椒大料之類的調味品都還算齊全,只是應用沒那麽廣。
鍋裏肥肉已成油渣,鍋底是一汪油,她将油渣用筷子夾起來,吹了吹,喂給兩個小孩一人一塊嘗嘗。
“好香好香!”
油炸可是比肉還香的東西,兩個小家夥滿滿地品嘗着,都不舍得很快咽下去。
江挽雲笑道:“将鍋裏火燒大,要下菜了。”
她将蒜末和生姜幹辣椒花椒丢入熱油裏,激起一陣嗆人的氣息,用鍋鏟扒拉兩下,倒進土豆絲。
熱火烹油,油澗食材,這是江挽雲做飯時候覺得最解壓的時刻。
她很喜歡做飯,很享受做飯的過程,也很享受別人吃她做的飯的情景。
快速翻炒着,待所有土豆絲都裹上油,倒一點清水進去防止糊鍋。
此時院子裏也有動靜了,幾個下地幹活的人扛着農具光着腳回來,一進院子就聞見一股肉香。
這香味裏夾雜着花椒大蒜辣椒的香味,瞬間勾起了他們幾個月未開葷的饞蟲。
“娘!你做了什麽?隔一裏地都能聞見了!”
陳氏從堂屋裏走出來,道:“哪兒是我做的,今兒是老三媳婦做飯,做的粉蒸肉,肉也是她買的。”
柳氏聞言道:“看見沒,我說了弟妹在江府受過大廚指點,你們還說我吹牛,這下見識了吧。”
其他幾個人沒理她,他們的關注點都在粉蒸肉身上。
天,那可是好久好久之前,在宴席上吃過的。
自從陸予風病了,他們也不怎麽吃席了,一是沒錢随禮,二是有傳言家裏有病人去參加婚禮啥的不吉利。
且這粉蒸肉還是江挽雲買的。
他們不會聽錯了吧?
“她哪兒來的錢買肉,分家就分了兩百文,去一次街上全花了?”
陳氏道:“是我們以往小心眼了,她是把嫁妝裏的衣服賣了換的銀子給予風買藥,還說要去擺攤賺錢,想她也不過十六歲,又是在富貴人家長大的,乍一來到我們這種窮人家,換誰也受不了不是。”
老大媳婦王氏點頭,“是哩,總要讓她适應下,也是我們做大哥大嫂的太小心眼了。”
柳氏卻不說話,顯然她是拉不下臉的,從前她與原身的矛盾最多,就差挽起袖子掐架了。
幾個人正洗着手,江挽雲已經把土豆絲炒熟了,放入調味料,再倒一點醋進去,翻炒幾下,醋溜土豆絲出鍋。
家裏人多,又都是能吃的,炒了滿滿兩大盤,再将竈堂裏的火熄了,揭開蒸籠蓋子,瞬間熱氣上湧,整個廚房院子裏都是粉蒸肉的香味。
趁熱撒一把蔥花,直接将整個蒸籠都端上桌。
兩個小家夥已經擺好桌子盛好飯了。
大米飯也不常吃,只有農忙時候才能吃一兩回,光是白飯就鹹菜就算是好夥食了。
江挽雲端着蒸籠邁進屋裏,笑道:“粉蒸肉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