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去的路上蕭透還在想,晚上要不要和淺淺一起去買衣服。

結果當她進門看到正好從浴室裏出來的淺淺之後,徹底沒有了那個心思——淺淺的臉部以下露出來的皮膚,幾乎沒有一處可以說是完好無損的,蕭透甚至還在上面看到了一些燙傷。

伍淺淺看她的視線盯着自己的身體看,有些不自在地遮住了自己手臂的部分傷口,随即看到她手上拎着的一大堆東西,立刻驚訝地過去幫她接:“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她視線注意到裏面有一些新的洗漱用品,猜測這大概是她特地去給自己買的,一時間心情複雜。

蕭透後悔自己那天幹架的時候為什麽不下手再重一點,怎麽就沒有直接把那個畜生玩意兒給打死。

她忍耐住想哭的感覺,和淺淺一起将東西拎到茶幾上,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給她。

前面都還很正常,到後面要拿出內褲的時候,她開始緊張起來,語氣也帶上了兩分結巴:“我想……你沒有換洗的貼身衣物……所以就……随便買了幾樣,你看看能不能穿……不是,要洗了之後才能穿……本來衣服也應該買的,不過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至于其他衣服,等我們有空了去買,你暫時穿我的……”

伍淺淺接過,垂着頭摸了摸,才擡頭對着蕭透一笑:“謝謝,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謝謝你,透透。”

蕭透大力搖頭,她一向不習慣和人說客套話,便徑直站起來,找了一把小剪刀,将內褲上的标簽都剪了扔了,随後徑直拿着進衛生間說要洗,伍淺淺甚至都沒來得及喊她,臉上的表情慌了一下,随後變得有些無奈。

蕭透還是那樣風風火火的。

一進衛生間,她就看到淺淺白天穿的衣服正濕淋淋地挂晾衣杆上,甚至包括最貼身的小內內,那這是不是說外面的淺淺沒有……咳咳咳!

蕭透的臉再次燒紅,她擡手用力在自己的臉上掐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內心鎮定下來,老老實實把手上的衣服都洗了。

出去後,她發現淺淺已經将剛才買的那些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歸置好,而那些買來的藥單獨放在一邊,淺淺似乎在犯難。

蕭透過去将兩層窗簾拉好,而後坐在她身旁,醞釀了一會兒才開口對她道:“淺淺,我看不到自己臉上的傷口,能不能拜托你幫我擦點藥?”

“好。”

伍淺淺的聲音溫柔得像是傍晚和煦的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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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透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淺淺老師,想到她曾經受過的那些苦,心中又酸又澀,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找到她。

“透透?你怎麽哭了?”

蕭透一摸臉,才發現自己剛才傻愣愣地流淚了。

“別擦,”伍淺淺連忙抓住她的手腕,“你剛擦了藥,快別哭了,藥都被你的眼淚給沖沒了。”說着,伍淺淺扯出一張抽紙,小心地用紙巾吸去她臉上的眼淚。

蕭透神色有些逃避地開口道:“從爺爺奶奶去世之後,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了,所以剛才才一下子沒忍住。”

“什麽?你爺爺奶奶去世了?什麽時候的事?”伍淺淺還記得那兩位含辛茹苦養育蕭透的老人,她以前還見過他們。

“高三的時候。”蕭透已經恢複了正常。

“高三啊……我父母也是那一年去世的,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透透。”伍淺淺的語氣也低落了幾分。

蕭透很是震驚,以前她時常聽淺淺提父母,那時候她還很羨慕,怎麽……

面對蕭透震驚的神色,伍淺淺主動解釋道:“是車禍。”

蕭透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她的變化會這麽大。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伍淺淺擡起頭對她苦笑着道:“透透,我跟你一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親人了。”

蕭透伸手一把抱住她,忽然道:“以後我們當彼此的親人,好不好?”

伍淺淺身子一顫,将頭埋在蕭透的胸口,哽咽着悶聲道:“真的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蕭透直起頭來反問她,“我們做彼此唯一的親人,即便沒有血緣的羁絆,但是我相信我們的關系一定可以比那些有血緣關系的人更好。”

“好,”伍淺淺握着她的手,破涕為笑,“那從此以後你要叫我姐姐了。”

“姐姐。”蕭透毫不猶豫地叫了一聲,快得像是生怕她會反悔,只是人生頭一回開口叫人家姐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有些弱,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伍淺淺心跳忽然被叫亂了,她想大概是因為自己也從未被人叫過姐姐,所以不習慣,便趕緊改口道:“還是就叫淺淺吧,總覺得被叫姐姐,好像顯得我很老一樣。”

蕭透沒發現她的異常,而且她也很喜歡淺淺淺淺的叫,所以便沒有任何意見地同意了。

“那……淺淺,我幫你擦藥,好嗎?”

伍淺淺猶豫了一瞬,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渾身那麽醜陋的樣子,便道:“能擦得到的地方,我自己來就好,你能幫我擦後背上嗎?”

蕭透背過身去,心不在焉地玩着自己手上的手機,耳朵豎起聽着身後她輕輕擦藥的聲音。

伍淺淺側對着蕭透,緩緩撩起自己的睡裙,看了一眼蕭透确認她沒有看自己之後,才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藥,輕輕給自己擦起來。

屋子裏安靜得能夠聽到外面飛過的鳥雀扇動翅膀的聲音。

大概過了十分鐘,伍淺淺說好了,蕭透才終于回頭,看到淺淺一只腿曲在床上,另一只腿穿着自己買的粉色拖鞋腳尖輕觸在地,臉上挂着淺笑,側過頭來,眼神溫溫柔柔地看着自己。

蕭透一時有些看愣住,心想,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那些傷痕,那她此時的樣子,堪稱是一副自己心目中的世界名畫。

“透透,能請你幫我擦擦後背嗎?”

“啊……哦好,我來了。”她站起來走到淺淺身旁坐下,腦子裏還晃着剛才的畫面,餘光忽然看到背對着自己的淺淺從上往下褪睡衣,蕭透瞬間停住了呼吸。

伍淺淺将睡衣褪到腰間,用手遮擋住自己的胸前,感受到蕭透好一會兒沒動靜,轉頭緩解氣氛地道:“很醜吧,我也覺得挺醜的。”

蕭透從愣神中回神,心痛地看着她背上的傷口,搖頭道:“不醜,一點也不醜,以後都會好的。”

說着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給她的傷處上藥,沒擦了幾處,眼眶漸漸又紅了。

感受到蕭透有些不對勁,伍淺淺回頭一看,發現她又哭了。

見到她回頭,蕭透索性也不忍了,一邊哭一邊擦藥道:“他怎麽下得去手啊。”

蕭透想到自己在過好日子的時候,淺淺在受苦,她便覺得心裏難受的不行。

“沒關系的,”伍淺淺伸出手,用食指去輕輕接她落下的淚珠子,語氣溫柔地道,“我知道以後透透會保護我了,所以過去的都沒關系了。”

蕭透嗓音哽着嗯了一聲,用袖子兩把擦掉自己的眼淚,一邊繼續給她擦藥,一邊像是發誓地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伍淺淺垂着頭,看着自己青紫交加的腿,語氣有些低落地道:“透透對我那麽好,可我卻什麽也沒有可以報答透透的。”

“親人之間的付出,從不需要任何報答,對我來說,只要淺淺越來越好,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蕭透說。

伍淺淺不再說話,窗簾被屋外掠過的風輕輕撩動着,安寧的下午,放松的環境,困意漸漸向她襲來。

蕭透正給她擦藥,沒發現淺淺已經點頭好多次了,伍淺淺往旁邊一歪,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趕緊給她擦完,然後動作輕的不能再輕地放下藥,爬上床拉開一角的被子,糾結了一會兒便嘗試着摟着她的後背和她的膝蓋,之後将她輕悄悄地抱起來。

怎麽這麽輕?

蕭透暗暗心驚,随後又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伸手拉被子去給她蓋的時候要是看到淺淺的眉頭動一下,她都會吓得渾身僵在原地,等過一會兒确認她沒醒之後才會繼續動作。

完成這一系列後,蕭透坐在床沿,看着她睡在自己的床上,蓋着自己的被子,枕着自己的枕頭,心裏産生了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與成就感。

她輕輕給淺淺掖了掖被角,心裏盤算着要重新找一個住處的事。

她自己住的時候,覺得只要有個能安全睡覺的地方就差不多了,可是等淺淺來了之後,她才感覺這裏哪哪兒都不好:

是一樓太潮濕,且路過的人都能看到裏面,不夠安全;沒有晾曬衣服的地方,衛生間太潮濕了,總是将衣服晾曬在那裏,肯定會有很多細菌;這裏過于老舊,衣櫃看起來随時會壞掉,根本配不上淺淺等等……總之現在在她眼裏,這裏就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對于她想要找的房子,她心裏也有了清晰的概念,要有廚房,晾曬衣服的陽臺,不潮濕的環境,安全隐私不容易被看到,還要有冰箱有洗衣機。

一想到新家的樣子,她忍不住期待起來,打算明天開始就去找找看。

她現在的地方還有兩個月的租期,原本她打算是再續租一年的,但是現在淺淺來了,她下定了決心,要在這兩個月以內找到一個合适的房子。

對了,還得問問淺淺她對新房子有什麽願望和要求。

一想到以後她們會一直住在一起,蕭透心目中就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望的幻想。

想就行動!她當即拿出手機,打開可以租房的軟件,輸入了自己想租房的地點之後便開始一個一個地看起來。

也不知怎麽地,她每看幾個,就會盯着伍淺淺的臉看一會兒,然後再繼續看。

伍淺淺睡了兩個小時,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就看到蕭透正注視着自己,當她們兩人視線對上之後,蕭透又做賊心虛似地移開視線,随後耳根子紅紅的低着頭看手機,過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來自己剛才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和不禮貌,于是趕緊解釋道:“我就是不放心。”

伍淺淺有些疲倦地坐直起來,頭發有幾分亂,眼睛裏還帶着幾分沒睡醒的倦意,聞言輕笑:“有什麽不放心的?”

蕭透說不清楚,只好低垂着頭吶吶地道:“就是不放心……”

感覺自己從今天開始就和淺淺老師住在一起這件事,好不真實。不,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讓她感到無比不真實。

她就擔心自己一個回頭,就看不到淺淺老師,然後發現這一切原來都是她的幻覺。

只有看到她,蕭透才感覺這一切是真的。

看着她微微亂了的長發,蕭透便起身去拿了梳子,走到床前坐下,眼神亮晶晶的,表情期骥地說:“我幫你梳頭吧淺淺。”

“好。”

伍淺淺看着高興得像是一個得到了糖的小孩一樣的蕭透,想到自己剛睜眼時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眼神,聯想到她這幾日為自己打架受傷,差點坐牢,甚至幾次為了自己而哭泣,時時刻刻掏心掏肺對待自己的樣子,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對另一個人能夠做到的。

她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想法:蕭透她……是不是喜歡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給大家整個什麽活呢?

我就在原地打個滾吧,<( ̄︶ ̄)↗[GO!]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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