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汲黯

我十三歲的這一年，我和娘被父親趕出了家門。因為父親一時心血來潮，想來看看娘，結果就發現了我祖母綠的眼睛。

娘親沒多久就病死了。她在臨終前對我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我如果想她了，就擡頭看一看天。

我知道她在騙我。

我看得見所有的星星，卻再也看不見我的娘親了。

我開始流浪，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那些因為我的眼睛而欺辱我的人，早已數不清。

直到那一天，他向我伸出了手。

“願意跟我回去嗎？”

我沒有回答。他卻直接拉起我的手往前走。

“這樣好嗎？帶我這樣一個怪物回去。”我急急地說了這樣一句。

“怪物？是指眼睛嗎？好看到這種程度确實也是一種怪物。”

“什麽？”我擡頭看他，卻在那一瞬間呆住，定定的動彈不得。“怎麽了？”“沒什麽。”我用力晃了晃頭，于是他便拉着我繼續往前走。

我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整片星空。

“你是誰？”我問他。“東海郡太守。”“我是說名字。”“汲黯，字長儒。”

“那你呢？有名字嗎？”他反問我。“蕭涼。”“你是漢人？”他很驚訝。“我爹是漢人。”“哦，所以你算一半漢人。那你今年多少歲了？”我掰着手指數了一下：“十五歲。”

他在問我話的時候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冰涼涼的，握着我這麽久都沒有暖起來。

他後來将我帶到了太守府上，讓我貼身照顧他的起居。

雖然我無法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身世，但從他的下人、下屬的眼中可以零碎地拼出他過去的人生及為人處世的風格。

別人對他有一個很統一的印象——倨傲憨直，不守禮節。他說話很直，得罪了不少人。

然後就是他了不得的身世。他的祖先在戰國時曾是魏國附庸衛君的寵臣，從那時到汲黯共十世，世世都官至公卿大夫。在景帝時代，汲黯因父親在朝中為官，走後門做了太子洗馬。太子劉徹即位後，汲黯就做了谒者，是皇帝的近侍。

後來劉徹任命他去做荥陽縣令。汲黯嫌這個官太小了就借口有病，回家為民了。劉徹就又把他叫回去做了太中大夫。汲黯在這個位子上十分盡職地提出了很多建議。

但因為他總是提意見，劉徹被他弄煩了，于是就把他外派到東海郡做太守，讓自己耳根清淨一點。

汲黯崇尚道家學說，為官原則是清靜無為，到了東海郡以後，大事集權，小事放權。再加上他體弱多病，經常躺在屋裏不出門，所以就不怎麽管事。

這一點，我是有深刻體會的。因為平時在屋裏照顧他的，就是我。也就才一個月的時間，我覺得自己都快成半個大夫了。

有一日，他頭疼的厲害，夜間睡不着覺，就拉着我聊天，害得我也睡不了覺。

聊着聊着就有些變味，變成了他單方面的傾訴。大不了就是說些羁旅異鄉的苦悶啊，劉徹怎麽可以嫌他太吵就把他撥給地方啊之類的。

“你放心，不出一年，劉徹就會召你回去的。”我大發慈悲的告訴了他。“為什麽？你怎麽知道？”“我會占星啊，很厲害吧。”“真的假的……等一下，你剛才直呼了陛下的名諱。”“哎呀，行大禮不拘小節嘛。”在他開始說教之前，機智的我抛下一句話後就逃之夭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