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該賞

送她?徐琬斂起的眸子,閃過一絲輕嘲。

他匆匆趕來,排場還做得這般足,像是要出宮的樣子嗎?

“不敢勞煩太子殿下。”徐琬躬身行禮,語氣不卑不亢,面上并無一絲欣喜,“民女的馬車還在宮門外等着,請恕民女不敬,先行告辭。”

趙旭廷心裏正癢癢着,擡手便要開口挽留。

美人在側,雖不能做什麽,說說話,聞着她身上雅香也是通體舒坦。

平日裏,太子妃管得緊,他便是多看兩眼東宮裏的美貌宮婢,太子妃都要發脾氣把人打殺了。

此行沒帶那個母夜叉,他沿途悄悄去了幾次花樓,嘗到偷的甜頭,這會子堵到天仙似的美人,哪裏舍得輕易放人?

可他小臂剛擡起來,連美人衣角都沒挨着,就被趙昀翼毫不客氣地按回去。

“退下。”

是趙昀翼的聲音,語氣仍是淡淡的,像是冒着冷氣兒,徐琬卻如聆梵音,眸中泛出淺淺喜色,躬身道:“是,民女告退。”

随阿娘一道出了宮門,坐上馬車,徐琬繃緊的弦才徹底放松下來。

她軟着骨頭,伏在蘇夫人膝頭撒嬌:“阿娘,太子殿下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善,若是皇後娘娘召見,琬兒能不能不去?”

蘇夫人一聽,又是心疼,又是擔憂,若能拒絕,她寧願把女兒拘在府中,等聖駕還朝再出門,讓傳言不攻自破。

可宮裏的貴人,哪一個也不是小小的徐家能得罪得起的,若點名要琬兒入宮,她們也只能遵命。

那些傳言,想必貴人們都聽說了。

原本蘇夫人還盼着貴人們明察秋毫,不信傳言,可太子顯然是沖琬兒來的,她不敢盲目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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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想不出對策來,蘇夫人無奈地輕輕拍拍徐琬的手,毫無說服力地哄道:“琬兒不怕,聖上是明君,便是太子起了心思,也不敢胡來。”

“不知誰在背後胡亂編排,徐家一路走到今日,靠的是祖宗庇佑和陳大人提攜,我們家并沒有藏寶圖,我的琬兒也不稀罕什麽鳳命,若他們逼迫琬兒,娘就讓你爹去求聖上!”

便是聖上不管,還有貴妃娘娘呢,娘娘是不會不管琬兒的。

蘇夫人并不是個嘴碎的,此刻也有些忍不住。

“什麽藏寶圖?”徐琬驚愕地坐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蘇夫人。

蘇夫人此刻方知,原來外邊的傳言,徐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娘也不知該不該跟你說。”蘇夫人嘆了口氣,悵然道,“相傳,前朝國庫豐饒,可十六年前,聖上奪位成功,卻只得個空殼子,國庫中的金銀財帛早被另藏他處,聖上将蕭氏末帝軟禁于雨花行宮,直到那場大火,也沒得到藏寶之處。”

“倒是還聽說末帝留下一張藏寶圖,可誰也沒見過。藏寶圖一說沉寂十年,近來又甚嚣塵上。”

“這本也不是我們該關心的,偏偏藏寶圖現世的傳言,同琬兒天香鳳命的流言一道傳開,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太子殿下亦是為着藏寶圖而來。”

原來如此。

徐琬恍然大悟,那日在正院,她偷聽一半的真相,竟是這樣。

所以,前世太子也是為了藏寶圖,才設計毀她清譽?只可惜,她并沒有藏寶圖,太子惱羞成怒,把她豐厚的嫁妝揮霍殆盡。

“阿娘,琬兒不怕了,便是皇後娘娘召見,琬兒也不怕。”徐琬心下莫名平靜下來,雙手環抱住蘇夫人的腰,在她膝頭輕輕蹭着,貍貓似地哄着蘇夫人,“貴妃娘娘仁善,若皇後娘娘為難琬兒,琬兒便去向貴妃娘娘求救!”

蘇夫人聽了哭笑不得,掌心輕撫徐琬柔順墨發,意有所指問道:“你就這麽相信貴妃娘娘會幫我們?”

“琬兒是相信阿娘!”徐琬擡起頭,笑得眉眼彎彎,盈盈水眸美好得能把人的魂兒吸進去,“貴妃娘娘仁善,不是阿娘說的?”

行宮裏,趙旭廷甩開趙昀翼鉗制他的手。

氣氛劍拔弩張,身後宮婢內侍皆垂首縮肩,恨不得被日頭曬化,原地蒸發。

“七皇弟,別忘了孤才是太子,徐小姐是孤看上的人,你休要壞孤的好事!”趙旭廷狠狠瞪着趙昀翼,面上哪有一點謙和溫潤的影子?

“臣弟自然知道皇兄是太子,只是,皇兄看上的究竟是人,還是藏寶圖呢?”趙昀翼唇角微彎,漫不經心的姿态襯得他容色昳麗,如仙露明珠。

趙旭廷的相貌随了皇後,平平無奇,他愛美人,卻讨厭生得好看的男子,尤其讨厭俊美不似凡人的趙昀翼。

“你母妃以色侍君,也不過是個妾,你最好安守本分,別打藏寶圖的主意!”

趙昀翼漆眸微斂,眸光落在自己手腕上,他勁直的小臂端起在身前,手腕随意轉動着,極有耐心地聽太子把話說完。

面色如常,似乎沒有一點脾性。

可趙旭廷話音剛落,面上得意的笑還沒落下來,只聽咔嚓一聲,趙昀翼輕巧地卸掉了他的下颚。

宮婢內侍們猛然擡眸望來,卻見太子下巴耷拉着,想叫不敢叫,充血的雙眼驚恐地盯着七皇子。

“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沒有我不敢想的。”趙旭廷拿指腹一下一下在袖口蹭着,像是在擦什麽髒東西,“皇兄,臣弟奉勸你一句,不要動你不該碰的人,否則……”

他話沒說完,人就走遠了。

很快,兄弟二人的紛争傳到皇後耳中,她氣得發抖,随手将近日最心愛的花觚掼在地上,甩得粉碎。

“去請陛下來!”那個賤人,搶了她的夫君還不夠,生出的賤種甚至敢爬到她兒子頭上!

今日折子不多,趙重岳帶着新貢的鮮果,來陪宸貴妃用午膳。

剛坐定,便有宮人通禀,說皇後找他。

皇後是他的發妻,他自然是敬重的,所以給了她後位。

不過,他并未立時起身,而是将親手剝好的紫葡萄送至宸貴妃唇邊:“瑩兒嘗嘗,今日新送來的。”

宸貴妃卻并不領情,微微別過臉,豔若桃李的面容帶着說不出的譏诮:“有人說臣妾是妾呢,倒是句難得的大實話,該賞,陛下以為呢?”

等了大半個時辰,終于等到去傳話的人,卻并不見趙重岳,皇後瞪大眼睛怒道:“人呢?”

“皇後娘娘息怒!”宮人吓得撲通跪地,額頭在皇後腳邊地磚上磕得咚咚響,尖細的嗓音顫抖着,“陛下在貴妃娘娘處,讓奴才回來傳話,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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