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筵舌尖緩緩沾染到了苦……

沈沅嘉眉梢一動,開始仔細凝神聽她們說話。先皇後之子,唯一的嫡子,生來尊貴,一出生便封了“儲君”,無論哪一個聽上去都是讓人豔羨,不過真實情況卻是大相徑庭。

皇上昏庸好色,寵信宦官,導致後宮靡靡,前朝奸佞專權,大周到處烏煙瘴氣。太子陸筵幼年喪母,皇上子嗣衆多,剛開始還會關心一下這個可憐的兒子,後來沉迷美色,又聽信讒言,擔心陸筵登基後,會導致外戚專政,于是便有了打壓之心。失去了母親庇護的他,承受着父親的厭惡,在宮中過得很是艱難,曾經甚至有過一段食不果腹的日子。

陸筵十六歲自請離京,前去鎮守邊疆。遠離了盛京的儲君在衆人心裏其實與皇位注定無緣,四年的隐忍蟄伏,最後及冠之年以暴虐血腥的手段登上了帝位。

沈沅嘉逝世的時候,京中很多人都在唾罵他的殘暴狠戾,但不可否認,他的手段有效地清掃了前朝餘孽,還百姓一個盛世。

當初他那段屈辱的人生曾被有心人大肆宣揚,沈沅嘉聽後,心中竟奇異地升起了心疼與難受,仿佛看到了那個竭盡全力求生的小男孩,傲骨铮铮,咬牙掙紮着活了下來。那時她被沈清璇下了毒,每日承受着劇痛,她曾想過輕生,卻因為想到陸筵生生忍了下來,她也想着像他一般柳暗花明,絕地逢生,只不過最後還是丢了性命。

她想起前世聽來的秘聞,心下有些心疼太子的處境,離京四年,衆人竟像是完全忘了他,提起儲君,想到的不是陸筵,而是六皇子。

“話說,你們聽說了嗎?太子殿下回京了。”有人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太子?那個離開盛京四年的太子?”

“是啊!也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從邊疆回來了。我聽我爹說,太子殿下回來,這盛京的局勢怕是要大變了。”

有人冷笑一聲,“回來又如何?難道是特意回來被廢的?”

沈沅嘉神色瞬間冷了下去,涼涼道:“陛下都未曾下旨廢太子,哪裏輪得到你們在這裏妄議朝政?太子殿下鎮守邊疆數年,保大周百姓平安無虞,這才有了你們能在這裏彈琴賞花的閑情逸致,你們非但不心存感激敬畏,還在這裏信口雌黃,出言诋毀,鎮南侯府的教養就是這樣子的?”

鎮南侯府的姑娘被沈沅嘉一說,臉色漲得通紅,随即惱羞成怒地說道:“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嗎?哪有一國儲君常年離京,不理政事的道理?”

“劉姑娘那可真是厲害呢,大家的想法都能猜透。”沈沅嘉諷刺道。

“沈沅嘉,你非要和我作對是吧?”劉家小姐氣急,怒瞪着她說道:“我敢說這次回京,太子定會被廢!”

“呵,你這麽厲害,要不筆給你,你去拟聖旨?”沈沅嘉眼神淬了冰,一字一句的說道:“只要聖旨一日不下,太子殿下就是大周尊貴無雙的儲君,不是你們随意嘲諷談論的對象!”

沈沅嘉明明未曾手持刀劍,可衆人就是覺得自己仿佛被人用刀寸寸淩遲,于是衆人紛紛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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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內這樣一鬧,其他小姐隐約排斥起沈沅嘉來,沈清璇坐在一旁,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沈沅嘉不想理這些跳梁小醜,忽然覺得此處好沒意思。她随手招了招,便有侍女上前來,“沈姑娘有何吩咐?”

“我覺得有些乏了,府上可有歇息的地方?”沈沅嘉不會騎馬,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她倒不如尋個屋子先躺一躺,養足了精神。

侍女躬身,應道:“公主殿下給衆位小姐提前準備了屋子,以防小姐們身子不适想要休息。沈姑娘随奴婢來。”

沈沅嘉朝侍女颔首,溫聲道:“有勞了。”

侍女連忙搖頭,“為姑娘們效勞是奴婢的福分,沈姑娘不必多禮。”

沈沅嘉跟着侍女一路分花拂柳,走了近半個時辰,漸漸地,周圍的環境越發幽靜,幾座雅致的院子隐約出現在兩人眼前。

“桃紅,原來你在這裏,公主殿下找你呢!”兩人身後的小徑處急急忙忙地跑來一個碧衣侍女,她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見到沈沅嘉,先是一愣,朝着沈沅嘉福身行禮,這才低低對桃紅喊道。

引沈沅嘉來此的侍女便是桃紅。

“沈姑娘,您看?”桃紅面露為難,她要将沈沅嘉送至休息處,可那頭公主殿下又在喊她。

沈沅嘉看了一眼不遠處,體諒地說道:“院子距離此處不遠,姐姐自行離去即可,我一個人過去便好。”

桃紅感激地看了一眼她,福了福身便急匆匆地往回走。沈沅嘉目送着侍女的身影消失在花枝後,接着拾步往前走。

公主府處處精致奢華,許是客人都在馬場,此處并無侍女看守,沈沅嘉踏入院子的時候,發現院子裏格外安靜,倒是适合休息。她看到院子中央有一棵桃花樹,粉色的花瓣如雲霞般,微風輕拂,便有落英缤紛,恍若仙境。她含笑站在樹下,忍不住伸手接住了幾片花瓣。

她随後推開了門,入目的便是窗口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窗幔,屋內沒有燃燭,她眼睛還未曾适應黑暗,閉了閉眼,心裏閃過一絲困惑,這白日為何不開窗?

但那絲困惑稍縱即逝,她随手關上了門,門“吱呀”一聲在她身後阖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不知為何,她的心髒忽然重重的跳了一下,旋即緩緩恢複正常。

她暗自發笑,自己何時變得膽子這樣小了。

她搖了搖頭,等眼睛适應了黑暗,便發現屋內別有洞天。屋頂上的四個角上竟然用鲛紗制成的香囊懸挂了四顆碩大的夜明珠,此刻在屋內完全的黑暗中,瑩瑩發着光,如夢似幻,竟格外好看。饒是沈沅嘉也為公主府的大手筆震驚,鲛紗千金難求,夜明珠價值連城,可這不過一個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就有這麽多珍貴的東西。

沈沅嘉借着熒光找到了床榻,昏暗中,她隐約瞧見榻上有輕微的起伏,她一愣,以為是疊着的錦被,再凝神望去,卻發現是個人的模樣。

她一驚,下意識剛要後退,卻見床上躺着的人倏然睜開了眼,他像是剛醒,眼神有些迷茫,随即目光漸漸染上危險,轉頭望向了床的外側。

沈沅嘉呼吸一滞,心高高的提起,腦海裏閃過一張深沉的臉,她忍不住往前傾身,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的臉,待她将他與印象裏那模糊的人影重合起來時,方才确信,這人竟是前世殘忍暴虐的帝王,今世尚在隐忍蟄伏的太子殿下。

她閉了閉眼,剛要屈膝行禮,床上的人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瞬,天旋地轉,她的後背被重重地砸在柔軟的錦被中,還未反應過來,唇上就落下一抹冰涼。

沈沅嘉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如同凍住了一般。

身上的人見她沒有反抗,似乎是輕笑了一下,随即唇再次落下,柔柔地貼在她的唇上。沈沅嘉頭暈目眩,她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她倏然別開頭,躲開了他的吻,“殿下,請……”

可身上的人像是被她的動作激怒,不似方才的溫柔,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下颌,強硬地逼着她轉過了腦袋,沈沅嘉避無可避,這才發現他的眼睛裏面充斥着瘋狂,眼底血絲密布,竟隐隐如同嗜血的猛獸。

沈沅嘉的心直直往下墜落,難道自己的拒絕惹怒了他?她想到前世關于陸筵的傳聞,渾身的汗毛驚立,對于眼前的人産生了深深的恐懼。她抑制不住的顫抖,如同暴雨下脆弱易折的花骨朵,孱弱得惹人心憐。陸筵的目光落在她緊閉的眼睫上,他定定地看着,長睫如羽,如同撲翼的蝶,勾人神思,鬼使神差的,他低頭,溫柔地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蝴蝶瞬間停止了掙紮,陸筵舌尖緩緩沾染到了苦澀,他忍不住心跳了一下,随即像是嘗到了甜頭的賭/徒,眼底劃過瘋狂,猛地含住了眼前的紅唇,輾轉用力,像是要将其拆骨入腹,融入骨血。

沈沅嘉雙唇漸漸染上灼熱,甚至讓她隐約有些酥麻,陸筵的瘋狂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她以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陸筵卻忽然溫柔下來,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讨好,她頭腦昏沉,卻聽到一聲呢喃,“沅沅……”聲音裏滿是深情與寵溺。

沈沅嘉臉色瞬間蒼白,媛媛?

她睜着眼望着頭頂的床幔,心底湧上悲涼,她恍惚記起來,前世的帝王心悅一女子,情深不渝,曾經有宮人無意間闖入其寝殿,卻發現滿殿都是他親手為她繪制的畫像,一颦一笑,栩栩如生。而據那人言,畫上的女子容貌昳麗,恍若神女,與沈沅嘉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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