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力與冷暴力二更!
寫完言靈,趙意邈已經頭暈眼花,手軟腿軟。腦袋變得異常沉重,頸子無力支撐,往前一撞,額頭差點砸在桌子上。
她被餓得太厲害了。
原主只是4歲的小女孩,又說不出話,害怕被繼母打,餓了也不敢偷吃。
但是趙意邈敢。
吃自家的東西,算什麽偷吃?
此時後母還在呼呼大睡,鼻鼾聲傳出來。
趙意邈頭暈腿軟,跌跌撞撞地奔去廚房,好不容易搬了張塑料凳子來,辛辛苦苦爬上料理臺,随手抓了一把白砂糖,和水一起灌下去。
又挨在櫃子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暫時減少了些眩暈感。
趙意邈不但敢“偷吃”,她還敢幹別的。
趁着後母還沒醒,趙意邈在家裏拿走了一袋方糖、一個兒童水瓶,帶上紙筆,就這麽出了門。
還記得把家門輕輕地關上。
出到門外,天清氣爽。
趙意邈一邊吃着糖,一邊走到樓梯轉角處,把紙壓在牆上,用鉛筆寫:
【此筆會指路我最近的派出所在哪裏。】
然後把鉛筆攤平,放在手心。鉛筆如指南針一般,在小小的手心上轉動,筆尖指路。
趙意邈坐電梯下樓,順着鉛筆的方向,去到附近的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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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可以請好心人帶去,不過,她又不是真正的小朋友,街區派出所很近,既然能自己去,就不用麻煩別人啦。
多虧國家建設好,每個派出所分布合理,趙意邈沒走多遠,就能非常順利地去到派出所。
去之前,趙意邈抹去讓筆指路的字跡,特意寫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
【媽打我】【餓】
派出所民警見到瘦弱無比的趙意邈,便關切地蹲下身來,問道:
“小朋友你迷路啦?是不是要找媽媽?”
趙意邈搖了搖頭,指着自己的喉嚨,張了張口,發不出任何聲音。又撩起衣袖、舉起大字給民警看。
手臂上,都是被晾衣杆狠狠揍過的痕跡,青青紫紫的一條一條,觸目驚心!
光是手臂就這樣,其他地方呢!
又見趙意邈明明是個小女童,臉上卻不見奶膘。瘦可見骨的臉上,顯得一雙眼特別大,流露出求助的彷徨,看得人心中一緊。
民警見此,驚呼一聲,連忙喊了女民警來幫忙看看。
女民警帶着趙意邈上廁所,看過她肚子上、背脊、臀部、大腿、肩膀……各種觸目驚心被毆打的痕跡,連忙問趙意邈家住哪裏,怎麽聯系家長。
一邊帶趙意邈去做傷情鑒定。
同時一起去的,還有趙意邈的一位女鄰居。
女鄰居嘴角滲血、眼睛青腫,左眼都揍得眼都睜不開了,來哭着告她老公家暴。
現在,傷情鑒定的結果還沒出來,女民警就已經咬了咬唇。
雖說法律規定,家暴致人輕傷就能定罪。
但,致人輕傷的标準,不是功能障礙損傷,就是骨折,或者要到神經、淋巴等軟組織挫傷,才算輕傷。
普通的淤血,通常都不能定罪,只能把家暴者口頭教育一番。
口頭教育之後呢。
夫妻、父子、母女回到家,只要有家庭關系在,就又可以進行新一輪的家暴。
如果妻子有多次報案丈夫家暴的記錄,後來某次丈夫又家暴,在家暴期間得殺了人,還會被看作是過失殺人,給丈夫從輕判決。
女民警等了好一會兒,傷情鑒定出來了,她嘆了一口氣。
果然,趙意邈被打得淤血、被餓得患有輕微胃炎,女鄰居被毆打,都算不上法律标準上的輕傷,不能給家暴者量刑。
女民警和從前一樣,只能請她們的家人來派出所,口頭教育一番。
越做這份工作,就越了解到工作的局限性,想幫的人無法真的幫得上,只能像個社畜一樣,按規章辦事。
哎。
派出所內,隔壁,女鄰居的丈夫來了。
丈夫也是怕被拘留的,可他盡量洗白自己,一來就數落他的老婆:
“我怎麽會随便打她!警察們,你們一定要聽我說,她出軌!全公司都知道她出軌了,我沒打死她已經是我強忍着脾氣!”
“她個臭婆娘,竟然還來告我?”
女鄰居柔弱地哭着說:“沒有,我沒有出軌……”
丈夫哪裏聽:“你就是!大家都這麽說!要是你沒出軌,你一個女人,頭長發見識短,又怎會升職加薪?”
對此,警察也只能口頭教育:“停,別吵了,無論什麽原因,就算真的出軌了,也不是你家暴的理由。家暴嚴重者會量刑的,你們來這邊先交傷情鑒定費。”
丈夫:“……”
丈夫狠狠地看了他老婆一眼。
可想而知,回去又要揍人了。
而村委和婦聯那邊,也只能幫忙調解,口頭教育。
趙意邈這邊。
趙意邈看着調解後的女鄰居不停落淚,還是得跟着暴躁的丈夫回去,輕輕吐出一口氣,對女鄰居溫柔地微笑了一下。
女鄰居憐憫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嘆了一聲。
這個女童以為報警就好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報警之後,只要住在一起,肯定還得被打。
她這麽一停頓,丈夫就在前面咆哮:“還愣着幹什麽?還我花了一筆傷情鑒定費,你還不趕緊回去做飯!”
女鄰居縮了縮肩膀,低着頭連忙離開了。
趙意邈輕輕地搖了搖頭,刷刷刷地畫了一個帶着天使翅膀的屏幕,下面寫着:【我想看他們家的直播。】
然後,趙意邈在女民警的陪同下,等待着家長的到來。
來派出所後,趙意邈過得可惬意了。
她長得瘦弱、無助、又幼小,還啞了,民警們都很同情她,自發地給她買些小零食,給看動畫片。
只是,如果是原主的話。
原主是個小啞女,才4歲,沒上過幼兒園,字都不會寫,說話也說不出來。沒有幼兒園的老師可以求助,自己也不會問路去派出所,更難以向鄰居們求助,被繼母為所欲為,喜歡怎麽打就怎麽打。
後母絕不擔心原主能自個兒跑掉、向別人求助,去派出所報警指責她。
但趙意邈就偏偏做了。
更關鍵的是——
原主的爸爸,對此視而不見!
要是原主的爸爸關心她,每天問她的情況,把她送去特殊教育學校認字、學會聽聲,那原主會被打傷餓死嗎。
不會。
後母實施了家庭暴力,原主的爸爸也有對孩子冷暴力,才造成了原主的悲劇。
趙意邈很想看看,現在,在她報警後,原主的爸爸會怎麽做。
給民警留聯系方式時,趙意邈特地留了爸爸的手機號和工作地址。
原主不認字、不知道這些信息,沒關系趙意邈可以讓成熟的筆自己寫。
好不容易,看了一下午的動畫片,才等到原主的爸爸下班過來。
就這個等待的時間,趙意邈已經判定出一切。
如果正常的好爸爸知道女兒被傷得跑派出所,肯定會馬上向公司請假,焦急地探望女兒,看女兒的傷勢,傷心的哭泣,對後母問責。
可是,原主的爸爸沒有。
顯然,對原主的爸爸來說,工作比女兒重要很多。
趙意邈喝着可樂,給女民警寫到:【謝謝你們,你們很好,我不想回家。】
女民警心酸着,揉了揉趙意邈的腦袋,卻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原主的爸爸終于來了。
他一來,不是關心趙意邈的傷勢,而是向趙意邈抱怨:
“你怎麽自己來派出所了,是誰帶你來的?”
“有什麽事,可以等爸爸下班,回來和爸爸說,讓爸爸為你主持公道。”
“而不是讓警察打電話去爸爸的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