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難怪, 難怪珉武王能這樣目中無人,原來,他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帝伸手拍了拍他沒受傷的那邊肩膀, 主動問洛無塵,“你覺得毓兒如何?”

“皇上是想封九皇子為太子?”

皇帝卻不說話了。

見皇帝想立九皇子又不想立的猶豫樣, 洛無塵谏言道:“既然皇上拿不準主意,不如就讓太子之位空着,等哪天皇上想好了,再立不遲。”

“朕也這麽打算的。”皇帝頗為贊賞地看着洛無塵,他根本就沒想過再立太子,至少,不會是現在。

皇帝的野心洛無塵懂得很, 就算再立太子, 皇帝到死也不會放權, 如果他早早立了太子, 不過又是下一個宋澈罷了。

洛無塵不由在心中嗤笑,身為人父, 卻像是防着敵軍一樣的防着自己的子嗣,偏偏重用他一個外臣,洛無塵都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

要說做他手裏的一把刀,可他又沒有好好的利用這把刀, 反而讓他受傷這件事全部推脫到了太子身上,白白放了珉武王一命。

現今又來告訴他,珉武王對他的威脅究竟有多大。

洛無塵的唇淺淺勾着,覺得皇帝昏庸自私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他心裏沒有別人, 只有他自己。

這樣自私自利的人, 何以為尊?

皇帝又囑咐了幾句洛無塵好好養傷,也讓他別忘了皇帝的身子。

洛無塵一一應下。

不過臨別前,洛無塵還是打探到了皇帝對澹臺卓如何看。

皇帝說:“澹臺将軍是個好将軍。”就差用「最聽話的一條狗」來形容澹臺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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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無塵笑了,把皇帝恭送了出去。

皇帝一走,蓼實跟青黛就進來,關切地看着洛無塵,生怕他在皇帝那吃了半分虧。

洛無塵只是笑了笑,問蓼實:“那個多出來的刺客查出來是誰了麽?”

蓼實搖頭。

他昨晚就已經去天牢探過了,那人在天牢便已經被折磨到氣絕身亡。

洛無塵心中是有猜想的,卻又覺得不太可能。

畢竟——那是一場真正的血染山河,宋默成不可能留下一個活口。

所以,還有誰比他還想要皇帝的命?

“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別把自己熬廢了。”洛無塵收回神色,看向蓼實。

“屬下有數。”

青黛就在旁邊默默聽着,屢次想要張嘴說話,卻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不得已,青黛只好撒嬌般的一跺腳,順手錘了蓼實一拳。

蓼實:他轉頭看着青黛,就見青黛瞪着他,蓼實:他像是給炸毛的貓順毛似的摸了摸他的頭,用少見的溫柔語氣對他道:“聽話。”

洛無塵在旁邊看得失笑,“行了,拿棋盤來。”

洛無塵下午就坐在矮榻上自己跟自己對弈。

皇帝說澹臺卓是他最聽話的一條狗,可如果真是最聽話的一條狗,又怎麽可能養出澹臺漭那樣的兒子。

澹臺卓在朝中究竟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

他對皇帝的忠心到底幾何?會不會……

洛無塵眸色微深,單看目前澹臺卓,那是真的忠心,可他的忠心,究竟是對天下,還是皇室?

還有珉武王……

洛無塵手上的黑子朝着棋盤緩緩落下,腦子裏是朝中現今所有布局。

太子落馬前,大半的大臣都表現得跟太子的人似的,可太子出事連一個求情的人都沒有,那些大臣又究竟是占哪邊?

洛無塵想到了皇帝的話,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那一笑讓他淡然平靜的神色驟然多了些許麗色,他淡淡道:“宋毓麽?”

話落,洛無塵手執黑子,将白子殺得片甲不留。

青黛在旁邊看得凝眉,棋盤上的殺意青黛感覺得明明白白,卻只能抿唇不語,有些事,他知道該問跟不該問。

自從入得宮來,洛無塵下棋的次數格外地多,棋風也變得凜冽殺意,半分尋不到從前的溫柔與步步攻陷。

看到洛無塵收了手,青黛才擔憂道:“公子,你的棋風變了。”

洛無塵看着棋局,微微怔了怔,挑眼看向青黛,“是啊,變了。”

變得激進了。

他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雲淡風輕。

“公子,”青黛忽然朝着洛無塵跪了下去,壓低了頭顱,抱拳道:“青黛鬥膽,有一事要問。”

洛無塵看着青黛的頭頂,青黛甚少有如此慎重的時候,而他又了解洛無塵,知道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洛無塵嘆了口氣,“猜到就猜到,不用說出來。”

青黛猛地擡起頭來,“所以,公子你……”

洛無塵臉上的笑頗為玩味,卻是冰冷異常,輕輕道:“我要覆了雍國。”

青黛猛地擡頭,随後又像是一顆沉在心裏的石頭忽然墜了下去似的松了口氣,片刻後,道:“早說嘛,我還以為公子你當真看上了皇宮的高官厚祿。”

“你家公子難道就這點眼界?”洛無塵的話音輕快,好似方才的模樣不過錯覺。

“那是自然,公子才不缺這點錢。”青黛起身坐在洛無塵對面,幫他撚了棋子裝盒,“不過公子,你若是要覆了雍國,澹臺卓怕是第一個不允吧!”

“未必,”洛無塵跟青黛一起撿棋子,“澹臺卓雖然忠心,可你觀他太子落馬時,他可有求情?”

澹臺卓是在觀望,可究竟是觀望哪邊還未可知。

想到這裏,洛無塵忽然擡頭看向青黛。

青黛撚着棋子的手一頓,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地看着洛無塵,“公子,怎麽了?”

“無事,只是奇怪,你向來不關心這些,現在怎麽忽然跟我讨論起這事兒了。”

“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要多想一想的。”說到着青黛就癟着嘴,“免得蓼實老說我毛躁沒用。”

洛無塵被他的語氣逗笑了,“蓼實何時這樣說過你,他在我面前可都誇你聰慧。”

“我信他個鬼。”

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聊着,蓼實在外殿聽得屋內愉悅地談聊聲,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此時勾起了嘴角。

可是在聽到屋內青黛要出來的時候,他又立即斂了笑,做賊似的怕被人發現。

青黛出來,興沖沖地找蓼實說他知道了洛無塵的想法,還知道了洛無塵要幹什麽事。

蓼實:他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青黛,神色平靜得很。

這表情弄得青黛一點成就感都沒有,還怪失落的。

而清風宮中。

一人端坐于涼亭,他面前也擺放着一盤棋,黑白子錯落。

在他對面坐着一個人,那人身着青衣,原本豔麗的五官在青衣的襯托下顯出了幾分清和來。

他的手指修長,頗為秀氣,他将白子落在棋盤上,挑眼看向宋毓,淡聲道:“九皇子?”

九皇子被他一語拉回神,失笑道:“楚公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當真是哪個倌館出來的小倌,這長相也太過豔麗了。”

楚陵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母親是荙楚第一美人,父親也有第一公子之稱,皮相有幸傳得一二,讓殿下見笑了。”

宋毓怎麽會覺得見笑,只是贊道:“楚公子就不好奇洛無塵麽?”

“略有耳聞,”楚陵擡手端了茶盞,“身為名震天下的神醫,皇上現在的命吊在他手裏,自然不會輕易動他。”楚陵看向宋毓,輕笑道:“可洛無塵在京中除了皇帝并無其他倚靠,于皇上而言,是手裏最趁手的一把刀。殿下,你不如……”

宋毓看着楚陵,懂了他未盡之言的意,嘆道:“不瞞公子,我試過,洛丞相他把禮全給我退回來了。”

不止退回來了,他的禮連琉璃殿的大門都沒能進得去過。

楚陵卻笑了,“國師既然不缺金銀,你不如從其他地方着手。”

“哪裏?”宋毓不解地看着楚陵,“官職父皇已經給他了,美人前太子送過,錢財金銀,他又不缺,”宋毓皺緊了眉,朝楚陵抱拳道:“請諒宋毓愚鈍,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拉攏洛無塵了。”

楚陵笑了,“殿下,既然這些他都不缺,你就打探到他缺什麽為止,不要與其結怨便好。”楚陵說完,忽然話音一轉,“今日皇帝又疾疾造訪琉璃殿,九皇子覺得是為何?”

“太子被流放,永世不得回京,太子之位空了下來,父皇是去……”

宋毓觀着楚陵神色,見他言笑晏晏,不由嗤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洛無塵才是他的親兒子。”

“親兒子于皇上而言,可不是什麽好身份。”

宋毓想了想他父皇這些年來對待親子的态度,臉上的笑嗤得不行。

生做這樣的人的兒子,還不如生在百姓家。

楚陵看出了他的想法,幽幽嘆道:“殿下,生做百姓家這樣的事就別想了,你改變不了自己的出生。”

宋毓沒想到楚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只覺得此人通透得很。

楚陵身為游士,周游列國,見多識廣,給他說了很多國家的風情趣事,這是宋毓這輩子都做不到的。

“是啊,什麽都改變不了。”出頭會被他父皇當出頭鳥一刀斬了,太過平庸又會被他父皇覺得光芒奪目,不論那一點,都不好做到一個平衡。

“殿下,時辰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辭了。”楚陵起身的時候,身上傳來叮鈴聲響,頗為清脆。

宋毓起身送他,楚陵卻抱拳,示意他留步。

宋毓就看着楚陵離開。

旁邊的小太監見楚陵離開,忍不住走到宋毓身邊,擔憂道:“殿下,你真信他麽?”相識也就不過短短一年,這一年還甚少見這位楚公子。

作者有話說:

過年太忙,可能會請幾天假,大家過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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