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走廊的空氣缱绻着幾縷尴尬的冷氣，四面緊閉，找不到逃走的出口。
秦浩倚門斜靠，眼神目不轉睛，沒有要走的意思，沈玉只好先開門讓人進屋。
五分鐘後，餐桌上放着一份香味四溢的外賣。
沈玉吃過晚飯的肚子又被勾起了饞蟲，看着始終盯着自己的秦浩，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從廚房拿出兩個小碗，把面一分為二，把筷子塞到秦浩手裏：“你也吃。”
不是詢問的語氣，類似于命令，目前為止只有秦老爺子有這種特權。
秦浩的眼眸在面和吃面的人之間往返，明知故問：“晚飯沒吃飽嗎？”
沈玉瞪了秦浩一眼，有些生氣地一頓輸出：“秦總，跟你吃飯的是一名身體健康的成年男性，不是常年想減肥的女孩子。”
“國宴菜好吃是好吃，但那精致的份量，你覺得我能吃飽嗎？”
“我顧及到你的面子，偷偷想給自己加個餐怎麽呢？”
“您就不能假裝什麽都沒看見嗎？還明知故問。”
說着說着，沈玉把自己說委屈了，覺得自己就是沒吃飽想加個餐，為什麽要承受這麽多。
抱怨的話聽在秦浩耳裏，不滿中撒嬌占了多半。
他伸手掀開沈玉擋人視線的劉海，帶着歉意說：“下次沒吃飽直接告訴我，這事怪我。”
沈玉靜默了很久，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在秦浩面前耍小脾氣了。
每次相處都會忘記對方的身份，忽略“冰山”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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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小脾氣不受控制、不分場合自己往外冒，他每次都後知後覺。
最可怕的是，他潛意識認為秦浩會縱容他，究竟是誰給他的自信。
雖然秦浩确實挺配合的。
沈玉無奈扶額，自己腦袋瓜裏究竟住了個什麽惡魔，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最近這段日子的相處，秦浩有些了解了對方的性子，樂觀開朗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皺眉不展，一定是某個點讓他不高興了，但絕對不是一頓外賣這麽簡單的事情。
秦浩抓住扶額的那只手放回桌面，耐心說道：“有什麽不開心的告訴我，就算我料事如神，也猜不透你的心思。”
一句話讓沈玉破功，嗔怪：“哪有人這麽自誇的？”
見人心情好轉，心裏那抹異樣的情緒消失，等着對方的答案。
沈玉故意翻開左手，手指不安分地婆娑對方的手掌，聲音不大但足夠近處的人聽到。
“你不覺得我很任性嗎？明明我們才相處不久，也沒有很熟。”
“我總是後知後覺自己的任性，這太不像我了。”
“肯定都是你對我太好了，都是你的錯。”
沈玉單方面把責任推給了秦浩，他才不要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秦浩此時的眼神溫柔的可以擠出水，但是本人毫無察覺。
唯一的觀衆專心致志低頭看着桌子，稍縱即逝的溫柔沒有見光又藏匿到了無人的角落。
他大大方方接受了沈玉的控訴，還附帶了自己的真心話。
“每次見你皺眉，就覺得自己做了什麽萬分不該的事情。”
“見面是我每天行程中最重要的事情。”
“你跟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像陽光一樣溫暖，忍不住想靠近。”
每句話單拎出來都是堪比情話般的甜蜜，三句話加在一起，威力可想而知。
秦浩沒有說出喜歡、愛這類敏感詞彙，但是表達出來的意思卻扣人心弦。
沈玉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對方緊緊握住，掌心的溫度越來越高，耳朵邊緣被波及，染上了緋紅。
意識神游片刻回籠，沈玉口幹舌燥，舔了舔嘴唇，猛地掙脫：“天氣夠熱的，我看看有沒有冰水。”
沈玉跟逃命似的飛到廚房，打開冰箱門，恨不得把腦袋塞進去，進行物理降溫。
秦浩本不想窮追不舍，順其自然就好，身體卻先于意識，追趕到了廚房。
見人在冰箱門前面壁思過，心裏卻有了進一步欺負的想法，這在他這麽多年的生活裏從未出現過。
從後面把人困在冰箱和自己之間，沒有其他動作。
溫熱的鼻息打在沈玉的勃頸處，他感覺心髒上住着一只小鹿，橫沖直撞讓他意識恍惚。
沈玉掙紮幾下，還是在對方的勢力範圍內，不得不轉身與人對峙。可是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讓他瞬間失憶，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
眼神上移，遇到一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自己是對方的全世界，沈玉沉迷其中，甘之如饴。
四目相對，時間靜止，理智和感情在撕扯，最後敗給了桃花眼中那片星海。
秦浩靠近，雙唇輕貼，感受到對方的回應，很快有了新動作，吻不斷加深。
桃花眼被溫柔缱绻的吻染上了迷戀的味道，在對方的進攻下，雙腿不穩，而後跌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一吻結束，沈玉将頭埋進秦浩的頸窩，他需要緩緩這個速度和節奏。
秦浩将人緊緊抱在懷裏，他不僅需要緩緩，而且需要捋捋。
剛才肌膚相親的時候，他明顯感受到了心髒的顫抖，那份被打入天牢的感情好像找到了出口。
空空如也的地方，被暖流不斷湧入，随即傳到四肢百骸，有種被陽光擁抱的溫暖。
冰山不知不覺開始融化，一滴、兩滴、三滴......
也許某天冰山坍塌，會患難成災吧。
緩過勁兒來的沈玉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這份感情，愛情就像龍卷風來得太快，他除了熱烈歡迎想不到別的選擇。
快樂生活愛自由的沈玉，自然不會脫離帶水，拉開兩人的距離，對上那雙讓人沉迷的眸子，直接問道：“我們這樣算在一起呢嗎？”
秦浩緩過來了，但還沒有捋清楚自己。
久違的感情讓他有些失神，但是不妨礙肯定的回答：“嗯，算。”
沈玉得到回應，俊俏的臉龐展露陽光般的笑顏，雙手大膽圈住秦浩，又親了一口：“請多指教，男朋友。”
秦浩瞳孔放大，眉毛跟着上揚，一把将人帶進自己懷裏，嗓音低沉回複：“來日方長，請多指教。”
沈玉突然想到什麽，壞笑問：“你不是說不占我便宜的嗎？”
“氣氛剛好，不能浪費。”
兩人又抱着膩歪了一會兒，沒吃完的面被丢進了垃圾桶。
在秦浩離開之後，沈玉拍了一張今天的花束，發了僅限秦浩可看的朋友圈：“請多指教。”
而朋友圈裏沈義寶貝收到開學大禮包的神圖，被小叔叔忽視了個徹底。
殘月游蕩在星河之中，輕如薄紗的雲層，不僅沒有遮擋光輝，反而畫龍點睛般，增添了幾分朦胧美。
銀色的清輝被厚實的窗簾擋在室外，屋內的人抱着被子輾轉反側，冰箱前的種種揮之不去。
攝人心魄的磁性嗓音，蠱惑人心的婉轉輕語，棱角分明的雕塑神顏，還有衣服下若影若現的絕佳身材，無一不是落在心尖的跳動。
沈玉一邊回味，一邊罵自己色迷心竅，流氓附體。
盡管興奮，但是他沒有放過秦浩被親時的細節，眼神騙不了人，明顯被驚到了。
沈玉記憶力非常好，所以稍微冷靜下來後，能夠清楚回憶當時的細節。
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麽順其自然，但是不經意間流轉出來的某些時刻，讓他覺得秦浩今晚像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一般。
明明先主動的人是他，怎麽被親的時候那麽驚訝？
還有離開時那個晦暗不明的眼神怎麽回事？
剛在一起的兩人，不是應該眼神拉絲的嗎？
越想細節越清晰，沈玉最後不堪睡神的壓迫，迷迷糊糊睡着了。
離開的秦浩沒有回家，連夜将車開去了墓地。
冰冷的墓碑上，刻着生硬的名字，這是秦浩十年來讓自己冷靜的最好方式。
可是這一次卻失效了。
他認為大伯一家的意外因為自己的任性，他不配擁有幸福。
用這個理由囿困自己十年，今日再想，卻只能回憶起爺爺和父母的安慰。
罪惡之源在于秦止的無底線貪欲，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大抵人都是自私的吧。
一個小時過去，心髒還在激動不已的跳動，像是要把十年來的平靜掀翻個徹底。
秦浩驅車回了天青苑的lao，此刻他只想獨處。
房間沒有開燈，他企圖與夜色融為一體，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長久靜默，回憶此前種種。
從開始計劃被打破，仿佛就注定了結果。
爺爺突然病危就像一支催化劑，讓他卸下所有防備，全身心投入感情游戲，雖然贏得了沈玉的芳心，自己也輸了個徹底。
幾天前還擔心自己能否再用心愛一個人，沒成想打臉來得太快。
愛情才不會顧及當事人的各種壞毛病，當它覺得合适的時候，會主動出現，然後把毫無準備的當事人的情緒攪成一鍋粥。
什麽十年前的陰影，什麽自己編織的牢籠，遇到愛情都得自己靠邊站。
秦浩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愛情可以來得如此蠻不講理。
相親因爺爺而起，雖然目的不單純，不過能夠兩情相悅，也算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