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邊怎麽亮起了火光？”
“動作快點——！到下面有火光的地方去！”
圍坐火堆旁烤火的骨喰和狐之助在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後，立刻進入備戰狀态，将久司緊緊保護在身後。
“主公……”望着還坐在原位往火堆裏添加枯木段、使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以引導對方更快尋來的久司，骨喰不明所以，“不走嗎？”
“為什麽要走？”久司擡頭，不解地望着骨喰。
“主公不覺此時有人找到這裏，很奇怪嗎？”骨喰在回答久司之時，腦海裏浮現出上一代審神者的教誨，“先是莫名在萬屋返回本丸的途中遇到‘事故’，致使出現在這裏。接着就是……”
骨喰話音一頓，再開口時，聲音就已低了下來，“主公，為了确保您的安全，請允許我現在就帶您離開。”
“來者是咒術界禦三家之一的「加茂家」——”久司起身，望向腳步傳來的方位，“在他們看到火光時，就鎖定了我們動向。如果我們選擇避開，之後會生出更多沒必要的麻煩。”
骨喰藤四郎一怔。
“啊……啊？審神者大人是怎麽确定對方身份的？”狐之助感覺久司知道對方的身份，比确定來者就是加茂氏還要令它感到驚訝。
“燈籠上有家徽。”久司回道。
望着腳步聲越來越明顯的前方，狐之助沉默片刻後開口：“對方當時距離那麽遠，我也只能看到一個光點，審神者大人居然都看清了燈籠上的家徽……”
久司颔首：“可能是我視力比較好的吧。”
明顯感覺到久司答案敷衍的狐之助：“……”
“那麽，審神者大人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他們了嗎？”聽着已然接近的腳步聲，狐之助再次詢問。
“如實回答。”
聞言，狐之助張大口，差點又失了音。
“審神者大人既然能夠認出他們的身份，應該也清楚他們的習慣。”見久司對自己這句話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狐之助急道：“雖說咒術師只會對咒靈與詛咒師出手，可當出現特殊情況時，他們也是會對咒靈與詛咒師之外的選項出手的！”
聽到這裏，骨喰藤四郎立刻拔刀出鞘，警惕地盯着前方，“我來斷路，狐之助先生請立刻帶主公離開這裏！”
久司上前一步，擡手搭在骨喰藤四郎的胳膊上。
“主公？”感覺到從久司處透過來的鎮定而溫柔靈力，骨喰身上殺意漸退。他茫然地看着霧切久司，“狐之助先生也說了，那些人很危險。您還打算迎面相對？”
“我的運氣一直很好。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久司輕聲說完，就放下搭在骨喰胳膊上的手。
骨喰藤四郎：“……”
見骨喰沉默收刀，狐之助已經訝異到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表達內心情緒。
“你們——”
匆匆趕至的腳步聲停下，幾名提着燈籠的加茂氏家臣将手中燈籠提高至下巴處，一臉警惕地打量久司等人，最後視線落在霧切久司身上，疑惑開口詢問：“陰陽師？”
“尚且還不是。”霧切久司搖頭。
加茂氏家臣幾人面面相觑。他們在遠處發現對方時就因擔憂這兩人會跑，用了術式将其鎖定。誰曾想走近了之後發現……人只有一個。站在他旁邊的是付喪神，腳邊還跟了一只不能化為人形的管狐式神。
早知道是這樣，他們就不浪費血液施術了！
不過——
“陰陽見習生這麽晚了還不回陰陽寮，坐在這裏升火堆是要做什麽？”加茂氏家臣還是覺得對方行跡怪異，可也因确認對方身份後，稍微沒有一開始那般警戒了。此時提問，也不過是日常詢問。
“蔔卦。”久司回答的毫不猶豫。
“哦。”加茂氏家臣猜測方向也是這個，聞言嘆道：“你們的課業真不容易。”
久司笑着點點頭，“确實是有點難度。”
骨喰和狐之助皆保持安靜站在久司身後。骨喰臉上不顯情緒，加茂氏家臣觀察不出他有什麽問題，至于狐之助……
他們都沒有養過寵物，更難以讀懂動物表情。
确認久司的回答沒有問題後，詢問其情況的加茂氏家臣才繼續道：“你膽子真大。不知道這裏因前段時間發生的咒殺事件，被咒術師列為危險區域嗎？居然在這裏進行課業。幸好沒出什麽事……”
聽到同伴逐漸放軟的語氣，站在他旁側的咒術師不悅地切斷他的話題道：“既然僥幸撿回一條命，還不趕緊離開！”
聽到這道聲音，骨喰馬上就認出了他就是自己最初聽到的聲音主人。正是這道聲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骨喰悄悄看向對方，瞬間就被其額頭在燈籠映照下的縫合線所吸引——
那裏的氣息……
久司往旁邊側身，遮住骨喰望向對方的視線，“我這就走。”
說完，久司左手一攏，原本熊熊燃燒着的火堆立刻熄滅。
狐之助驚訝地張大口，舉起前爪學着比劃了兩下。而後毫無防備就被骨喰單手拎住脖頸，一把抱在懷裏，被迫跟上久司，往加茂氏家臣來時方向離去。
“憲倫，你最近到底怎麽回事？以前對小孩最有耐心的人不是你嗎？剛剛怎麽……”
加茂憲倫神色嚴肅地望着久司等人離去方向，“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覺得異常煩躁。”
“……”
骨喰跟着久司走在茂密的樹林裏，回想起剛才所見，越發覺得周身寒意刺骨。
“審神者大人，我們這是要往何處去？”被骨喰抱在懷裏的狐之助回過神之後，非常享受地窩在了骨喰的懷裏，此時開口詢問，是因它觀察到久司方向開始走偏。
霧切久司：“今晚睡覺的地方。”
“哦哦！”狐之助高興地抖動雙耳，“審神者大人真是太可靠了！”
饒是骨喰心中藏着事，在聽到前方久司的話語時，也稍微精神放松了一些，“需要我來探路嗎？”
“再往前走就有一處村落，我們可以問對方借宿一晚。”久司話到這裏，再對骨喰道：“現在正值農忙，次日住宿報酬就勞煩你支付了。”
“是。我知道了。”骨喰乖巧颔首。
狐之助眨眨眼，“審神者大人您……”使喚刀劍男士起來，還真是不客氣啊。
原有的下半句，在它對上久司不經意望過來的視線後，全都乖乖地給吞回肚子。
兩人一狐沉默地穿過樹林，繼續往前走，果不其然就看到了遠處零散亮着幾盞燭火的村落。
狐之助一雙獸瞳裏映着遠方零散燭光，像是看到了希望，高興地甩了兩下尾巴。
骨喰依舊沉默地抱着狐之助跟在久司身後繼續往前走。
守護村落的巫女立刻感知到不斷靠近的靈力氣息，立刻收整好自己，手握弓箭提前行至村口——
當看到行至前方的久司時，她神色一怔，立刻将手中弓箭別至身後，擡手示意久司停下腳步。而後又向他行了一禮，維持着行禮姿勢解釋道：“村落破敗窄小，恐無法招待尊貴的大人。若大人不嫌棄仍選擇此處，還望粗茶淡飯之後不要降災于此。”
巫女話音落下，屬于言靈彙聚而成的光球立刻浮現在久司面前。
“「嗯」。”久司應完一聲，光球立刻化為泡沫消失。
巫女起身，神色輕松地引領久司一行入村。
狐之助與骨喰不解地對視，兩人都看不懂剛才巫女為什麽要如此緊張。
但當跟在她身後來到一座收拾幹淨且寬大的木屋裏時，連狐之助忍不住開口驚訝，“哇——。這也太奢華了吧！”
它聽前輩們說過，如果出陣外宿在村落，住宿條件都很差。可是現在……
狐之助掙紮跳下來，踩在柔軟的席面上，“連腳墊都是新鋪的草席！”
巫女神色略顯訝異地落在狐之助身上，随後在對上它望過來的視線時，立刻就收起臉上流露出來的情緒，俯身詢問久司：“您要用些飯菜嗎？”
“如果不麻煩的話。”久司側身看向巫女。
“是，我這就去為您準備。”巫女正面朝向久司，雙腳卻穩穩後退。
狐之助和骨喰疑惑地目送她離去，再齊齊看向久司。
“審神者大人。”
“主公。”
“那位巫女大人是怎麽回事？”狐之助與骨喰異口同聲詢問。
“唔……”久司沉思片刻，認真回道：“屬于這個時代的特別待客之道？”
明顯覺得對方不是此意的狐之助：“這也太……熱情了。”
骨喰點點頭。
久司安靜地望着一直燃着的燭燈。
“剛才我們在遠處看到的燭光，是否也有這間木房裏的一盞？”想起一進房門就看到的燭光，骨喰輕聲開口。
久司移開視線：“有可能。”
“這裏看起來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狐之助踩完室內每一處草席，再仰頭打量四周擺設，不由嘆道：“都是新的。”
“可如果沒有人居住，這裏有為何會這麽幹淨？再說……無人居住，晚上還亮着燭燈，不覺得浪費嗎？”狐之助一躍跳上骨喰面前的座位，“感覺像是特意建來供奉什麽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