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看自家影帝盯着手機出神，湯遠湊過去想一探究竟。

才弓起身子，路景寧就把手機反扣在車後座上，擡頭，“有事？”

“沒事，沒事。”湯遠揮揮手，坐回去。

路景寧每年都做慈善，每次捐款金額不會少于八位數。他做了路景寧五年的經紀人，除了第一年，後面四年裏，他幾乎每個月都能拿到超出工資百分之五十的獎金，只多不少。

由此可以看出，路景寧是一個花錢絕對大方的人。

現在卻特意讓他調查一個人，只是因為那人欠了他錢？

有疑點！

不正常！

過了一會兒，湯遠看起随意，實際目的性很強地開口:“景寧啊，那個溫絲嬈，到底欠了你多少錢啊？”

“你猜。”

湯遠真猜起來了，他伸出6根手指，“這個數？”

“不止。”

“那加個零。”

“不止。”

“再加二個零。”

“不止。”路景寧頭也沒擡。

路影帝這個态度，看來是壓根不想告訴他具體的金額，湯遠自己給自己圓場:“那看起來真的欠挺多。”

想了想，湯遠又問:“不過你一個影帝，會缺這點錢？”

“雖然不缺。”路景寧手指在車窗玻璃上有節奏地敲擊着。

“但是有的債，終歸是要還的。”

湯遠從來沒有見過路景寧這樣的表情，感覺有些毛毛的。

那人欠的，可能不僅僅是錢。

看路景寧視線一直盯着窗外，湯遠也看過去，看了半天，沒看出個花樣。

“你看什麽？外面有什麽好看的？”

路景寧指着路邊一家叫做“miss”的咖啡廳，說着:“這家咖啡廳裝修是一流，牌子是一流，價格也是一流，但是非常難喝。”

果然最後一句話才是亮點，湯遠“哦”了一聲。

路景寧又說:“改天帶你來喝。”

“哦……等等，這家咖啡味道非常難喝！你為什麽還要帶我來喝？”

路景寧沒理他，雙手抱在胸前開始閉目養神。

咖啡廳內。

蘇芷蔓接了個客戶電話就先離開了。

溫絲嬈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等路上交通恢複通暢，才去坐車。

她家在三環外，9路公交車的終點站。一個有些陳舊的公寓，沒有電梯，她爬樓梯爬到4樓，開了防盜門，再開感應門。

這個70平米的房子是她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房子雖然小，但是五髒俱全。

這些年她學會了做家務，屋子收拾得幹淨整潔。天天點外賣消費高，為了省錢，她也學會了做飯。到冰箱裏拿出食材，做了一盤魚香肉絲，一個苦菜湯。

她一個人，一菜一湯就夠了。

吃着飯的時候接到劇組負責人的電話，讓她去試鏡。

第二天她九點到試鏡地點，試鏡當場通過，下午就讓她進劇組。

劇組在室外一處有亭子，水池的地方拍攝。

男女主第一次見面，女主在亭子裏起舞。她的戲就是穿着女主衣服在亭子裏跳舞。

只是跳舞，并不難，她跳了十分鐘左右，導演就喊“卡”。

“可以了，這段戲過，主角上，拍特寫。”

人群中，幾個助理簇擁着主角過來。

溫絲嬈朝那個方向一看，巧了，還是熟人。

她低頭快步下去，本想裝作不認識，擦肩的時候對方先開口了。

“溫絲嬈？你怎麽在這？”

她只好停下腳步，尴尬地露出微笑。

周倩臉上先是露出詫異，然後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說着:“導演說為我找了個舞替，原來就是你嗎？”

“是。”溫絲嬈微笑着點了下頭。

周倩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轉頭對導演說:“導演，我覺得，或許可以加一場落水的戲，效果可能會更好。”

導演道:“倩倩，你不是感冒嗎？天氣這麽冷，在水裏泡着會加重感冒的。”

“這不有替身嘛。”

周倩慢慢看向溫絲嬈。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周倩是故意整她。

周倩是近兩年比較紅的流量之一，憑借一張清純可人的娃娃臉，被粉絲稱為“國民天使”，按理說替身對主角根本構不成威脅。

然而別人不知道的是，她與周倩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

五年前，父親車禍去世，繼母林瓊玉獨占父親公司，将她趕出溫家。以至于她淪落到現在這番地步。

而周倩，便是林瓊玉的侄女。

周倩跟林瓊玉一樣，視她為眼中釘。

在她看向周倩的時候，周倩朝她揚了揚下巴，滿是挑釁。

溫絲嬈說:“不好意思，我水性不好，這場戲我可能接不了。”

整個劇組的人都愣了，誰不知道這個戲就是為周倩量身打造的，最大的投資方還是她的親戚。

所有人都捧着她，讨好她，拍她馬屁，這個新來的替身簡直不識好歹。

導演猶豫了一下，又觀察了一下周倩的表情，對溫絲嬈道:“水性不好沒關系，我們這裏這麽多工作人員，你跳下去後自然會有人救你上來。”

“對不起導演，我還是不行。”

這幾天天氣又冷，要是因為落水生病了，就好幾天不能去打工，得不償失。

“這樣，給你兩倍工資。”

“對不起。”

“三倍！”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行。”

“十倍！”周倩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自掏腰包。”

溫絲嬈目光落在周倩纖細嬌嫩的手上，她曾經也有一雙這樣細嫩的手，可惜現在已經長滿了粗繭。

“演不演？”

周倩盯着她。

當年她被林瓊玉趕出溫家的時候周倩也在，那時她銀行卡全部被凍結，全身上下僅有一個行李箱，和兜裏的400塊現金。

周倩是算準了她缺錢。

不過，既然十倍……

“好，我演。”

跟什麽過不去，也不要跟錢過不去，更何況十倍的工資，夠她半個月兼職的錢了。

好在這個鏡頭一次就過，導演也沒有為難她。落水不到十秒，工作人員就把她救上來。

去化妝間換下濕衣服，她來片場找周倩要工資。

找了一圈，看到周倩坐在休息區，一臉嬌羞跟一個男演員在對臺詞，她手裏拿着劇本，但是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她目光是落在對面那個男演員臉上。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溫絲嬈走過去，對那個男演員抱歉地笑了一下，然後朝周倩伸出手。

“這裏的替身演員工資都是日結，不知周小姐是轉賬還是現金支付？”

“你……”周倩臉頰紅撲撲的，不知是害羞還是被她氣的，正欲生氣，看對面那個男演員看着自己，硬生生把氣憋回去。起身，生硬地笑了一下，對助理打個響指:“把支票拿過來。”

她在支票上寫了一串數字，拿過溫絲嬈的手，把支票放在她手心，跟長輩關心晚輩似的拍拍她的肩膀:“這麽冷的天，辛苦了，期待我們下次合作。”

然後坐回去。

周倩為什麽突然變臉，與那個男演員是什麽關系，她沒有興趣知道。收了支票，離開。

轉過身聽到周倩輕聲細語跟那個男演員說話。

“她們做替身的都太辛苦了，大冷天的在冷水裏泡，還沒有多少錢。”

“嗯，确實不容易。不過倩姐，我記得劇本裏好像本來沒有落水戲。”

“是……是沒有啦，落水戲是導演臨時加的，為了效果嘛。還有，你叫我倩倩就好了，不要加姐，顯得我很老似的。”

“倩姐是前輩，這是對倩姐的尊稱。”

溫絲嬈已經走遠了，但聽到這話，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演員也正好望向她，臉蛋蠻俊秀的。

根據導演安排，她又陸續去了三次劇組，她的戲份每次都不超過十分鐘，都是跳舞的戲，基本上一次就過。

聽劇組裏的人八卦，那天跟周倩對臺詞的男演員叫姜旭，是今年剛出道的XZ男團隊長，粉絲稱“國民小奶狗”。

姜旭在劇中演男主角，跟女主有吻戲。

周倩喜歡姜旭。

在第四次去劇組，拍完戲份，溫絲嬈準備去換衣服，有人遞過來一瓶水。

“給你。”

是姜旭。

一瓶水而已，溫絲嬈沒有想多，大方接過來。

“謝謝。”

姜旭擰開瓶蓋才遞過來，這個舉動讓她有些疑惑，想着大概是幫周倩擰瓶蓋擰習慣了，自動把他的行為歸類為紳士風度。

今天是她替身戲份的最後一天，換下戲服，她沒有急着走，到樹蔭下坐了一會兒。

看到遠處周倩拍完一段戲，朝另一個地方揮揮手:“旭旭，你能幫我拿瓶水嗎？”

姜旭随手拿了一瓶礦泉水走過去遞給周倩，并未幫她擰開。

溫絲嬈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果然，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姜旭又出現了。

“那個……我送你吧。”姜旭已經換下戲服，穿着白色休閑服，滿滿的青春活力。

“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就好。”對于異性她已經拒絕成習慣，說完她繼續往前走。

“等等。”姜旭追上來，嘴巴遲鈍了一下:“你……有沒有男朋友？”

“什麽？”

姜旭臉居然紅了，他撓了撓頭，吞吞吐吐:“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其實，在你第一天來劇組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溫絲嬈用了三秒消化這句話，她露出大姐姐和藹可親的笑，用班主任教導早戀學生的口氣。

“小弟弟，你還小，有時間多琢磨琢磨演技，不要整天想着談戀愛。”

姜旭氣鼓鼓的:“我說的是真的，那天你離開之前回頭看我的那個眼神，我的心都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以前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給我這樣的感覺，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喜歡。”

“你有男朋友嗎？”他小心翼翼，試探着開口:“如果你有男朋友，我會默默祝福你，如果沒有，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試試？”

“雖然……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一定會努力學習做好一個男朋友。我……我不是結巴！我就是太緊張了。”

看姜旭那純情的樣子，溫絲嬈也不忍心傷害他，說道:“謝謝你，不過姐姐有男朋友了，你還年輕，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好的，讓你心動的女生。”

姜旭聽完神色有些落寞，她給姜旭一個鼓勵的笑，轉身離開。

她步伐有些快，轉角的樓梯處，撞到一個人。

“對不起，我……”

視線上移，看到對方臉的那一刻，她話再也說不下去。

那是一張比海報上還美麗的臉。

是熟悉到閉上眼睛也能勾勒出輪廓的臉。

後面很長一段時間裏，周圍的空氣像是死了。

她想方設法躲着他，怎麽還是碰見了？

蔓蔓不是說，這只是個小劇組，大牌明星都不會來嗎？

“似乎……我出現的并不是時候。”不知過了多久，對方先打破沉默。

她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路景寧說得雲淡風輕，眸子裏的暗湧卻仿佛随時會将她焚燒殆盡。

“五年了，溫絲嬈。”

作者有話要說：專欄有完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