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58
讓溫絲嬈詫異的是,程憶簫發來的地址不是咖啡廳,不是餐廳,不是酒店,而是一個醫院。
她不知道程憶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她必須去,莫莉的舅舅是因為她出的事,她必須去解決。
市中心XX人民醫院。
溫絲嬈問了兩個護士,才找到短信裏的那顆金色梧桐樹。
陽光隐在雲層裏,透出黯淡的光芒,清風拂過,留下一陣清涼。
梧桐書下有一個木制長椅,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背對她坐在長椅上。
看背影她就認出那是程憶簫。
她将太陽傘放進包裏,朝那個方向走過去,停在程憶簫面前:“你找我來這裏做什麽?”
程憶簫擡頭看了她一眼,手指了指側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她沒有坐,站着望着他。
“不用了,我還有事,有什麽事情你說吧。”
程憶簫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望着手裏的梧桐葉子,問出一句話。
“你還記得這裏嗎?”
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她沒有理,而是開門見山:“程憶簫,你說只要我來,你就撤訴,是不是?”
他像是沒有聽到,玩弄着手裏的葉子,自顧說着。
“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夜裏發高燒,渾身冒冷汗,難受極了。那天我父親去應酬,我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我生病了,他說了一句他在忙就挂了電話,媽媽在外地,管家和保姆也都不在。”
“最後,是我一個人忍着難受,打車到醫院輸了一夜的針水,從深夜到第二天天亮,我爸爸都沒有來。第二天打完針水,護士看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病床上,才幫我打了家裏的座機,管家接了電話,才說派司機來接我。”
溫絲嬈皺起眉毛,說着:“這件事是我請莫莉的舅舅幫忙調查的,跟她舅舅沒有任何關系,跟他們快遞公司也沒有任何關系。他們是無辜的,我希望你可以撤訴。”
程憶簫望着遠處的天空,嗓音低沉而憂郁。
“那天,我就是坐在這個位置等司機,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來到我面前,她說,小哥哥你的手腫了,疼不疼?”
“那時我才發現原來我的手腫了嗎?原來拔針頭的時候沒有好好按傷口,傷口會腫嗎?”他苦笑了下,“那個小女孩問我,疼嗎?其實,我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溫絲嬈上前一步,繼續說:“莫莉的舅舅一路坐到那個位置不容易,如果你不撤訴,他就會因此失去這份工作,他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程憶簫,你既然答應了我來這裏,你就撤訴,我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真的不喜歡跟人說話,本來我不想理她,我都趕她走了,可是她還是陪我說了會兒話,最後,還給了我一顆荔枝。”
程憶簫說着搖頭,嘆口氣,擡眸望着天空,又笑起來。
“我記得那天的天氣很溫暖,陽光很好,雲彩潔白,梧桐樹郁郁蔥蔥。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關心,感受到溫暖,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荔枝能有這麽甜。”
溫絲嬈深深吸一口氣,第一次發現跟人說話會這麽費勁!
她望着程憶簫,鄭重說道:“總之,這件事跟莫莉舅舅沒有任何關系。你要針對,就針對我,有什麽你沖我來,不要牽扯無辜的人!”
“那天的那顆荔枝,是我吃過最甜的,後面再也沒有一顆荔枝能有這麽甜。”
程憶簫慢慢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眸子裏映着藍天白雲,還有她。
“絲嬈,你就是那個小女孩。”
“也許你已經忘了,但是我一直記得。”
說到這裏,他的眸中竟有些悲傷。
這樣的程憶簫讓她感到陌生至極。
她說:“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童言無忌,小孩子能懂什麽?程憶簫,我以前要是得罪過你,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計較。”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什麽意思都好!”她打斷,繼續說着,“總之,是你在短信上說的只要我來,你就答應撤訴。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吧?”
程憶簫輕嘆口氣,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助理,只說了一句話。
“撤訴吧。”
挂了電話,他什麽也沒做,只是擡眸望着她。
“我撤訴了,現在你可以坐下來好好聽我說句話嗎?”
“你到底要說什麽?”
程憶簫苦笑了聲,說着:“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我是真心想邀請你來星點的,我也是真心想幫你,真心想捧你,沒有摻雜任何的目的。”
程憶簫是聽不懂人話嗎?她覺得她今天的耐心快被用完了。
“那我也告訴你,我是真心不會來星點,你也不要再跟我提這件事了。”她看着他,“還有事嗎?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溫絲嬈!”
程憶簫突然從長椅上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原本身高上占有優勢的她立馬淪落為劣勢。
“你到底要幹嘛?”
“我在跟你表白。”她吓得往後踉跄了兩步,他目光灼灼,“溫絲嬈,我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開。
他用一種極盡溫柔的目光望着她,“絲嬈,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很好的,像路景寧對你一樣的好。”
溫絲嬈只愣了幾秒,随後恢複表情,後退好幾步,讓兩人距離在一米以上。
聲音跟表情一樣冷漠。
“我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既然你知道路景寧對我好,你知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你就不應該約我來這裏,也不應該跟我說這些話。”
“抱歉,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程憶簫伸出手,抓了個空。
《盛夏之夜》終于迎來殺青。
溫絲嬈在後臺卸妝,聽見幾個女生偷偷讨論。
“殺青宴可是程總請客,他當然會來。”
“真的嗎?太好了,又可以一睹程總盛世美顏!”
“還有哦,我們程總現在可是單身!”
“人家單身跟你有什麽關系,你該不會是想傍上程總吧?”
“你說我,你自己難道不這樣想嗎?”
聽到程憶簫也要來,溫絲嬈就不想參加殺青宴,她去跟導演說:“張導,實在不好意思,我今晚有點事情,殺青宴我就不去了,你們去玩吧。”
導演笑容凝固在臉上,“溫小姐,到底是什麽事?如果沒有什麽大事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參加吧,畢竟你可是我們女主角。”
“這……”
看她猶豫,那導演湊過來,小聲跟她說:“其實,今晚的殺青宴,可是程總特意為了你而設的。程總聽說你喜歡吃海鮮,他特意選了A城最豪華奢侈的海鮮樓,你可不能不去!”
導演都這麽說了,她不去也得去了。
晚上8點,華燈初上。
海鮮樓最大的包間,五十人的圓桌,陸續有人落座。溫絲嬈走進去,姜旭朝她招了招手,她準備過去,被導演攔住。
“溫小姐,你的座位在這。”
導演指了指程憶簫旁邊的位置:“姜旭跟小女朋友坐一起呢,你坐過去人家女朋友要吃醋了,你身為我們的女主角,當然要坐程總的旁邊了。”
溫絲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程憶簫跟旁邊的一個男人說着話,并沒有注意到她。
看其他位置都是一些不認識的人,她只能走過去坐到那個位置上。
桌上是華麗的海鮮盛宴,沒有人敢先動筷子,大家都看着程憶簫。
這時,有人站起來代表程憶簫說了一句話。
“今晚,程總請客,大家随便吃随便喝。程總不管大家,大家随意就好。”
宴席開始,程憶簫不吃其他的,只是專注于小龍蝦,他剝小龍蝦的手法新奇,只是剝了放碗裏,卻都不吃。
等到剝好一小碗蝦,他将碗遞到一直在吃素菜的溫絲嬈面前。
桌上寂靜了片刻,底下的女生開始小聲讨論。
“天哪!這是什麽情況?我看到了什麽?程總居然親自為我們絲嬈剝蝦?”
“我賭一毛錢,這倆肯定有貓膩!你看絲嬈都感動呆了。”
“那是當然,霸道總裁親手為你剝蝦,換你你不感動?”
“我也好想要程總幫我剝蝦啊。”
“醒醒,別做夢了。”
溫絲嬈卻一口沒吃,放下筷子,彎腰對周圍的人致歉,“不好意思,我去個洗手間。”
過了十分鐘,她還沒有回來,程憶簫也離席。
溫絲嬈手機上給導演發了個信息,說她臨時不舒服,就先走了。
她出了酒店,準備到路邊打車回去,沒想到程憶簫居然追了出來。
“殺青宴還沒有結束,你去哪?”
“我身體不舒服,就先走一步,程先生請回去吧,不要因為我的離開而掃興。”
“你哪裏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我自己打車就好。”
頓了頓,程憶簫說:“其實你根本沒事,你就是不想跟我呆一起,是不是?”
溫絲嬈沒有掩飾,笑了笑,“程先生,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說得太明白了傷面子,您覺得呢?”
“可是有些事情,我想要跟你說明白。”
可是她并不想聽他說什麽,她看着馬路對面的行道樹。
“《盛夏之夜》已經殺青了,我與貴公司的合同也完美落幕。”她轉頭看向程憶簫,唇角依舊含笑,“我想我們以後也不會有任何的合作,程先生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一次性說清楚吧。”
程憶簫說:“離開創世,來星點,這一次條件由你開,任何條件都可以。我甚至,可以把星點送給你,只要你願意。”
她深深吸一口氣,“程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說罷往前面走,程憶簫快步走上來,堵住她的路。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願意來星點?”
“我覺得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原因了。”她嘆口氣,“程憶簫,我不說別的原因,就看你對待旗下藝人的态度,誰敢來你公司?”
她繼續說:“周倩是你星點力捧的藝人,可是她現在什麽下場?她只是喜歡上你,你就這般對她,我要是來星點,難保有一天也是這個下場。”
“不會,我不會。”他說,“絲嬈,我不會這樣對你,永遠不會,你來星點,我保證,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程憶簫你夠了!”她吼道:“你這樣冷血的人,是不會懂感情的。”
“我根本不喜歡周倩,就怪她太貪心了,居然奢望我給她真心。”
她冷笑,“不,我剛剛說錯了,像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心吧!”
“你說我沒有心?”程憶簫上前一步:“我顧念舊情,所以她發瘋的事情我沒有曝光,我為她留住了最起碼的臉面。”
溫絲嬈說:“總之,以後我們不會有任何合作關系,也用不着見面了,後會無期。”
她說罷轉身大步往前走。
“不準走!”
程憶簫突然沖上來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從她的上後方傳來。
“我不會讓你走。”
她用力甩了一下,沒有甩開。
“你到底想幹嘛?”
“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絲嬈,你跟我在一起吧,路景寧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我承認,我以前确實很讓人讨厭,我也讨厭以前的自己,但是我會改,你不喜歡我什麽,我都改,好不好?”
“你放開!程憶簫,你放開我!我要走了!”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發疼,他還是不放開。
“我不會讓你走的。”
程憶簫突然将她抱進懷裏。
“我找了你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你放開我,你個神經病。”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有病!你放開我!我今天就不該來!你個神經病!”
她幾乎把肚子裏所有的髒話都罵出來,程憶簫還是不放開。
“你想把我的女朋友留在身邊,似乎,還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
伴随着聲音,路景寧從後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