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向錢低頭

修整幾日後, 桃夭布莊重新開張。

同以前一樣,孫牟找了舞獅助陣,也找人放了一個時辰的爆竹,還大大降低了布料的價格。本以為如初會吸引人流, 多少能掙一點, 誰知衆人只圍在布莊門口看戲,幾乎沒人進門。

沒人進門, 哪兒來的人買布料。

前幾日, 笑談茶樓日日說綏安侯府的事,弄得全帝都的百姓都覺得綏安侯府爛了。

孫牟急得慌, 只能仿照霍酒詞做生意的法子,買了本城裏最火熱的話本, 照着裏頭的男女主角的服飾描寫做了兩套衣裳。

他手藝絕佳,衣裳做得精致又漂亮, 确實吸引了不少人, 但他這衣裳明碼标價,并非是作贈品送人,如此便趕走了一波人,而剩下的人大多在看戲。這些人都曉得綏安侯府欠債滿屁股,重開布莊是想還債, 所以他們不會買,而且新花色不咋地。

布莊生意冷清,畫眉比孫牟還急, 日日上街看年輕姑娘用的發飾和衣裳, 打算想幾個新花色, 奈何她實在不是這塊料, 比羨鴦都不如。

日落時分, 紀忱下值回侯府,他惦記布莊的生意便繞道來了布莊。

此刻,夜市正是熱鬧的時候,道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偏偏桃夭布莊門可羅雀,孫牟坐在櫃臺後連連嘆息。

紀忱皺起眉頭,心尖沉重,撩着衣袍進入布莊。

聽得人聲,孫牟匆匆擡頭,正扯開嘴角想說些好聽的話,誰料進來的人是紀忱。他面上的笑登時松了,失落道:“公子怎的來了。”

“來瞧瞧。”紀忱環顧四周,布莊裏就孫牟和畫眉兩人。畫眉手拿毫筆對着賬本發呆,似乎并不會做賬。

他不由嘆了口氣,以前,畫眉什麽都不會,他覺得她可愛,而自打霍酒詞來了之後,他看她便變了,後來侯府出事,她什麽都幫不上忙,這下,他看她的感覺更加複雜。

孫牟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紀忱,又看了看苦思冥想的畫眉,便打算出門給兩人留地兒談心。

“這兩套衣裳,我買了。”忽然,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有夜風的脆。

聞聲,紀忱猛地回身看向來人,神色微變,恭恭敬敬道:“微臣見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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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牟擡眸,一看清來人,趕忙跪地道:“草民見過二皇子。”

畫眉吓了一跳,跪地顫聲道:“民婦見過二皇子。”

紀忱哪兒會不曉得裴知臨的心思,但也不好駁對方的好意,只道:“這兩套衣裳是孫伯做着引人流的,二皇子若是喜歡,微臣讓孫伯為二皇子量身定做幾套。”

裴知臨搖着折扇輕笑,“孫師傅真不愧是排名天下第一的裁縫,手藝絕佳,我瞧着便想買了。怎麽,有什麽問題?”

他人是笑着,氣勢卻無比壓迫人。

瞬間,紀忱只覺得一道無形的刀鋒壓了過來,壓得他肩膀都沉了。

“謝二皇子誇贊,草民這便為二皇子包衣裳。”孫牟聽出了裴知臨話中的意思,忍不住接了話。其次,他也不願紀忱得罪人。“倘若二皇子喜歡,草民随時為二皇子量體裁衣。”

裴知臨掠過整個布莊,溫和道:“紀忱,我們同窗多年,你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絕不是茶樓裏說的那般。你為何不澄清。你不澄清,帝都城裏的百姓只會将你當成忘恩負義之人,這布莊的生意永遠不會好。布莊生意差,你們拿什麽銀子還錢?”

紀忱緘口不語,他怎會不知道這些。笑談茶樓說一天,他們侯府裏的名聲便會差一天,長此以往,不論是布莊還是其他,侯府涉及的生意都不會好,甚至還會影響他的仕途。

可他能如何,也去茶樓說書麽,他做不出這個事。

裴知臨靜靜望着紀忱,極為耐心。他曉得紀忱的心思,更曉得他的顧慮。紀忱做人太清高,根本不會做下三濫的事。“如何,要不要我幫你?”

紀忱顫了一顫。之前,裴知臨對他只是試探,他尚且能打打太極,而今日,裴知臨直白地說了,那便是要答案。眼下侯府确實難過,有些事,他不願做都得做。

再者,即便他有心,以他的身份也鬥不過裴知逸,而裴知臨不一樣。

但他今日若是答應裴知臨,往後,他就得為裴知臨賣命,賣一輩子的命。這真不算什麽好事,畢竟誰都看得出來,裴雍只認裴知逸這個兒子當太子。

“你別多想。”說着,裴知臨擡手拍了拍紀忱的肩頭,宛若多年好友一般,“我幫你不是求你為我做事,而是有人做得太過了。”

裴知臨這一說,紀忱随即垂下腦袋。笑談茶樓的事,他心裏頭門兒清。

“謝殿下。”終于,耳紀忱躬身行禮。

“紀兄不必客氣。”裴知臨舒展眉眼,伸手托住了紀忱的手臂。

畫眉不解地打量兩人,隐約覺得不對勁兒。

“吱呀吱呀”,一輛黑色馬車從宮門口駛出,漸漸朝主街道而去。

霍酒詞端坐在馬車裏,仔細翻看手中的賬本。

衛焚朝名下的産業可多,各行各業都有涉及。布莊、酒樓、賭場、風月樓等,凡是她能想到的都有,想不到也有。

再看每日進賬的銀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盯着賬本上的數目,直直感嘆自己見識短淺。

“小姐,我們先去哪兒。”馬車外,張別樓騎馬跟在一旁。

霍酒詞撩開車簾,想了想道:“去歸雲布莊。”之前,她打理過布莊,也算對這一行有點了解。

“是。”張別樓應聲。

起先,楚兼也跟在馬車旁,跟着跟着,他又掉頭回了東宮,因為他知道,張別樓的武功在他之上。

馬車行了一段時間,熟悉的叫賣聲湧現。

這是到主街道了。霍酒詞掀開車簾,一見熱鬧的街市便覺得開心。

經過桃夭布莊時,她不由多看了幾眼。“嗯?”

門口擺着一張說書人常用的長條桌子,上頭也放了說書人慣用的醒木,而孫牟就坐在桌後,嘴裏似乎在說事。

畫眉則是委屈地靠着門框,雙眼通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馬車離得遠,加之圍觀人多,人聲嘈雜,幾乎聽不清孫牟的話語。霍酒詞心生奇怪,對着張別樓道:“樓叔,我想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麽。”

張別樓眸光一暗,沉聲道:“老朽不希望小姐過去。”

聽了張別樓的話,霍酒詞更為疑惑。她想,孫牟說的話定然與自己有點關系。看他這架勢,怕不是在說她在侯府的事。“不妨事,我倒是想聽聽孫伯說書的本領。”如今,他們颠倒黑白她都不會生氣。

因為他們不值得。

“停。”張別樓不好再說,便讓車夫停了馬車。

為防有人認出,霍酒詞特地戴了鬥笠,鬥笠上挂着一層紗,能遮臉。

“小姐。”等霍酒詞走下木凳時,張別樓為她披上了雪裘鬥篷,“外頭冷,小姐還是将它穿上吧。”

“謝謝樓叔。”霍酒詞自己系好系帶,沖着張別樓甜甜一笑。

清風拂過,如同情人的手,溫柔地撥開了面紗一角,青黛眉梢稍顯妩媚,瞳似秋水,別有一番風致。

張別樓即刻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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