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平氣和

突然間, 天上有涼絲絲的東西飄下。

“小姐先別走。”張別樓随身帶傘,見狀便打開了油紙傘。油紙傘不大,并不能完全遮住兩人。

“謝謝樓叔。”霍酒詞偏頭,聲音甜甜的。

“少主将小姐托付給老朽, 老朽一定竭力照顧。”張別樓故意隔在紀忱與霍酒詞中間, 手臂一彎,将大半油紙傘往霍酒詞那邊傾斜。

紀忱正要說話, 被張別樓一隔, 到嘴的話又收了回去。他沒帶傘,也不準備臨時買一把。只能任由細密的雨絲打在發梢肩頭。

幸虧是場小雨, 不怎麽大,道上攤子幾乎沒少, 行人倒是少了點兒。

紀忱時不時往霍酒詞瞥幾眼,奈何每次都只能看張別樓的臉。他吐出一口悶氣, 索性不看了。

一刻鐘後, 三人到達醉香樓。許是因着下雨的緣故,有些躲雨人來了醉香樓,以至于今日醉香樓裏吃飯的人尤為多,一樓的位置幾乎坐滿了。

紀忱攔住路過的店小二,要了個二樓的包廂。

店小二奇怪地看了紀忱一眼, 再看霍酒詞,神情更是微妙,然而他眼中情緒轉變極快, 什麽都沒說, 帶着三人去二樓廂房。

三人各自坐定。

店小二笑着問道:“三位客官, 吃點什麽菜?”

“我吃什麽都行, 你點吧。”紀忱關切地望着霍酒詞。他如此說是想試探試探, 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愛吃的菜。

霍酒詞報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随後看向張別樓,詢問道:“樓叔,你喜歡吃什麽菜,盡管點。”

張別樓搖頭,平靜道:“小姐吃什麽老朽就吃什麽。”

那一個又一個的菜名入耳,全都不是他愛吃的菜,跟上回簡直天差地別。紀忱眼中的期盼之意漸漸消散,悉數成了落寞。他想,自己還真不該有什麽奢求。

已經失去的東西,他再怎麽追,都不會回來了。

“好嘞。客官們先喝點兒茶,好菜馬上到。”店小二記了菜名後匆匆離去。

醉香樓靠近盤龍湖,雨簾籠罩,水面上升起一片淡淡的水霧,恍如仙境一般。

霍酒詞從窗外收回視線,正對一臉傷春悲秋的紀忱,直言道:“你找我有何要事詳談,說吧。”

紀忱拎起茶壺給霍酒詞倒茶,眸中深邃如夜,許久才說話,“我為爹娘對你做過的事道歉,對不起,也為打斷夕鷺雙腿的事同你道歉,對不起,還為傷害你的事道歉,對不起。”

“呵。”張別樓譏笑,聲音不大,卻讓其餘兩人正好聽着。

似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霍酒詞當即怔住,一時無言。那些事,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畢竟一直揪着過去只會叫人難受,所以紀忱今日的道歉,她還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你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也做了陷害侯府的事,扯平,不用同我道歉。”

她的語氣淡淡的,似乎并不将他的道歉放在心上。紀忱勉強扯起嘴角,頓了會兒才道:“能不能跟我說說,你與太子殿下之間的事?”

“你說什麽?”霍酒詞脫口道,對于紀忱今日的古怪行徑,她是真看不懂。“紀公子,我與殿下之間的事為何要告訴你。倘若你要說的要事只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那我便不奉陪了。”

說着,霍酒詞站起身,作勢要走。她擔心紀忱在為裴知臨做事,喊她過來怕是另有圖謀。而今裴知逸不在帝都,她更該保護好自己。

張別樓跟着起身,自始至終走沒插話。

“酒詞。”紀忱起身,急急喊住霍酒詞,“我今日找你過來,确實只是想問問你與太子殿下的過往,這對我來說是要事。”

霍酒詞擡眸對上紀忱的雙眼,心思一動。她隐約覺得,紀忱的眼神中有那麽點喜歡自己的意思。可那又如何。別說她遇到了裴知逸,就算沒遇到裴知逸,她也不會吃回頭草。

“紀公子,我們已經合離了。你要是有什麽心裏話,應該對畫眉說,于情于理都不該來找我。何況我早便同你說過,之前我是認錯了人,誤将你當成兒時的玩伴,并非是對你有意。”

她這話說得直白,幾乎沒留情面。

這一字字的,比刀還利。紀忱怏怏地垂下眼簾,最後問了句,“你希望我站在太子殿下這邊麽?”

聞言,霍酒詞的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她如何會不希望紀忱站裴知逸這邊,不管怎麽說,少一個人幫裴知臨總比多一個人幫裴知臨強。裴知臨那樣的人,不好對付。

“我自然希望你能幫太子殿下,不僅僅是出于太子妃的私心,而是出于理這個字。有些東西是天注定的,與天鬥的人絕不會有好下場。但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JSG顧慮,我不會要求你幫誰,不過我希望,你在做決定之前多考慮考慮自己的家人。”

紀忱默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話說完,霍酒詞覺得再待着也沒意思,便道:“我趕着去歸雲布莊,這段飯便不吃了,方才點的那些都是我愛吃的菜,你應該不愛吃吧。我會讓店小二送去歸雲布莊的。紀公子,告辭。”

語畢,她大步離開包廂,張別樓緊随其後。

“……”紀忱呆呆地望着打開的房門。人去房空。他自嘲地笑了笑,單手按着圓桌,無力地坐下身。

日前,裴知臨同他提過一件事,說是等裴知逸沒了,他便将霍酒詞交給他。

他不是傻子。一旦裴知逸倒了,霍酒詞的下場可想而知,哪裏會同裴知臨說的那般,将她交給他。

“紀兄,可是死心了?”

忽地,一道溫潤的聲音出現在包廂裏,有玉的質感,也有冬的冷冽。

紀忱旋即收起面上的失落,起身對着裴知臨行禮,“微臣見過二皇子。”他暗忖,裴知臨來得倒是及時,想必這酒樓裏有他的人。

“不必多禮。”裴知臨扶了一把紀忱,主動在圓桌旁坐下身,“今早我試探過父親,要你做工部尚書,父皇同意了。”

紀忱猛地擡頭,面露大喜,“謝二皇子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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