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奢望奢望
程青枝踉跄着後退了半步,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整個心頭像是被烈火燒灼了一般,他壓抑着心中滾燙的情緒,将程松兒帶進了屋。
溫水濕帕,水珠從他濕漉漉的指尖滴落,程青枝擰幹了帕子上的水,在她臉上溫柔的擦拭着。
冬日正午的陽光從窗戶紙透過,照映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潋滟含光的丹鳳眼,擡眸低垂皆是風情。
程松兒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她往後退了退:“我自己來吧。”
程青枝看了她一眼,鳳眸充盈着柔軟。
他将手裏的濕帕子遞給她,露出一寸潔白的皓腕,灼目的陽光下白的晃眼。
接過濕帕子的一瞬間,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腕,短暫的一瞬間,細膩柔軟像一塊上好的、浸泡在溫水裏的羊脂白玉。
“謝謝。”程松兒輕聲說道,然後用帕子粗暴的在臉上擦拭:“怎麽樣,還有嗎?”
動物的血漬有股很強的腥味,鮮血噴灑在她的臉上很快凝固成硬塊粘黏在臉上,很難洗掉。即使在程松兒狂風暴雨的摧殘下,還是有很多地方的血漬沒有被擦拭掉。
但這裏沒有鏡子,她看不見。
“還有。”程青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打錯了,腦子不收控制。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拿過她手裏的濕帕子,半撐在炕沿邊,在她眼角凝固的血跡處輕輕擦拭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即使這樣,還是弄得程松兒睫毛不住的輕顫。
安靜的氛圍,過于貼近的距離,讓空氣中的氣氛都變得異樣起來,程青枝強忍着沉重的呼吸,免得自己灼熱的吐息灑在她的身上,眼尾泛起一絲薄紅。
程松兒木讷的坐着,手指有些無措,更多的還是不好意思。
......這種距離,太近了。
她不太适應這樣親密的距離,但是看着程青枝耐心細致的為自己擦拭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程松兒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還記得你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嗎?那時的程青枝可是被你碰一下都要吓的臉色蒼白。
比起那個時候,程青枝如今願意主動靠近你,願意跟你有肢體接觸,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她暗暗的想,這會不會是程青枝已經接納她的一種表現?
意識到這一點,程松兒心中便感到一絲欣喜,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揚,黝黑濕潤的杏眼水汪汪的,蓄滿了溫柔。
程青枝看到她對自己笑,臉上忽然浮起一絲紅暈,捏着濕帕子的手更加緊了,心髒在胸腔裏洶湧恨不得跳出來。要不是他極力忍着,險些連手裏的帕子都拿不住。
就在他給程松兒擦拭血跡的功夫,屋外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
這些人都是程家村的村民,即使程松兒并沒有到處宣揚她殺死野豬的事情,但她不知道的,在閉塞的村子裏一件事瞞不過三分鐘,很快整個村子的人就都知道程松兒把一直為禍村子的野豬殺了。
大家紛紛聚集在平日裏避之不及的程家院子外面,圍在那裏看野豬的屍體。
就連前幾天才被程松兒狠狠教訓過得劉素也來了。
看着如此肥碩健壯的野豬屍體,劉素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神色。
“瞧瞧這就是一直禍害咱們村,吃了咱們村那麽多糧食的野豬,之前咱們為了抓住這頭野豬廢了多少功夫啊,就被這畜生跑了,瞧瞧着野豬背上的傷,還是上次我妻主砍傷的呢!”
“估計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傷,才會讓程松兒撿了個便宜......”
劉素高聲叫嚷着,生怕別人聽不見。他就是要讓圍觀的人全部都聽見,跟要讓這些人心裏都盤算着這頭野豬,反正不能讓程松兒獨占。
果然經過劉素一番意味滿滿的話,一些原本是抱着看熱鬧心态的居民此時的态度也變得微妙起來。
是啊,這麽大頭野豬,即便是經驗豐富的獵人都沒有完全的把握,程松兒年紀輕輕就抓到這麽大一頭,怎麽可能?
肯定是着頭野豬先前就受了傷,所以被她瞎貓撞上死耗子。
屋裏的程松兒黑了臉,當她是死人嗎?在她家門前,就敢打她東西的主意?
程松兒起身出門,并不好看的臉色讓剛剛還在撺掇其他人的劉素安靜如雞。
她将圍在自己屋前的男男女女掃視個遍,這些人方才還眼露貪婪垂涎,但從她從出屋子的那一刻全都默契的低下了頭,根本不敢對她對視。
這些人都是想撿便宜的主,什麽話對他們有利,他們就聽誰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不願意第一個出頭,都願意躲在人群中,等着別人做出頭鳥,贏了就可以分一杯羹,輸了也可以全身而退。
程松兒心中冷笑,既然這些人都不想出頭,那她就偏偏要一個一個揪出來。
她先橫掃了一眼劉素:“你說這野豬身上的傷是你妻主砍傷的?”
劉素經過上次被威脅本來就對程松兒有些怵,要不是實在眼饞野豬肉也不會故意這麽說。
在看到程松兒不善的眼神時,他第一時間就後悔了,但周圍這麽多人看着,他總不能臨陣退縮,只能硬着頭皮說:“是啊,這就是我妻主砍傷的,要我說,要沒有我妻主這一刀傷了野豬的根本,你還不一定能殺了它。”
劉素暗戳戳的提醒她,這野豬肉,他妻主也有一份。
程松兒不屑一笑:“切!”
劉素被她這一聲嘲諷弄得心裏窩火:“程松兒,你笑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撿了便宜還不承認了?”
“我什麽意思?我笑你不要臉!”程松兒上來打了一個明目張膽的直球,什麽村裏人的情誼,鄉裏鄉親她全不顧。
原主已經把村裏人的人得罪光了,那她也就不需要估計什麽情面,怼人也可以更加直接。
“你說野豬身上的傷是你妻主砍得?笑話!誰不知道你妻主當時被野豬一頭頂到對面水溝裏爬都爬不起來,連野豬毛都沒碰到,人家真正砍傷野豬的正主都沒說話,輪得到你在這兒搶功勞?”
劉素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胡說——”
“再說了,野豬下山是半年前的事了,別說砍傷野豬,就是剁了一只千年王八,那傷口也早就痊愈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程松兒話鋒一轉,直接把矛頭對準了那些看熱鬧的人。
一直坐山觀虎鬥的衆人,突然被拉入了戰場,紛紛不知所措起來,從衆心理讓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選擇不做聲。
但程松兒偏偏不讓他們做縮頭烏龜,她直接揪出一個人,從一對多的弱勢,變成了一對一的強勢,把自己拉回了主場。
“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程松兒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程松兒生了一雙杏眼,平時看起來毫無攻擊性,但只要稍稍一眯,就脅迫性十足,給對方極大的震懾。
“是、你說的對。”對方不敢得罪能打架的潑皮混子,只能忙不疊的回答。
有了第一個人的帶頭,程松兒再次将目光往外圍一掃:“你們呢?”
“是、是、是、”從衆效應讓這些人也開始附和起第一個人來,都站在了程松兒這邊。
程松兒得意的與劉素對視一眼。
劉素憤恨的瞪了她一眼,憤憤不平的走了。
眼看帶頭挑事的人走了,其他人也紛紛做鳥獸散,她的小院子重回平靜。
她一回頭,程青枝正站在門口看着自己。
程松兒心一驚,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她走到程青枝面前小聲說:“我剛才太兇,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別怕,我剛才都是裝的,你知道我早就改了。”
程青枝微微一愣,随後淡淡的笑着:“我知道,我不怕。”
他怎麽會害怕呢?他仰慕都來不及。
在他眼中,此刻的程松兒就是高山皓月,明晃晃光致致的伫立在雲端之上。
眉眼間的刀鋒,豔麗奪目,鋒芒畢露的華彩,每一寸都深深震撼着他。
他就像蜷縮在溝渠裏的人,擡頭仰視着皎潔高懸的月亮,可是月亮看得久了,難免會為自己的卑微而自慚形穢。
聽了他的回答,程松兒松了口氣:“你不怕我就好,那你先回屋。”
“為什麽?”程青枝不明白。
“我準備把野豬處理了,挺髒的,你別看。”
程青枝搖搖頭:“我不嫌髒。”
以前那麽多髒活累活他都做過,也只有眼前這個人會心疼她。
她怎麽這麽好?程青枝心中酸麻無比,就像身處在冰天雪地裏快要凍僵的身體突然被泡在了冒着暖氣的一池溫泉熱湯中。
任何細枝末節的小事都想着他,念着他,就連跟別人說話聲音大了些,都害怕吓着他,眼神無措的跟他解釋,期冀地觀察着他的反應。
程青枝的身體好像在無限制的發軟發漲,他看着正拿着刀處理野豬的程松兒,眼神不收控制的在她身上流連,這樣的溫柔,就像讓人上瘾的毒藥。
她越溫柔的對他好,會讓他忍不住想奢求更多,貪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