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由扶柳轉移到了劉元南身上,不得不說,這位劉公子,長得确實是一表人才,錦袍玉帶,氣度不凡,只這一聲怒吼,就制止了別人的惡語相向,并且成功吸引了在場所有人包括花魁的目光。
掌嘴完畢以後,看着那兩名男子懼怕的目光以及周圍或敬畏或崇拜的眼神,劉元南覺得心裏一股難以言喻的爽快,神色一斂,訓道:“哼,要再讓我碰到你們出言不遜,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滾!”
兩名男子如獲大赦,連掉的牙齒都來不及回收留念,就捂着嘴急匆匆的朝外跑去。
“扶柳姑娘,讓你受驚了,沒事吧?”劉元南望着臺上的扶柳,語調突然變得溫柔起來,一句話被他說的九轉十八彎,縱使臉皮厚如城牆的安然也禁不住起了一身白毛汗。
剛才還一副牛氣沖天的形象,怎麽現在一說起話來這麽娘炮?
“多謝劉公子出手相助,扶柳在此謝過了,倒是擾了公子的雅興,實是不該。”溫和的話語從扶柳的嘴裏吐出,聲音就和人一樣溫婉優雅,真道是“人間難得幾回聞”。
一屋子的男人仿佛吸了鴉片般,渾身骨頭都酥了,恨不得再多聽幾遍。
“哪裏哪裏,剛才那兩人實在可惡,竟敢對姑娘出言不遜,我想只要是個男人就會站出來主持公道的,這也是我應該做的。只要姑娘相信我,讓我做你的入幕之賓,我劉元南以知府二公子的名譽起誓,絕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委屈的”娘炮男聽到扶柳對自己道謝,一時激動的不能自已,順着話就散發出了男主的光芒。
英雄救美,自古以來的戲碼
注視着不遠處的劉元南,安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劉二公子嗎?嘿嘿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然後又是一陣陰笑又從安然嘴裏發出來,不過她身邊也沒什麽人,所以也聽不見。
如果是白銘看到安然這個樣子,一定會撩起自己衣服的下擺全速狂奔,最起碼三天不要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曾經天真的白銘就是不明白這個表情代表的恐怖含義,導致在一段時間內被三個未婚先孕的女子認為是其孩子的生父,成天看着她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苦情戲碼,并且還被其中一家派出的殺手追殺,幸虧他輕功超絕才能逃出升天,否則,可能再也吃不到桂花糕了。
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安然是怎麽做到的,但是最起碼他學會了一件事,只要安然露出這個表情,跑就對了。
只可惜劉大公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待宰的羔羊了,這位羔羊此刻正滿臉愛慕地看着臺上的扶柳。
“大家都知道我們花蝴蝶的姑娘那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花魁就更是如此了,在座的各位想必都聽說過扶柳姑娘的在曲子上的造詣是十分高超的,但是卻有幾個人聽過呢?”這句話擺明了就是要表演了,臺下的人眼睛一亮,這花魁的表演可不是誰都能有幸看到的,今天花幾兩銀子就能欣賞到,實在是有幸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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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家發亮的眼睛,小厮也是理解的一笑。不再多說,躬身退場,将舞臺交給了扶柳。
知琴和知書趕緊把平常用的琴擡上來,擔憂的望了一眼扶柳,倆人就這麽站在臺上一人用琴,一人用笛,開始配樂。
“铮…..”婉轉低沉琴音如靡靡之音回響天際,又似細雨打芭蕉。
就在剛才把脈的時候安然就注意到她手指上的夾痕。想必也是那個原因導致她不能再繼續用她擅長的琴藝穩坐花魁的位置了。
“卷瀾襟…..”開口第一聲就震住了所有人,那空靈的嗓音,遠聽無聲,靜聽猶耳畔,衆人都慢慢陶醉在這歌聲裏,随着曲調的起伏忽而憂思滿上心頭,忽而喜極而泣之感,一首歌曲牽動着幾乎所有的人的心聲,讓人沉醉,無可自拔。
劉元南公子也不例外,他正閉着眼睛細細的感受着那歌聲中的美妙,他雖不能說是精通曲藝,但也略有涉獵,今日聽此歌曲頓覺得實乃大師風範,不由得心生佩服。
正品味着,卻仿佛感受到一道目光正直直的射向自己。難道是扶柳姑娘?一定是了,剛才正好幫她解了圍,所以對我頓生好感,看我閉着眼睛所以才看向我的吧。
想到這裏,娘炮公子又激動了,想給扶柳姑娘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于是立馬挺直了腰板,擺出一副正襟危坐,陶醉不已的神情。
而那道目光的主人此刻終于不再看他,而是用右手撐着臉,目光渙散游移,飄忽不定,總會讓人覺得好像下一秒就瞳孔放大兩腿一蹬了。
此刻安然可沒有心情欣賞歌曲,她現在心裏正在盤算着別的事情。
不妙啊,這花魁的排場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那麽點碎銀子,連她的一只鞋都買不到吧?收門票的小哥你要是再黑一點該多好啊。
就在剛才從老鸨那裏要來診金并成功脫身後,安然就去了來的時候翻進來的後院裏,等待她的獵物。畢竟那位小哥剛收了那麽多錢,自然是要回自己的房間整理一下的,不可能就這麽端着一袋子銀子去大廳吧。
“哈,一群傻子,為了看花魁真是大手筆,這下真是發了發了!不過那花魁倒也真是人間絕色,等會兒我也去競價,說不定就成功了呢,哈哈哈,啊——”說曹操曹操就到,話說回來,其實今天進場根本不用收費,只不過是他想趁機撈一筆而已,雖然老鸨知道但是也沒有管他:
一來呢這也正好控制一下人數,免得随便哪些阿貓阿狗都進來了;二來,想到今天可以賺一筆大的,也就沒有管他。
正在為自己今天發了筆橫財而竊喜不已的他沒想到報複來得這麽快,直接被人從背後偷襲,暈了過去。
“這位小哥,你這麽做可是不道德的,這錢財是別人辛辛苦苦賺來的,你怎麽能用這種欺騙的手段來奪取呢,這太不可取了,我代表所有心懷正義的老百姓給予你制裁,至于這筆贓款,我就沒收了!”
看到他暈過去以後,安然就無恥地開始了她的諄諄教誨,一番話說的是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如果那位小哥現在醒來,一定會跳起來吼道:“你從背後偷襲就可取嗎!你這算哪門子惡心的正義啊!根本就是黑吃黑啊!”
不過,他暫時還無法做出任何舉動,只能在地上挺屍一段時間。
突襲回來的路上他數過,其實也不算少了,足足有将近八百的銀子,當然了,這是因為那位小哥後來直接漲到了五兩。
八百兩雖然不算少,可是看到這個排場之後覺得八百兩似乎不夠。所以,安然只得又開始想法子了。
只見他貓着腰悄悄地向劉元南挪去,正在欣賞才藝的劉公子突然覺得渾身一緊,睜眼一看,發現旁邊不知何時坐了一位乍看之下豐神俊秀的公子,之所以是乍看是因為,那為公子的神情實在是….有點詭異。
“額….不知閣下….”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在不知對方底細的情況下還是不要随便亂說話,但是看到那神鬼莫測的神情,劉元南也就只能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啊…..在下安然,久仰娘…額…劉公子的大名,特地前來拜會。”
一聽對方的話語裏沒有什麽危險性,反而是來巴結自己的,頓時覺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軟了,一股王霸之氣糊了他一臉。
“嗯…好說好說。”
“呵呵,劉公子若不嫌棄,在下可以給你看看面相。”
一聽這話就有江湖騙子之嫌,雖說現代人對這類人警惕性高,古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這類官宦子弟。劉公子不屑地看了安然一眼,心裏已經把她歸為不學無術,游手好閑的公子哥了,認為她只是來吸引自己的注意攀攀關系而已。
不過其實他總結的還挺到位的,除了攀關系那一點。
知道他不相信,安然也沒有多說,微微一笑,道:“劉公子,你有道桃花光從你的天靈蓋裏噴出來了你知道嗎,擁有一副如此風流倜傥、人神共憤的好相貌,簡直百年難得一見。與你相比,我真是自慚形穢,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拯救陽城萬千少女幸福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好嗎?另外,你藏在郊外的那名姑娘相信是不會怪你的。”
最後一句話安然用了只有他們倆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出來的。一口氣說完了這麽一長串話,娘炮公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大意知道是在誇他,但是最後那一句話着實是讓他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清涼之感。
他是怎麽知道的?我每次去的時候到城門口就沒有讓他們再跟着了啊?怎麽還會被人發現?更何況還是這個從沒有過交集的人。難道是他偷偷跟蹤我?
震驚過後,劉元南不得不重新打量起他來,不過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麽世外高人的形象,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年頭騙子都說自己是世外高人,反而真正的世外高人是低調的。
安然也不知道他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不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逃出自己的眼睛,通過他的眼部肌肉,眉毛,或者說最明顯的,他剛剛坐直了身子。這一切都可以表明,自己讓他正視了。
于是決定再加一把火:“劉公子,在下再奉勸你一句,如若放不下心裏住着的人,是沒有辦法往前走的,有些恨該放還是得放下。”
此話一出,劉元南仿佛被雷劈過一般,臉色陰晴不定,良久,定定的注視着安然,說道:“大師說得對,受教了。不知是高人駕到,元南失禮了。”
“诶,無妨,不知者無罪嘛,我此次跟你說這些,主要是覺得你我有緣,你如此重情重義之人,不忍心你再上當受騙。”安然的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大師此話怎講?”
“你看臺上的那位花魁,看起來生的傾國傾城,實則表裏不一,那是這青樓的老鸨為了把她弄出去接客,特地花錢做的一套人皮面具,再化上妝,隔這麽遠距離又蒙着面紗,任誰都看不出來的。”
劉元南此時對于安然的話是深信不疑了,聽到這句話,本能的朝臺上看去,發現扶柳也正朝這裏看,那狐疑的目光此刻在劉元南眼裏和剛才完全不是一個感覺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你想的是什麽,看到的就是什麽。
“那….那我馬上走,不買了!”
“走?剛才你可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而且還信誓旦旦的發了誓,人家八成已經看上你了,你突然這麽一走,不但使你信譽掃地,而且還會覺得奇怪,到時候你怎麽解釋,說實話?你覺得別人會信你嗎?”
“那怎麽辦?我可不想花那麽多錢買一個醜八怪回去!”
“我剛才也說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樣,你把你準備出價的錢給我,等會你假裝出價很想買她,可是呢我卻每每壓你一籌,最後讓我競價成功。這樣你既不會貿然離去,又給人一種你其實是想買,只不過是被我用錢壓下去了的假象,怎麽樣?事後這錢我會還給你的”
劉元南一聽簡直喜出望外,暗道這位大師夠兄弟,連忙點頭,生怕點慢了大師就反悔了。
“大師,這份恩情我不會忘的,別說還了,您這麽幫我,這錢怎麽能要您出呢?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只管到府上來找我,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
“放心吧,交給我了。”
随着臺上袅袅琴音的落下,臺下的交易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