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對沒有任何變化的水見式,魯西魯心中的某個角落仍是漸漸沉了下去。基裘說的沒錯,庫洛洛是特殊的,而他自己沒有任何念能力——總有一天,庫洛洛會離開…

“我再去次傾斜之塔吧,這次應該從裏面多帶一些書出來。”

啊!剛剛才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魯西魯扭過頭去,冰藍色瞳眸子灰得更加徹底,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陰霾。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魯西魯面無表情地提醒庫洛洛,一天之內多次進入傾斜之塔已經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了,更不用說晚上游蕩在流星街裏。即使是元老院而非混亂的下城區,稀薄陽光退卻後的入夜,格外恐怖。

永遠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誰被誰屠宰,誰又被誰殺虐。

所以流星街上沒有家人更沒有所謂的朋友,擦肩而過的路人也許下一刻就會拔刀相向,無論哪一方永遠地消失在流星街,都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嗯…是呢”,提起晚上,庫洛洛也不敢大意,他歪着頭看着魯西魯,忽然有了一個提議。“就這麽一次…我們回到上面的房間吧。”

“…”,魯西魯沒有回應,顯然他不贊同這樣的行為。

“就這麽一次,已經好久沒有回去了吧。”

那是帶着渴求的嬌脆嗓音,偏偏魯西魯對此束手無策。

“好吧”,妥協似的卷起毛毯,魯西魯再次告誡說,“就這麽一次。”

庫洛洛笑了,歡快的。

清亮的黑色瞳孔閃爍着歡快之意,看得出來,他真的是很高興。

摸着黑,靜悄悄地……

魯西魯在前面,貓着身前進的他,在黑夜裏屏息着。擁有野獸般地直覺,能夠明銳的察覺到四周有沒有人。

雖然有些松懈,不過庫洛洛的也眨着眼睛,他的視力無論是在什麽時候都很好。

兩個人慢慢爬出地窖,來到二樓。

二樓有有許多空房間,但真正被使用的只有兩間房,一間基裘的,另一間則是屬于庫洛洛和魯西魯的。

無論是基裘的房間,抑或是他們的房間,都沒有太大的區別,空蕩蕩的只有一些破舊的家具。不同的是……庫洛洛與魯西魯的房間上有一個大洞,半塌的房間與天花板上的洞口的距離,仿佛伸手便可碰觸。

所以在這間房裏,透過洞口仰望天空,往往會産生一種錯覺——好似天空很近,近到伸手可觸。

庫洛洛以前總是喜歡在晚上卷着毛毯靠在魯西魯的身上,仰着頭,注視夜空。

流星街渾濁不堪的灰色的黑幕中,偶爾會有一兩顆明亮的東西閃耀着……據基裘解釋那是星星。

靠在魯西魯背後的庫洛洛卷着毛毯哈着氣說,“啊,今天也有星星呢。”

聽到庫洛洛的話,魯西魯才擡起頭,他對星星什麽的并不感興趣。昏暗的視界,四周是沉寂漆黑,除了他與庫洛洛的呼吸聲沒有任何一絲聲響,空落無物的幽靜。

魯西魯漂亮的雙眼倒影中的夜空并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聽着庫洛洛的呼吸聲、話語聲、度過了時光。

“魯西魯…大概是覺得很無聊吧?”背對背的庫洛洛不知為何斷然地說,“這麽做,只是為了陪我吧。

“嗯。”

沒有否認。

因為無法否認,在如此熟知自己的庫洛洛面前。

“星星…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如果它布滿整個天空會是多麽壯觀…就連這種事情,魯西魯也沒有興趣知道嗎?”

面對庫洛洛的提問,魯西魯仍然很坦誠的回答,“完全沒有。”

“難道魯西魯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嗎?即使是活着…這件事情?”

這一次,魯西魯沒有回答,恐怕答案仍然是與之前相同——完全沒有興趣,即使是對‘活下去’這件事情。

“我啊,大概是對任何事情都抱有好奇心吧,我們為什麽會活着,為什麽會在這個流星街裏,下城區是什麽樣的,元老院的其他地方又是什麽樣的,在之外還會有什麽我們從未見過的事情呢?”

從洞口灑下的月光泛着孤冷的銀華,庫洛洛略高的背影覆下陰影,投射在魯西魯的面部。

魯西魯就像完全隐藏在暗處一樣,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我知道魯西魯對一切都沒有興趣,只是單純的陪着我,想讓我活着而已……我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加想要知道未知的一切。也許某一天,我所做的一切就能夠讓你感到快樂了?”

伴随着不确定,庫洛洛握住了魯西魯的手,最初有一些猶豫,随後魯西魯還是回握住他的手。兩個人就這樣拉着手,感受着彼此的存在,感覺着彼此的體溫。

“對我而言,活着的每一天都好特殊,這裏有我和你、基裘姑姑的回憶,也許很多很多都是一些微小的事情。比如我們一起吃飯,一起聽基裘姑姑的故事,一起尋找食物……就算每一天都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但是對我來說卻是十分寶貴的。能夠和你在一起,能夠一起活下去,這大概已經是讓我感到最幸福的事情了。只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将這份心情傳遞給你,而你也不會把你的心情告訴我,就像之前做的水見式……”

也許是一直仰着頭有些累了,庫洛洛幹脆将頭枕在魯西魯的肩膀上,“做的每件事都會想到你,無論做什麽希望你也一起開心……我只是希望你知道這些。”

即使是兄弟之間,庫洛洛與魯西魯也鮮少如此推心置腹的交心。

這一夜仿佛是因為點綴着黑夜的星星給了庫洛洛信念。

當庫洛洛說完這一切的時候,他仍然注視着夜空,而那明亮的星星似乎閃耀了一下,好像在鼓勵他。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嗎?”魯西魯長久以來的困惑終于得以解開,牽絆住他與庫洛洛之間的,并不是那可笑的血緣關系,也不是那獲取與得到的生存關系,而是比那更緊密的。

魯西魯想了想後說,“其實,我也算是對某種東西抱有興趣吧?”

結果這句話引起了庫洛洛的強烈反應,“什麽?什麽東西?”

他甚至轉身面對魯西魯,正襟危坐地打算聽答案。

“你看我現在的雙眼中,印出的是什麽?”

在月光的照耀下,魯西魯冰藍色的眼眸顯得靜谧而明晰,宛如清冷澄靜的月華一樣籠罩着庫洛洛。

魯西魯很少笑,即使這次他真的想笑,也只是嘴唇稍稍地彎了起來。勾着唇角的他,眼睛淺淺眯起,這是魯西魯的習慣,每當他笑得時候總是不由已住的眯起眼睛。

庫洛洛按照魯西魯的話,仔細湊上去觀察他的瞳孔裏到底倒影着什麽。但是除了庫洛洛自己以外,沒有在魯西魯的眼睛裏看到其他任何事物。

“咦?!咦?難道是我?”

“你…大概就是唯一能夠讓我執着、還抱有興趣的人吧。”

緊緊地抓住了魯西魯的心,在年幼的時候就駐進心底的人。

“沒有興趣的東西,或者不喜歡的東西,是不會映入我眼中的”,魯西魯沒有再繼續解釋下去,他強烈堅定的目光盯着庫洛洛。

大概是第一次,魯西魯對庫洛洛散發出如此強烈的視線,灼灼閃爍的瞳孔仿佛猛禽一般,好似在說明——‘我也許是你的俘虜,無法離開’。

這是比語言更為強烈、勝過一切的證據。

庫洛洛粲然一笑,就像是能夠驅散漫天陰霾般、令人感到安心的笑容,“其實,我們都在胡思亂想一樣的問題啊。”

魯西魯做的一切是為了讓庫洛洛活下去,而庫洛洛對事物一切的好奇心又都是為了讓魯西魯能夠感受到‘活着的意思’,簡直就像是一個無法被打破的循環。

“胡思亂想的只是你吧”,魯西魯有些不甘勢弱的說,這個時候他才稍稍顯出一些孩子氣。有時他淡漠的神情總是令庫洛洛覺得,他比自己年長好多。

仰頭久了,庫洛洛便抱着毛毯倒在地板上,這樣就能夠更加直接的望着天空。他将頭枕在魯西魯的腿上,喃喃地說,“你覺得傾斜之塔裏的書…是不是能夠告訴我們更多的事情?”

不待魯西魯回答,庫洛洛又天馬行空地胡亂想着,“星星啊,要是能夠鋪滿整個天空,一定很壯觀。像白沙那樣?”

“那個時候,你也會像剛才那樣笑嗎?魯西魯?”

“……”

魯西魯仔細想了想,大概也就只有面對庫洛洛的問題,他願意認真地去想吧。

“不太會笑吧?”因為魯西魯對天空鋪滿星星的那種…根本難以想像,但是如果庫洛洛很高興的話,讓他笑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庫洛洛沒有回應,當魯西魯低下頭的時候才發覺,他已經睡着了。

庫洛洛睡得很香,眉宇舒展開,長長的眼睫安靜地伏着。白嫩的臉頰被夜風吹得染上了些許紅暈,鼻子也微微泛紅。

淺紅濕潤的唇瓣微張着,魯西魯低下頭去,親吻了他最親愛的兄弟——庫洛洛。

也許是因為太過熟悉魯西魯的氣息,睡熟的庫洛洛沒有任何危機感。

順着力道,舌/頭/探/入庫洛洛的口中,像野獸一樣緊緊纏住了獵物,如同打招呼,又似虜獲地伸緩着,還嘗到了些許的甜味,比肉的味道更好。

魯西魯離開庫洛洛時,不由地舔了舔唇,仿佛意猶未盡。

夜色更濃,即便如此魯西魯也沒有任何睡意,他的神智在黑夜裏總是無比清醒。

作者有話要說:

Ps總覺得吻戲太快了……沒有寫過男男,所以下筆的時候超級糾結;可是又覺得魯西魯肯定會這麽做…所以還是寫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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