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露端倪
翌日，天氣晴好，華山論劍初賽已經在各大主峰輪次展開，如火如荼。
姬無影輕松擊敗對手，毫無懸念地晉升到前十行列，就等第二輪複賽了。
霸刀門門主爆冷，第一次參賽就出人意料。逍遙峰上，武林人士的目光齊齊彙聚在他身上，一些性格比較豪爽的女俠，頻頻向姬無影暗送秋波。
姬無影面帶微笑，将那些欽慕眼神一一照單全收，眯起狹長鳳目，抛出一道讓人酥麻的眼波，瞬間傾倒一片。
江湖何處無芳草，何必留戀一個渣。
姬無影心情大好，袖袍一展，優雅落座，翹着二郎腿，等待各色美人自己送上門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功夫，姬無影身邊已經圍了好些莺莺燕燕，争前恐後的介紹自己。
“賈門主，奴家是桃花島郝靓靓，久仰您的大名……”
“我是鎮遠镖局的蘭若心……”
“奴家閨名愛蓮……”
…………
姬無影朝她們點頭致意，嘈雜的女聲中忽然傳出一道清越的男嗓：“奴家是叢林醫館的潮心，可否請門主借一步說話？”
姬無影尋聲看去，見沈君為獨身立在一群女子後面，手裏搖着一把折扇，正帶笑望着他。
姬無影彎起眼眉，對女子們說了句“抱歉”，起身朝沈君為走去。
兩人來到一處清淨地，姬無影打量了沈君為一下，戲谑道：“姐夫的閨名真好聽，難道潮心美人也對劍聖稱號感興趣？”
沈君為折起紙扇，輕輕一笑：“宮主不問我怎麽認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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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影道：“姐夫眼神犀利，我的易容術又着拙劣，自然瞞不過姐夫的雙眼。”
沈君為哈哈大笑：“非也，宮主适才的身手與那日劍舞頗有些相似，我這才看出端倪。此次論劍大會果然是卧虎藏龍，我的人消息很準。”
姬無影有些詫異：“姐夫派人跟蹤我？”
沈君為搖了搖頭：“宮主還記得一月前，我對你提過的那個神秘人嗎？我收到消息，此人現在也在華山。”
“神秘人？”姬無影想了想問：“就是那個能把陰陽內功随意調換的高人？”
“正是。”
姬無影皺了皺眉：“我聽天南說此人深不可測，性格孤僻，殺人如麻，是個名副其實的魔頭，而且從不輕易現身于人前，他怎麽會來論劍大會？”
沈君為點頭道：“這也是我的疑惑，消息稱他好像是為一人而來。”
姬無影略吃驚：“什麽人能讓這個魔頭屈尊大駕？”
沈君為把玩着紙扇，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姬無影撇了撇嘴，江湖百曉生也不過如此嘛。只是那個魔頭激起了姬無影的興趣，他到底是什麽人？長什麽樣？他又為誰而來呢？
午後，第二輪晉級複賽開始了，此番比武将會選出四名悍将，角逐明日的劍聖稱號。
姬無影抽簽碰到昨夜那個武當弟子。
姬無影躍上高臺，看到與自己對戰的是他，嘴角彎起淡淡的弧度。
大家都關注着姬無影，看他将手中的劍交給臺下的男子，背過一只手，屹立與擂臺中央，他的架勢明顯是看不起對手，人群中傳出陣陣議論聲。
“他不會是想赤手空拳對武當吧？”
“好像是的，他武功雖高，這樣做有些太不厚道了，武當顏面何存？”
“哎、哎，這輪押寶結束沒？我還要加點籌碼，賈門主這氣勢，必定要勝啊。”
“門主好俊，空手對利劍，加油！加油！”
“賈門主，我們做朋友吧！！！”
一群女子的呼音也夾雜在議論聲中，為姬無影打氣助威。
武當男子此時臉色不佳，像隔夜的豬肝，握劍的手抖在不停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吓的。
姬無影睨他一眼，淡笑着問：“兄臺昨夜可休息好了？”
“廢話少說，這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呵呵。”姬無影的目光轉向男子身後的人，那人的寶寶與姬無影目光一觸，急急轉過頭去，脖子都紅了。
姬無影朝男子勾了勾手：“來吧，千萬別手下留情，你的寶寶可看着。”
武當男子面色一凝，“噌”地一聲從劍鞘中抽出長劍，腳下劃出一道半弧，大喝一聲，朝姬無影迎面襲來。
姬無影輕道一聲“愚笨”，腳尖一點，輕盈地騰空而起，躲過男子的劍鋒，迅捷地一轉身，手刀橫掃向男子的頸間，衣袂翻飛，被風鼓動獵獵作響，竟是說不出的風流潇灑。
男子一劍劈空不說，還險些被姬無影掌風掃到，驚出一身冷汗。
男子躲過姬無影一擊，凝氣守中，将內力趨附在劍上，那把三尺利劍竟生出雪亮的劍芒。男子使出梯雲縱，也躍到半空，至上而下朝姬無影刺去。這次劍鋒來勢洶洶，銀光飛舞，變招快速，靈巧中蘊含千重殺機。
姬無影不敢怠慢，單拳出擊，帶出一股柔風，拳走空明，外包內容，将淩厲的劍氣一一化解。
“平地生煙。”武當男子喝出劍式，長劍橫掃，擂臺之上竟憑空升騰起淡白煙幕，且越來越濃，臺下已漸漸看不清擂臺上的形式。
臺下的沈君為暗中為姬無影捏了一把汗。
“流星趕月……碧竹掃雪……太極補心……九轉還陽……”
濃稠白煙中，只得聽到武當男子喝出的劍招和肉身被擊打的“嘭嘭”聲，完全看不出誰優誰劣。
參加了外圍賭注的人，緊張地雙拳緊握，望眼欲穿地搜尋賈政經的身影，生怕自己的銀子付水東流。
不知不覺，青香燃燒過半，随着一聲氣定神閑的“承讓”，白霧漸漸消弭，姬無影依然穩穩地站在臺上，除了身上衣物幾處破損外，并無大礙，而武當男子則鼻青臉腫，單膝跪地，一手捂住青紫的左眼眶，不停地咳嗽。
姬無影下臺前，彎下腰不知在男子耳邊說了什麽，男子引頸向天，噴出一口鮮血，擂臺地面開出點點梅花。
下了擂臺，沈君為帶笑上前，将長劍遞到姬無影手中，贊嘆道：“宮主如此霸道，這屆劍聖稱號非你莫屬了。”
姬無影謙虛道：“現在下定論還言之尚早，那人武功不錯，只是貪圖歡愛，導致身虛力乏，內力虛浮不繼，才輸在我手下。”
“宮主怎知他貪圖歡愛？”沈君為笑得含蓄。
“額……”姬無影不知如何作答，轉移話題道：“不知其他擂主決勝出來沒有。”
沈君為并不答話，自顧自說：“經一事長一智，這句話果真不假。”
姬無影翻了個白眼。
李天胤所在的擂臺被一群華山弟子包圍着，李天胤每出一招，臺下都是喝彩連連，他的對手那裏扛得住這般盛勢，草草抵擋了幾下，也敗下陣來。
擂臺角逐到此，已經進入白熱化，四強将在下輪決出。也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華山出簽直接對戰霸刀門門主，姬無影瞅了瞅春風得意的李天胤，心想：原來真是有內/幕，華山一直對戰不太出名的門派，難怪年年拿第一。
李天胤像是感受到了姬無影的目光，也從人群中轉頭過來看他，抱以淡淡的笑。
姬無影橫他一眼，轉開目光，一陣煩躁。
沈君為感覺到姬無影細微的情緒，問道：“宮主對戰李天胤有多少把握？”
姬無影想也不想，沉聲道：“必勝！”
沈君為看着他陰沉的臉色，搖着扇子，悠悠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
姬無影斜睨着他：“姐夫，有沒有治療口疾的藥？我重金收購。”
沈君為哈哈大笑，連道有意思。
在衆人的簇擁下，李天胤上了擂臺，面對負手而立的霸刀門門主，他微微彎腰，抱拳客氣道：“賈門主，晚輩得罪了。”
姬無影最煩這套虛禮，擺了擺手道：“武功無輩分高低，只有強弱，你盡管出招。”
李天胤颔首，手中飛鴻劍蓄勢待發。
對手是他，姬無影不敢怠慢，蓮步生風，浮光掠影般率先朝李天胤出招。铿锵劍影下，是兩道翻飛如電打鬥的身影。姬無影的愛恨情仇，全凝聚在這次戰鬥中，雖不能運用七煞神功，也沒有血影劍助陣，姬無影打現在的他還不太費力。
姬無影知他前胸受過傷，劍劍都朝那地方戳。
李天胤有些詫色，賈政經的劍法一改以前的烈勢，變得陰柔難測，招式甚至有些熟悉感，又見他目光含恨，似乎和自己有什麽血海深仇。
李天胤是個聰明人，雖被姬無影逼得緊張，卻沒有着急反攻，宛若蛟龍般騰空，姬無影乘勝追擊，也羽凰展翅，急掠上空，柔順的烏發随風翻飛，眸似冷電，肅殺的氣息盈滿全身，駭人氣勢與月前無量宮一戰幾乎相同。
李天胤一邊接招，一邊凝神打量他，發現他耳廓邊緣有一道不甚明顯的淡痕，若不是幾根黑發粘在上面，幾乎不能看出。這般易容，難道他是……姬無影？
這個認知令李天胤亂了方寸，眼看雪白的劍芒又一次朝自己刺來，李天胤差點躲不過去。
“你竟然敢走神！”姬無影怒了，覺得他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舉劍的同時左掌聚力，準備上下夾擊。
“無影？”李天胤不确定的聲音響起，姬無影眼神一變，怨怒的看着他，這一對視，李天胤确定他是姬無影，索性敞開胸懷，硬生生受了他全力出擊的一拳。強大的沖擊力将李天胤打下擂臺，“砰”地一聲撞在一顆古松上又反彈落于地面，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乍響，華山弟子紛紛跑去扶他。
李天胤咽下口中腥甜，不顧傷勢，排開衆人，望向擂臺，那道夜夜入夢的身影卻離開了。
華山論劍大會前四終于出爐，除去姬無影，還有唐門唐昊天，崆峒派流雲和一個山莊的鐵面莊主。
沈君為啧啧道：“宮主下手這麽重，不為自己留條後路？”
姬無影不解道：“姐夫此言何意？”
沈君為道：“據我敏銳的觀察力，李天胤應該就是解你媚毒的那個人，他武功雖不如你，但頑強抵抗的話，你要勝他也不容易。他似乎發現你的真面目了，挺胸讓你打哎，難道他顧念舊情舍不得動手？”
姬無影嘴角抽搐：“姐夫！你煩不煩，說話總是這般輕浮，真是為老不尊。”
沈君為摸了摸臉，笑道：“我年方廿三，還很年輕嘛，你別不相信我的話，我閱人無數……”
“我不想打擂了。”姬無影打斷他的話。
沈君為吃了一驚：“為何？”
姬無影嘆息一聲：“沒意思，都沒有強悍的對手，打起來也只是浪費體力而已。”
“劍聖稱號不想要了？”
姬無影搖頭道：“我現在的身份是霸刀門門主，得那稱號也是為霸刀門打響名氣。既然勝了李天胤，華山最後的獨苗都沒了，劍聖是誰又與我何幹。”
沈君為看了看周圍說：“華山那些人都盯着你呢，你若不打，不是明擺着是來砸場子的嗎？
再者，今年還有一匹黑馬令人驚嘆。”
“誰？”
沈君為用扇柄指了指遠處一個穿着黑色錦袍的人，“就是那個黑衣人，赤雲山莊莊主追影。”
那人的名字引起了姬無影的注意，問：“這是他真名？”
沈君為搖了搖頭：“應該是字，他原名雲錦，這次報名賽參用的追影。”
姬無影凝眸望去，竟與那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心頭沒來由的震了一下。那人鐵甲覆面看不清長相，一雙深邃黑瞳中卻透着令人生畏的……邪氣，鐵面黑衣顯得相當神秘。
姬無影與他對視片刻後收回目光，問沈君為：“此人很厲害？”
沈君為卻搖了搖頭，有些不确定：“以前不咋地，會點功夫，在武林中連排名都沒有，但這次似乎變了一個人，武功高深莫測，出招陰狠毒辣，與他對戰過的人都傷殘了。”
看來是個狠角色。姬無影忍不住再次轉頭看向那人，那人卻不見了。
沈君為又道：“宮主對他有興趣？”
姬無影道：“我不知他實力，光看外表頗為神秘。”
沈君為道：“他再怎麽神秘也比不上神秘人隐魔，傳說隐魔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于無形，他所到之處，人人退避三舍。”
“真有這麽厲害？”姬無影覺得傳說往往誇大事實，不以為然道：“我倒想會會他，看是不是如傳說中那般兇殘。”
沈君為問：“那你還繼續打擂嗎？”
姬無影點頭道：“打！那個追影我也很感興趣。”
沈君為微微一笑：“好，我留下來看着你，萬一缺胳膊少腿兒，我還派得上用場。”
姬無影不悅地瞪他一眼：“有這樣當姐夫的嗎？”
“我是在關心你。對了，向護法怎麽沒同你一道來？”
姬無影聳肩道：“他還在生氣，說什麽放手讓我獨自去闖，這次我就帶了十幾個堂主随行，他們都在山下。”
“如此甚好，我放心多了。”沈君為連連點頭。
入夜，姬無影早早便熄燈躺床上了，頭腦中浮現出一雙深邃帶着邪氣的黑瞳，無論前世今生，姬無影從沒遇到一個僅憑眼神就能深刻留在他腦海裏的人。那淡淡一瞥，仿佛相識多年，但姬無影确定自己不認識他。小小的華山論劍大會，竟會出現兩個神秘莫測的人，一個鐵面邪氣莊主，一個不知模樣的隐魔，有點意思，這趟真沒白來。
風過竹林沙沙響，窗紙上竹影搖晃。姬無影進入睡夢的同時，窗紙上多了一道黑暗的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