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秘密醫院9
躺在柔軟的床上, 韓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充斥着蘇意的鼻尖,清新淡雅, 有種清新森林的谧靜感。
蘇意又想了會, 最終抵擋不住困意,閉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昨夜那血糊鬼在地上留下的血跡也消失不見, 屋內平和安靜,如果不是枕頭下硌着的刀子還在,蘇意幾乎要以為是個夢了。
早餐時間病人們都安靜的用着餐, 李嚴沒再跟着她,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後換上了白衣人。
白衣人身穿防護服,全身包裹的很嚴實,面部被鐵一樣的東西罩着,泛着冷色銀光。
他們站在蘇意身後,筆直如松,動作生硬僵直的像個機器人。
看來現在換她被嚴加看管起來了,只待幾天後被弗朗德解剖給那些上流貴族使用。
倒是有股風水輪流轉的感覺。
因為白衣人的緣故,她只能獨坐一桌, 在她吃完飯被監視着回屋時,與韓霖擦肩而過。
韓霖目不斜視,臉色冷硬,病人們的吵鬧擠挨聲中,他碰到了她的肩,一瞬間兩人挨得極近。
但他漠然的臉色讓蘇意以為這只是個意外,快要相錯離開時, 他輕聲開口, 聲音淡的仿若沒有。
“今晚就走。”
在蘇意還未反應過來時, 他已消失在了如海潮般的藍白條紋格裏。
确實到了該離開的時間了。
過了午飯和放風的時間,蘇意都沒能和其他幾個玩家有交流,實在是她被看的太緊了。
此刻她仿佛成了昨日的那個孕婦,被孤單單的隔離開來,周圍沒有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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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有一個小天地。
唯一不同的是,有人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她沒有被抛棄。
夜晚來臨,李嚴如一抹幽魂再一次的立在蘇意床前。
他本想強裝淡定,維持住最後的體面,可看到女孩對自己的今後依然一無所知的單純模樣時,開口的語氣裏就不可避免的帶了焦急。
“最後問你一次,真的不跟我走嗎?”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明天将會遭遇什麽?!”
蘇意擡頭仰視他,他很高。這一次,她終于得以看清他所有的表情。
“你為什麽會願意幫我?你所說的走又是走去哪裏?真的逃得過嗎?”
李嚴的唇失了血色,他張開嘴,複又閉上,仿佛不知道該如何說。
“你看,你來歷不明,又是我的對立面,我怎麽敢相信你呢?”蘇意放緩語氣,盡量溫和的說。
“如果說……每一次你沒吃下去的藥我都知道呢?”
他的黑色眼睛沉沉地盯着她,如同吐信子的毒蛇。
蘇意心裏驚了驚,難怪弗朗德第一次看到她逃藥時就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也是,這家醫院開了這麽久,病人逃藥的千奇百怪的手段怎麽會沒見過?
“為什麽……?”為什麽會幫我?她迷茫起來。
“我不想說。”
李嚴驀地後退幾步,搖了幾下頭,這是他第二次拒絕。
高大瘦削的身影搖搖欲墜,李嚴慘白着臉推開門步伐慌亂的離開,連督促蘇意吃藥都忘記了。
蘇意愣在原地看着他離開,心情複雜。
說出原因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沒過一會,整個醫院的燈突兀的熄滅,擾醒了蘇意的思緒,她擡頭看了眼角落,攝像頭安靜的垂着,沒了顏色,是關閉了的樣子。
行動已經開始了。
蘇意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走到門前看了眼,門外走廊上的白衣人呈圈狀環住了她的病房,占據了外面的所有地方。
眼下她根本難從這裏離開,這些人把她看的太緊了。
他們之前約好了如果行動開始,就在之前的通道前集合,不知道他們遇到麻煩了沒,還是已經到了。
蘇意又走到窗邊往四周看了看,樓層太高了,旁邊也沒借力物,根本沒有翻出去一點點挪下去的可能。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蘇意即使再不舍得用券,此刻也沒辦法了。
拿好枕頭下的刀子,蘇意推開房門往前走了幾步,一瞬間所有白衣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并朝她疾步走來。
到了規定的“健康時間”,是不允許外出的。
就在圍繞在外的所有白衣人都到了離她十米之內,一雙雙手朝她襲來要将她抓回去時,蘇意默念了聲“123木頭人”,撕開了券。
這張券定格的範圍是十米之內。
空氣的波動都仿佛靜止了下來,白衣人們維持着或跑或走的樣子,怪異的立在原地。
蘇意的身前是把她包圍住的一圈圈白衣人的手,她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從白衣人的臂彎下鑽出,蘇意立馬往外跑,臨走時還順了兩個白衣人腰間的電棍,左右手各一個,拿着就往樓道裏跑去。
黑乎乎的樓梯間,蘇意只看了眼就揣着兩個電棍摸索着往下面跑去,時間太緊迫了,一時間她恨不得長出好幾只腳。
跑的有些急時,腳下不由得打滑,眼看屁股要摔到樓梯道上一路滑下去,一雙溫暖的手就把下滑的她整個給拎了起來扶好。
蘇意剛放下的心又跳起來,吓得掏出懷中的刀就往身後刺去。
“是我。”手被制住,一道壓低的聲音響起。
是韓霖了。
蘇意一下子洩力,差點軟倒,幸虧韓霖又扶了她一把。
“一直沒等到你有些不放心……抱歉吓到你了。”韓霖的褐色瞳孔在黑暗中閃着光,蘇意看清了裏面的歉意。
“沒事,快走吧。”她穩定好情緒,把電棍分了一個給韓霖,總算騰出了手來。
兩人一路沉默着迅速的往下走,很快就到了通往外面的樓梯處。
姚嬌和程佳已經在那裏等了。
“等他們把屍體運出去的時候我們趁機離開,能不正面接觸就盡量別出頭。”
幾人具都隐在暗處,程佳低聲說:
“只要踏出去應該就算做成功出逃了。”
其餘幾人卻都沒說話。
蘇意在心裏問自己,只要踏出去就真的算“她”逃出去了嗎?
這家醫院不會消失,依舊會有人被送進來,像只小白鼠一樣什麽都不知道,呆滞的度過每一天,直到需要時被“使用”。
換句話來說,是身為玩家的“他們”逃了出去,不是身後游戲裏的“她”。
“只是npc而已。”
程佳突然開口,一臉漠然的看了一眼幾人。
姚嬌的紅唇扯了扯,習慣性的又要點煙,看了看環境手又放下。她慵懶的靠在牆上,面色忽明忽暗。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咔噠”響起,幾人都看向了聲源。
通往外面的大門已經被打開,醫護人員和白衣人都聚集到了門口,這堆人裏面還有弗朗德和李嚴。
有白衣人從樓下跑來,附身在弗朗德耳邊說了些什麽。
“她不見了?”弗朗德面目嚴肅,金色的發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蘇意只隐隐約約聽見了這一句,她大概知道這是在說她。
弗朗德又低頭說了些什麽,往內運着東西的人們加快了腳步。
而李嚴始終低着頭站在弗朗德的身旁。
眼看勝利就盡在眼前,這兩個醫生還站在原地不動,本想悄悄跟在他們身後溜出去的幾人只好另想他法。
等最後一批貨物被運了進來,四人已經做好準備沖出去時,外面的白衣人們卻突然停了下來,保持着異樣的安靜。
幾人莫名其妙的對視了一眼,看向外面,心中都有些不安。
就在這靜谧的氛圍中,幾個護士總算姍姍來遲,被白衣人包圍着走了出來。
弗朗德的藍眼睛亮了亮,裏面盡是狂熱。李嚴冷眼看了眼她們手裏的東西,複又低下了頭。
她們走的很慢,護士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托舉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透明玻璃箱,其他人的手中則拿着連接着透明玻璃箱的各種東西。
幾人不可避免的将眼神落到那玻璃箱上。
透明玻璃裏,鋪着層細絨毯,上面躺着個瘦小的嬰兒。
應該是那個孕婦所生。
那嬰孩卧趴在絨毯上,脆弱的脖子支撐着顯起來有些過于大的腦袋,身子薄的仿佛只剩了一層皮,倒不像個還活着的小孩。
他的眼睛緊閉着,皺在一起的面部像個小老頭,但總算讓他看起來像個正常嬰兒一些了。
隔得有些遠,但蘇意仍然看到,他小小的趴着的身體正中,隐約有塊紅色的東西在異樣的顫動着,大致的輪廓就像顆心髒。
這太詭異了。
能從他的身體表面看到內裏的髒器。
那髒器鮮活的跳動,證明了他頑強的生命力。
幾個玩家早就猜測到這孩子可能是個“鬼胎”,因此都沒有太過驚訝,只躲在暗處沉默的看着他被運出去。
可偏偏,重要關頭總會有人做錯事。
而這次,做了錯事的人竟是姚嬌。
她眼睛從那嬰孩出來時就沒從他身上挪走過,蘇意有所察覺,悄悄離她近了些,生怕她做了傻事。
姚嬌的臉色越來越驚恐悲戚,還帶着些不可置信,她難以自持的上前走了兩步,喉嚨中發出了“嗬嗬”的聲音,以往嬌媚豔麗的臉此刻卻異常扭曲。
她拂開蘇意意圖攔住她的手,踉跄向前了幾步後又轉過身看着幾人。
表情似喜似悲,淚水蔓延到姚嬌的嘴邊,她卻大大的揚起了笑臉,只是那笑容中只有苦澀和悔意。
“小意,我以為他是要害我,但我現在終于明白了……”
她難得突然溫柔的稱呼蘇意,但在下一刻她又像是在詛咒。
“逃不開了……一旦進入這游戲……脫不了身了……”
像是在映證她的話,她剛說完就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胸膛處留下了血洞。
她凄美彷徨的表情一下子安定了下來,淚水卻像斷了線一樣在空中凝成珠落下。
姚嬌睜大了眼,在蘇意面前直直倒了下去。